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人去联系了……过几天我就说要去绮霖山庄养胎,到时候……只要抱回来一个孩子就好了!”柳姨娘有些呆愣,呐呐的说道,到最后却狠狠地一拍桌子。
“可是……主子安胎,侯爷不会跟着去吗?”南菻嫣有些疑惑,人人都知高乐候宠爱柳姨娘,甚至是赶走了自己的发妻,嫡女。当然,这后者并不为人所知。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柳姨娘一个人去山庄养胎呢?这绮霖山庄南菻嫣倒也听过,如果说是要养胎倒也合适,只是偏远了些。
“他?呵呵……只怕他还巴不得我走呢!我走了,他就又可以出去找那些楼子里的花娘了。”柳姨娘嘲讽地说道,南菻嫣却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悲伤。
南菻嫣低下了头,不是她不想继续问下去,而是她不知道春桃到底知道多少。南菻嫣瞅了一眼散落在地上,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药材。更何况,有些事情也不需用她自己去问。毕竟是多说多错,万一露出了了马脚,之前所做的可就白费了。正因如此,无论南菻嫣心中是有多少疑惑,也都只得憋在心里。不过就依照柳姨娘刚才的话,南菻嫣也得到了一些线索——高乐候对柳姨娘的宠爱远没有外界所流传的那样。
“你当他这么多年为何宠我?不过是因为,那个姓崔的女人是国相之女,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他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可是,男人都有自尊心,在那个女人面前,他找不到丝毫的优越感。所以,他才将我接进府里,****宠着,任由我欺负她们母女。他就真当我不知道吗?”
果然,不用等南菻嫣问话,柳姨娘便主动给她解了疑惑,语气有些激动的砸着屋子里的东西,将桌子上一套白釉瓷器扫在地上。江南细腻的白瓷碎在地上,茶壶里溢出滚烫的热水,很快便沾湿了一大块地面。
南菻嫣看着有些癫狂的柳姨娘,心头不由涌上一丝悲哀。古代的女子都以丈夫为天,这柳姨娘在人前多么风光,又被多少人艳羡,然而事实上,过得居然是这样的生活。南菻嫣从来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么一面。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南菻嫣倒是没有想到,一时之间有些震惊,脸上的表情也显露无疑。
“呵,你那是什么眼神?怜悯吗?”柳姨娘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春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楞之后,就又开始冷笑着嘲讽:“你竟然可怜我?你有什么资格?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
南菻嫣看着眼前有些疯疯癫癫的女人,心中闪过一丝悲凉。柳姨娘还在努力的笑着,用力的咧着嘴,死命的忍着眼里的泪水。即便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哭腔,柳姨娘依旧努力的摆出嘲讽的冷笑。这个时候,即便是心里有再多的恨意,南菻嫣也恨不起来了,只觉得这个女人很是可怜,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南菻嫣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却真的为自己的仇人而心疼。
“我当初既然跟了他,我就知道会面对什么。是我勾引的他,在他娶了妻子,飞黄腾达之后。那天晚上在床上,他说果然女人都只能同富贵,无法共患难。”柳姨娘身子一颤,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死死的捏着椅子扶手。
“我笑着告诉他,风尘女子要的是安定。”柳姨娘像是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脸上浮现出一抹媚笑,却无端透着悲凉。
“他嘲讽的看着我说,安定?你的安定是什么?钱还是地位?我没有回答,他捏着我的脸告诉我,无论是钱还是地位,我现在都可以给你。我会娶你,给你所谓的安定,但以前的爱……你还是死心吧!”
“多么绝情啊,爱吗?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用?我混了那么多年的风月场子,唱了那么多年的‘长相守’‘长相思’,什么情什么爱,到最后不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吗?我柳如烟不需要!”
柳姨娘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时而悲哀,时而激动。停顿了一会,柳姨娘又摘下了头上的八宝琉璃金丝钗,看着“春桃”笑着说道:“你看这金钗,还有这条项链……”柳姨娘一边说着,一手便去扯脖子上的红珊瑚珍珠链子。上面的金线把细嫩的脖颈勒出“一条红印,应该是使足了力气,金线断裂,上面的珠子落了一地,大珠小珠的嘈嘈切切声格外令人烦躁。
“我自己选择的路,那我一定会继续走下去,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怜悯我了?我有什么可怜的,侯府最得宠的夫人,跟主母没什么差别。我要的本来就是钱和地位,现在我都有了!什么爱,我在乎吗!”柳姨娘大声的吼道,将手里的金钗扔在地上,一下子就摔成了两股。接着便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地上低低的笑着。
南菻嫣看见柳姨娘这副模样,本来是应该要高兴的,毕竟是她害得自己母女二人落到那样的下场,还一直派刺客想要还是自己,可是……在这个时候,南菻嫣偏偏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有些酸酸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很。
归根究底,柳姨娘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在风尘中起起伏伏,滚了十几年。到最后,好不容易钓上了金龟婿,嫁到了高乐候府,虽然只是个姨娘,却也还是人人艳羡的对象,可是谁曾想,那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在人后却终究是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呢?
若说是疯疯癫癫,但真是一点儿都不错的。柳姨娘现在散乱着头发,有的扑在脸上,有的拖在地上。因为摔东西的剧烈动作,柳姨娘的衣衫有些凌乱,明明表情十分难看,却还依旧是不停的笑着,比哭还难看。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还在念叨着什么。多半是在说着曾经的事情,以及那些她还记得的话,倒真像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