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索德洛尔有些愣,别说他,一旁的鲁格也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提问——在他们看来,作为领导地位的罗迪在这种时候是必须做到“说一不二”的。在王国传统中,幕僚军师之类的角色的确存在,但统帅从来都是听过他们的建议后自行决策,却没听说过谁会主动向别人“征询”意见的。
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位统帅而言通常意味着他的“不自信”,甚至说明他“无能”。显然在这个时代军人的眼中,“独断专断”是“智勇双全”的一种体现。
“我.我不知道,这样的问题,我——不好随便说话。”
虽然自己是贵族后裔,但这么久的战斗以来,索德洛尔早已习惯了唯罗迪马是从,他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看到索德洛尔的反应,罗迪明白这种习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纠正过来的,只得低声道:“那明天进攻前多侦查一次,如果没问题,就把这里定做最后一个进攻点。”
如此命令才让索德洛尔和鲁格适应了些,三人就明天的行动敲定了计划后,罗迪便让他们返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用咒语停止了戒指的照明,他掀开帐篷的帘子,确认值夜的士兵没有偷懒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松了松绷紧的游猎者皮甲,躺在了凹凸不平的垫子上。
雨滴落在帐篷上的噪音回荡在耳旁,潮湿的空气让皮肤难受得紧,这样的生活对于原本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宅男而言,绝对称得上艰苦。但显然,罗迪已经很快适应了自己的角色,渐渐脱离了原本思维中的那些障碍,逐渐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伸手摸了摸一旁的布袋,里面装着的是他之前顺手采摘的一些药草——穿越前的罗迪虽然没有修习过炼金术,但最基本的“采药”却是学过的。因为自己是独行者,这种野外生存必要的技能他很是熟稔,这些随手摘下的“棘叶草”并不是什么高级东西,作用是在一个小时内,坐骑提升5%移动度。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想起兽人王国虽然贫瘠,可是却有一样极其值钱的特产:草药。
在耐希米亚草原的南部,拥有山脉和河流的贡多拉山区域里,那些珍贵的草药是卡伦王国根本无法拥有的稀缺资源,而再向南走,便是亡灵的塔斯曼帝国——而那里,便是“灵魂抽离药剂”的起源地,罗迪印象中制作解药的药材,则正好位于兽人王国的区域内。
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
这样的想法刚出现,他便想起自己的“采药”水平其实根本不够去将那种高等级草药成功挖出来——“采药”并不是拔草那样生拔硬拽就够了,越珍贵的草药,在采集的时候越要费时费力,等级不够很可能挖几天都会因为碰断一支根茎而功亏一篑。
算了,再想吧。
唤出人物属性栏看了看,罗迪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因为在四天时间内,他的等级已经提升到了7级并预存出了足以升到8级的经验!
类似“突袭兽人村庄”的任务,因为敌人全灭而己方零死亡的恐怖战绩而奖励了极其夸张的经验值,所以这一趟行程,对于罗迪来说当真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因为顺利,所以罗迪不由得想到了其他的许些可能…
“萨罗塔…要是有机会,是不是应该先除掉他?”
一想到以后这位巫医酋长的残暴和狡诈,他便不由自主的想着是否应该先杀了对方——可看着距离1o级的门槛还有段距离,罗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若是有机会都拉去沼泽,或许还有可能吧…”
雨水滴答声中,罗迪沉沉睡去。
…………
同一时刻,就在罗迪刚刚在那张地图上指出的“哥萨克”村外,一大队狼骑兵于黑夜中骤然撕破雨幕,踏着泥泞的道路冲进入了村内。
座狼奔跑时的闷响没有战马那般响亮,却别有一股慑人气势,令原本已经在帐篷内休息睡觉的兽人士兵们一脸惊愕的探出了头,待明白来人的身份后便慌慌张张的跑出来,集体低头躬身前去迎接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
强壮的狼骑兵不屑于穿戴挡雨的斗篷,所以他们在暴雨中几乎都被淋透,可正因如此,他们的身躯也愈显得如铁塔般强壮。
前方开路的六名狼骑兵径直来到了村子最大的帐篷前,翻身跳下座狼,大声朝着面前这些大雨中躬身行礼的兽人道:“向萨罗塔大人致敬!”
“罗哈尔之锤万岁!”
