<>范烟乔坐在车里,回头看了看后面那辆军用卡车,皱眉问道:“孙副官,你调的人有点多,其实我只是搬很少的东西,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
范烟乔出来的时候,直接上了车,在车上呆了一会,却见一辆军用卡车拉着二三十名士兵开了过来,正好停在他们的车后面,范烟乔起初还以为是哪里出了事,正疑惑着呢,忽然听到孙良平跟开车的司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跟在他们的车后面,范烟乔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士兵都是去帮她搬东西的。
孙良平坐在副驾驶上,扫了一眼后视镜,低声说道:“人多些搬得快些,几千美金的东西,还是在意点比较好……”
范烟乔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到了范公馆里,孙良平让人拆了封条,范烟乔站在台阶下,却怎么也不敢往里进。
孙良平站在她的身后,跟她一同沉默着,他知道,范烟乔的心里现在肯定是万分的难受,重回家人遇害的现场,就如同把她已经愈合的伤疤重新揭开。
“范小姐,要不……”孙良平低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范烟乔,“要不您大体说一下需要拿什么东西,我们帮您进去拿吧……”
范烟乔咬着牙,轻声说道:“不必……”
她说完抬脚就往里走,只是那腿上却犹如灌了铅一般地沉重,走起路来,步子都有些踉跄。
台阶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终于踏上最后一级的时候,范烟乔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上。
“范小姐!”孙良平忙伸手去扶她。
范烟乔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地涌出来,她狠狠地咬着牙,伸手一把推开孙良平,一手扶着门框,用力地平抑着自己悲痛的情绪,可是越想忍却越忍不住,最后却猛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捶着门,直把一扇红木雕花大门捶得咚咚直响。
孙良平对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都远远地退到一旁,静静地等着。
孙良平看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终于走上前去,一把将范烟乔拉起,低声劝道:“范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这样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范烟乔咬着牙,一手捂着胸口,泪眼模糊地看着孙良平问道:“你见过我父亲死时的惨状是不是?你见过是不是!”
她反手抓住孙良平的手腕,厉声问道:“你说惨不惨!你说他死得惨不惨!”
范烟乔想起那日家人惨死时的情景,恨意瞬间就浮现在脸上,她的表情几乎变得狰狞起来,她恶狠狠地盯着孙良平声音凄厉地叫着:“你说他死得惨不惨!你说啊!”
孙良平沉着脸低声说道:“范小姐,请您节哀顺变!”
范烟乔咬着牙厉声说道:“家人遭此横祸,我范烟乔此生若是不能替家人报仇雪恨,枉称为人!”
说完,她伸手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脚进了大厅。
自那天之后,这里就被封锁了起来,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好像仍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范烟乔看着曾经熟悉的角角落落,闭着眼睛咬了咬牙,然后哑着声音说道:“孙副官,钢琴在东边的起居室里,你带人去搬吧,我回卧室再拿点东西……”
孙良平本来担心她会伤心的崩溃起来,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虽然很明显还在心痛,可是状态却比他想像的好,他这才放了心,一听范烟乔单独让他们去搬钢琴,早巴不得快些过去搬了好走。
范烟乔是大少要圈禁的人,万一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回去还不好交待,心里想着早搬完了早回府,孙良平忙应道:“好,那我跟他们去搬钢琴……”
孙良平说完,领了十几名士兵去了花厅,留下了几个则跟在范烟乔的身后缓缓上了楼。
进到卧室里,范烟乔四处看了看,果然见妈妈当年送给自己的那个八音盒还在梳妆台上,她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地对那几名士兵说道:“这个梳妆台也要搬走,还有那个琉璃方樽……”
她一连指了好几个东西,每个都是需要两个人抬的,为首的士兵一看,忙对范烟乔说道:“小姐,要不您先下去吧,万一等下抬着东西碰到您,那就不好了……”
范烟乔点点头,伸手拿起梳妆台上她原来的用品,轻声说道:“那我找个箱子,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先装一下吧……”
她说完,转身去壁橱里拿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两个行李箱。
她把大部分东西都装到了大的行李箱里,却单独把八音盒装到了小箱子里,她一边装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别看它旧了,她可是我周岁生日时,妈妈专门给我从法国订做的生日礼物呢……”
她把东西装好后,就提着小行李箱下了楼,路过起居室时,见孙良平已经指挥着士兵们把钢琴架了起来。
孙良平转身一眼看到范烟乔,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忙走过来沉声说道:“范小姐,这东西着实笨重,看样子往车上抬的话也不是很好抬,要不您先回去吧……”
范烟乔脸上犹豫了一下,孙良平拿眼瞄着她,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他暗暗想道,若是范烟乔非要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走,怕是这钢琴他们就没法检查了。
他刚要再劝她,却听范烟乔轻声说道:“那好吧,我先回去等你们吧……”
孙良平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说道:“好好,我们也很快就回去……”
范烟乔上了车,回到大帅府的时候,远远便看到薛绍和中村正站在台阶上说话,看样子中村要走,薛绍这是出来送他。
范烟乔吩咐司机:“慢一些,等前面的车走了咱们再过去。”
司机会意,缓缓放慢了车速,一直等到中村的车子从另一边开走之后才提速驶了过去。
隔着车窗,范烟乔看到薛绍姿态闲适地等着她过去。
范烟乔的心一沉,脸上却微微变了色。
车子停在喷泉前面,范烟乔待侍从官上前开了门之后,伸手把小手提箱递给他,那侍从官一见之下忙伸手过来接,范烟乔不待他的手靠近,一把将箱子松了手。
砰地一声,箱子闷闷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