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草在艾诺迪亚大陆广为流传的各类床头故事里都扮演着纯洁神圣的象征,这要追溯到最早有关永恒女神的传说中。
永恒女神艾珀莉是公认的一位创造了世界的神灵,在混沌时代流传甚广的神话故事中被尊为众神之先,是其他神灵的领导者,象征着生命,守护,以及永恒的规则与秩序。在混沌时代的神话体系中,传说艾诺迪亚大陆的所有生灵在死亡之后,灵魂会化作最原始的形态,回归到艾珀莉的身边陪伴着她。
最早有记载的永恒女神形象也出于混沌神话。在神话中,这位创造了自然界所有生灵的女性外表为人类三十岁左右,一头金发长至脚踝,身着白色束腰长裙,赤足,腰间系有一条鹅黄色细带,在她的两侧锁骨之间为一处嫩绿三叶草印记,卓然生动。
后期进入魔法时代,这一体系下的神话故事却仍旧没有太大的改动,只被作了些许填补和润色——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灵,人们总是敬畏的。
帝国首都。
马车无声地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深紫色帷幔长长垂下,挡住了窗口。
下一秒,一只素净纤细的手露了出来,两指拢住布幔一边轻轻地掀开一条缝隙。
少女静静地从窗口看出去,注视着过往的行人,纯银三叶草额饰在天空下接受午后阳光的照耀,闪烁着点点光芒。
她的双眼没有什么焦距,视线穿过走着的路人,又漫无目的地转移到远处的建筑物上。看了一会,少女举着帷幔的手指动了动,准备放下。
然而目光猛地对准一处,她的眼睛蓦然睁大。
她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少年依旧是那一身皮甲,慢慢走下一家店铺的台阶。
阳光照射在他的银发上,在她眼中那么刺目。
少女的手指一下子抓紧帷幔,心脏在沉寂了这么多天之后第一次如此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用力掀起布幔,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身影,嘴唇张了张,那两个字在喉间徘徊着,却不知怎的迟迟没有喊出声来。
马车依旧在前进,隔了一条街的少年身影就这样离她越来越远。
少女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抿着唇一点一点放下帷幔。
手指冰凉。
坐正身体的尤希娅在马车里闭上眼,两天前和教皇埃洛斯沃斯的那段对话又浮上脑海。
“下个月贝勒塞将对艾伦尼全面宣战,这是演讲稿,三天后在首都的苍兰广场会有一场关于这个战争的演说,你好好看看,别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可是我已经回来了啊?!”
“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
“教皇陛下,”尤希娅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贝勒塞如今已是第一人类帝国,这是连其他国家都承认的事实。我觉得如果用这种方法来证明我们的实力是没有必要的。”
“呵……肤浅的思想。”埃洛斯沃斯在那一刻终于不再掩饰他庞大的野心,连语气都变得不可一世起来,“国家算什么?你真的以为我是帮那个蠢国王扩充领土吗?”
“……”她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
“是圣光,是神圣的恩赐!你懂不懂?”教皇长出一口气,这块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大石,他已势必要将之彻底粉碎,“艾伦尼那边信仰圣光的人们非常少……魔法已经快要被捧上天了……这不是一件好事,你明白吗……”
“这个世界……在这片大陆上,只有圣光的存在才是正确的,值得的……我作为一代教皇,我的使命难道不是传播圣光的恩慧吗?”
“可是您没有必要采用战争这样极端的方式……战争等于死亡,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追随圣光的人们变多,真正忠诚于您的又有几个呢?”
“哈哈哈,他们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埃洛斯沃斯冷笑起来,“既然那个蠢国王这么想要扩张领地,我就随着他好了……”
说完这番话,教皇直视着少女:
“你明白吗,自以为是的小姑娘?”
尤希娅当然不笨,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埃洛斯沃斯话中的含义。她深呼一口气,“您这样做……是违背圣光……”
“不,不。”教皇笑着,“自魔法时代以来,大陆还出现过神灵降临的踪迹吗?他们不会管这种小事的——更何况,即使是神,也是有欲望的……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达到了预期的结果,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尤希娅闻之浑身冰冷,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
“我嗅到了风雨将至的味道。”费罗塞普妮将目光从窗外移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悠闲地踱步到桌边,手一挥,魔法灯自动亮起。
就坐在魔法灯旁边的卓拉德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眯起眼睛,不悦地哼了一声,抬手把它推到另一边。
这个举动惹来费罗塞普妮的一阵轻笑。
“有消息说,明天的苍兰广场,会有一场光之圣女的演说。”女人没有坐下,转过身抱臂靠在桌旁,留给男人自然性感的脊背。懒懒的问话传到卓拉德耳边,“要去看看么?”
“不去。”明亮的灯光之下是一片阴影,有一部分投在男人的脸庞上,光与暗的交织显得那条占了大半张脸的斜长疤痕格外狰狞。他微闭着眼,声音低沉。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费罗塞普妮一只手抬起,随意地绕起垂落的发丝,浓郁的紫色在指间游走缠绵,“赌赌看,明天的演讲,会是什么内容?”
“不赌。”
“呵……”女人也不恼,轻笑起来,嗓音悠长绵软。
室内安静了一会,卓拉德终于睁开眼睛,没有看向一旁的背影。
“听说你新收了个学生?”
“没错。”黑魔法师轻轻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挺可爱的小女孩,可惜不爱说话。”
“几年不合作,我发现你倒是越来越随便了。”男人的语气有些讽刺,“刚入教团的新人就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带在身边,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么?”
闻言费罗塞普妮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那头老龙的准新娘。”
“……知道就好。”
“我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是自愿加入黑暗教团的。”
是她自己,主动舍弃了光明。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女魔法师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之中,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声音也是低低的,“地下训练场的怪物们现在大部分都处于暴走状态,实力大大提升,很多成员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出来。”
“我知道了,就交给我吧。”凯恩点点头。
“……给你添麻烦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少年一顿,看了她一眼,“没事。我是来协助费罗塞普妮大人的。”
女魔法师依旧低着头,直到听见脚步声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远之后,才一点一点把头抬起,轻轻掀开兜帽。
撤去变声术的女孩望着凯恩离开的路面发怔,原先一头漂亮的绿色长发已经剪短,在脖颈处骚弄的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