所有兽人的呼喊声并不是很整齐,却显得气势十足。
最大最舒适的帐篷被即刻征用,涌入村庄的狼骑兵分成了里外两层队伍,而在中心处,两个身影从座狼身上跃下…远远的,雨中等待的士兵们能听到木杖和骨头骰子碰撞的声音在雨声中淡淡传来。
穿着斗篷而身形瘦削的萨罗塔走在前方,索隆的身影则跟随在后,神态恭敬。
有两位狼骑兵抬手掀起了帐篷的帘子,让这两人弯腰走入点亮灯火的帐篷内——萨罗塔随后将手杖扬起,索隆立刻高举双手弯着腰接过,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武器架子上,随即拿过萨罗塔脱下的斗篷,像是仆人般忙前跑后,一切忙完,才再次恭敬的站在了萨罗塔的面前。
此时的萨罗塔已经坐在简陋的木桌前,低声道:“坐下说话。”
帐篷内的气氛沉寂下来。
“我想你也清楚这几天生的事情,和我谈谈你的看法吧,索隆。”
萨罗塔随手递给索隆一块亚麻布,后者双手接过,轻轻擦了擦身上和额头的雨水,沉思片刻,随即低声回答道:“老师,他们很厉害,我想…我们以前似乎太小看他们了。”
“恩,继续说。”
随意的坐在帐篷内,萨罗塔的指尖点了点原本黯淡的油灯,神秘的力量下,那灯光的亮度瞬时提升了两倍有余,不过看得出这位巫医此时的表情相比以往…是显得有些憔悴的。
“罗哈尔酋长认为那些是血矛部族的行动,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您让我亲自勘察了现场后,我就明白这些不可能是血矛干的。”索隆的话语很有条理,和其他兽人粗鲁而急促的语言习惯有着很大区别,甚至可以说有着明显的“人类”风格——“敌人骑乘的是战马,不是座狼.虽然大雨遮掩了大部分痕迹,但是马蹄的印记却留下很多。”
萨罗塔微眯着眼睛,手指间开始摩挲一枚新的骨质骰子,“还有呢?”
“还有…”索隆目光微微抬起,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低声说出了出来:“他们能这么做,恐怕——恐怕科萨他们…”
“失败了。”
萨罗塔点点头,随即陷入沉默。
从自信满满的派兵出,到满怀期待的等着大规模进攻和掠夺——这绝不是什么一拍脑袋随意想出来的鲁莽计划,其中的每一步都有着详细的考量和权衡。可即便如此,那原本应该带来好消息的兽人们却再也没有回来…
如此落差,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般突然压在了萨罗塔的心头,让这位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兽人憋闷异常。
怎么就出了问题呢?!
无数次的自问,却根本得不到答案,直到部族的村庄接连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的时候,他才突然现…原来那些自己眼中毫无抵抗能力的人类,竟然会有着远比兽人更加可怕的胆量和气魄!
原本以为他们是温顺的绵羊,如今对方却突然间长出了利爪和獠牙,毫无征兆的扑杀了过来…这样的事情生后,完全如同被结结实实的铁棒砸了脑袋一般,让萨罗塔在两天之内都是懵的。
“…现在先不去考虑他们失败的原因,说说你还看到了什么。”
指尖继续摩挲着那枚骰子,萨罗塔的目光依旧低垂。
“还有.就是致命伤。”索隆吸了口气,努力回忆着脑海中的画面,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箭伤,正面遭遇的那支狼骑兵队伍里,过七个人都是一箭毙命,而且那些箭都属于同一个人。这样强大的箭术整个王国内都没有听说过,因为我们的狼骑兵从来不会骑射.”
“显然,科萨当初说的那个人类…来了。”
曾经科萨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索隆和萨罗塔只是将对方当成了侥幸走了狗屎运的人类罢了,只认为对方是凭着黑夜和偷袭才能让科萨遭遇了惨重损失,可如今…当那个身影以一种碾压一切的姿态笼罩在部族之上时,这其中的压迫力,委实让索隆和萨罗塔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萨罗塔虽然郁闷,但摆脱这样的负面情绪并不难做到,他舒了口气,对索隆的推断倒是很满意,抬起头时他已经甩掉了心中那抹阴影,目光带着赞许望向了索隆,出声道:“这些东西能说出来,说明你已经明白去如何思考问题了。不过细节方面,我想你应该去看到更多的东西.”
“敌人的数量只有三十不到,而且根据手下的汇报,这几天来血矛和我们一共有五个村庄遭遇了毁灭式打击,但这些人类的数量却根本不曾减少…这样的事实说明了两件事情。”
“第一,他们在来之前,做了我们无法想象充足的准备;第二,这些士兵实力高强,并且士气高昂,不惧任何战斗。”
“士气.?”
年轻的索隆扬起了眉毛,对于这个词汇并不是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