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望望远处:“这两可是左丘大人派来的人,师傅您就这么痛下杀手的,不怕他们回去告了密?”
慕容端现在的身份是国监司副统领,也就是左丘的右膀。他平时在司里出现都是带人皮面具的,因接触来往都是当年的故人,就怕有人识出他的身份。
刚才坐在廊下,他的面具依旧没有除去,所以乔月才有些担心。
慕容端放声大笑,这才拂袖揭去脸上一层薄皮:“管他娘的呢!反正老子今儿来了,就没打算再跟那老家伙干下去了呗!”
乔月眼睫一掀,挑眉惊喜而笑:“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端没说话,忽然看向身后:“你也看了半天热闹,看够了没有?出来说话吧。”
一道含了戏谑的清越嗓音随即响起:“慕容师傅,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文玄摇着纸扇,施施然从廊柱的阴影下走出来,月光顺着也修挺的鼻尖上,慢慢滑到精致的薄唇上,好像着了魔,留恋在原地,再不肯离去。
慕容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小子越长越像雪娘了!
“今晚慕容师傅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文玄微笑,看着乔月:“月儿急着让您赶这么久的夜路,想必不只为替她收拾那两只小毛贼吧?”
慕容端不惧他的身份,瞪起眼珠来训他:“你刚才就在门外,为什么不出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晓得照顾她一点么?”
文玄笑着摇扇子:“我哪里敢?抢了月儿的俘虏,这罪过可不是一点两点,师傅您也不是不了解她的,最恨人小看了她,其实女儿哪有不如男呢?”
慕容端竟无话可回,看看乔月,抿着嘴笑,看看文玄,翘着嘴角,不由得心里感叹一声。
到底是一双壁人,只可惜,两个孩子的母亲,都看不到了。
“师傅,左丘家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寒暄之后,乔月直奔主题。
慕容端颦眉:“最近国监司在皇帝面前,失宠的厉害。几回竟要在朝堂上直接递折子,想必军机处那边已不拿左丘大人当回事了。还有……”
乔月文玄同时眼光一闪,异口同声追问:“还有什么?”
慕容端起身在廊下踱了几步:“还有件怪事,皇上现在,竟让淳贵妃同朝听政,这……”
乔月倒抽一口凉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玄眉微挑,向来舒广秀逸的眉目之间亦多了一丝凝滞:“淳贵妃?”
慕容端停下脚步,苦笑三声:“这可是个厉害的主儿!皇后娘娘没了,不知怎么的她就冒出头来,十年前连进三极,现在好了,不止后宫,连朝堂之上,她也能插得进一半手了!”
乔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帮老臣难道就肯?”
慕容端愈发苦笑:“不肯?这头朝上不肯,那头下了朝专贤司的人就找上门来了。仕途里浸淫,哪个屁股后面是完全干净的?再注意的人,总归有个把过节失漏,人家又是一心要上门挑刺的,自然没有寻不出缝的蛋。只有拿住几个杀一儆百,老臣们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事了。”
文玄默然。
乔月却冷笑着点头:“淳贵妃果然打得一手好算计!春水娘和整个春水门想必都是她暗中扶植,花了十几年总算见到效果,这一盘棋果然下得好大!”
慕容端迟疑了片刻,清清浅浅的目光慢慢地略过乔月身上:“丫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月嗔道:“师傅跟我怎么还说这种话?”
慕容端还是犹豫了一下,又不自觉地看了下文玄,直到后者微微点头,他才开口:“其实当年那件事,我总觉得有诡异不合理之事。皇上虽听了些谗言,可跟娘娘到底多年感情,伉俪情深,绝不至于说杀就杀。还有月儿你,其实你不知道,当初皇上知道娘娘有了身孕,高兴成什么样……”
乔月猛地一甩头,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要大力甩出脑海去似的:“师傅别说了!”
慕容端与文玄交换了下眼神,沉默下去。
看吧,就知道会是这样。
聪慧机敏如月儿,也有她自己想象不到的盲点。
不过也不奇怪,她也是人,一样有弱点。
怕就怕,这弱点被人利用了,误伤好人。
文玄却比慕容端有信心的多。
不会的,有我呢!她的盲点,我替她看着。
“今晚叫您来,”听得出来,乔月在竭力控制自己情绪:“其实还有件事,既然您刚才说您不打算回去了,这件办起来应该就更容易了。”
说罢,她冲慕容端偏了偏头,方向,正指文玄。
慕容端愣住。
现在?!
他的目光有些迟疑,甚至有些迟钝。
乔月点头。
现在。
大局将定,大家正要一心一意办大事,这时候能不成还要藏着掖着?
都是自己人,不兴隐瞒的。
还有一说,乔月其实是担心,现在不说,谁知道将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入京之路就在脚下,恶战之幕,就要拉开。
这时候不处理好身前后事,有个万一,就来不及了。
她这个想法无疑是冷酷无情的,可不得不承认,也是很现实的。
慕容端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嗓子眼里好像被火烤过,生疼发涩。
文玄敏锐地觉出异样,自己有什么事被蒙在了鼓里,慕容端和月儿是彼此知道的,只有自己,全然不知。
而这个秘密,又很明显跟自己有关。
“怎么了?有什么事?”文玄那双漂亮的兽瞳闪过暗沉冷光:“不方便说吗?”
乔月拍拍慕容端绷得紧紧的双肩,安慰着两个都有些紧张的男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从前没机会,现在正是时候,师傅你说吧,我去看看齐叔。”
说罢就走,留下个背影,供两个有些失魂落魄的男人去琢磨。
慕容端咬紧牙关,迎面直视文玄:“其实,你……”
文玄愈发不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