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再次来到轩德宫的时候和第一次的景象相差甚远。
第一次她还是个小小的贵人,处处谨小慎微,而陶莹贵为宫中最得势的妃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如今,陶莹已被软禁,诺达的轩德宫少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人自危,到处在托关系找出路。
桃夭夭看着路经的花园停下了脚步,她曾来过这,只是当时没仔细赏过,却仍记得此处栽着几株贡牡,那花四季常开,有专人料理,美不胜收,一朵价值千金。
“倒是可惜了。”如今花茎败落,不复兴荣。
“娘娘若是喜欢这牡丹,今年御贡的……”碧玉看着桃夭夭看着几朵垂枝晃神,上前轻声询道。
“不了,牡丹虽美,盛极,却不是本宫的心头好。”桃夭夭说完提脚便走了,头也未回。
碧玉见自家主子不多爱,也没有再去理会,赶紧跟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一样的言辞,只不过晨姝容说的时候一身素衣满是嘲讽,陶莹说的时候依旧满身华贵竟是蔑视。
“我有一些话要问你。”桃夭夭似乎知道她会是这个态度,并不在意。
“哈哈!本宫凭什么要告诉你!”陶莹看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疯狂。
“你会告诉我的,毕竟你的母亲身在大狱。”桃夭夭冷冷地回道。
“陶夭儿!你不得好死!”陶莹恶毒的诅咒让碧玉皱起了眉头,她看了桃夭夭一眼,桃夭夭风轻云淡莫不上心。
“我无论怎么死,恐怕你也是看不见了。”桃夭夭的话像是一剂猛药,让陶莹的疯狂更甚。
“你这个野种,也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本宫冠燿六宫,岂是你这要的庶女可以攀媲的!皇上不过是一时被你这个狐狸精迷住了,等他毫无兴趣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日!”陶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你们下去吧。”桃夭夭看了她一眼,轻轻吩咐。
“娘娘——”周边的婢女听话的出了门,只有碧玉不放心,桃夭夭来轩德宫这带了她,走的时候碧云还不放心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看好主子,莫让主子一个人独处以防不测,如今——
“无碍,去门口守着便是。”桃夭夭坚持下,碧玉也不好反驳,只得去门口守着。
“是。”她关上门后虽听不见俩人的说话,但仍竖起了耳朵,打起精神,紧张地关注着,万一有喊叫声她得做好准备。
“陶万成自身难保,大夫人已入大狱,你如今更是被软禁在这寝殿之中,有什么资格大吼大叫,成何体统!”桃夭夭威露,根本不惧陶莹的架势。
“你这个贱人!和你娘一样下贱!生只为迷惑男人,如今你娘害得父亲这般田地,北皋的万里江山早晚有一天也会毁在你的手里!哈哈哈哈!我等着那天与你黄泉相见!”陶莹不傻,她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能猜到自己的下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一一相还,在此之前,你就且苟活着吧。”桃夭夭轻轻说着,她一点也不怕陶莹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毕竟她的娘亲还在大牢中,若是轻举妄动,恐怕再无出头之日只有一死了之了。
“哼!”陶莹仇恨地目光盯了她许久,便收回了表情,坐在椅上,不再说话。
“我问你,大夫人可知道我的身世。”桃夭夭问了第一个问题。
“哼,别说是本宫的娘亲,就是父亲大人恐怕也不知道吧,虽知道你是哪来的野种,或许那个贱人本就是勾栏里的货色,自己也不知道和谁有了你这个野种。不然,怎么有一身狐媚子的味道!”陶莹似乎又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高声谩骂。
桃夭夭见她说得不像假话,据擎夜灼的说法,大夫人在狱中也是这么说的。看来陶万成对这个身子的娘亲还是有爱过的,不然也不会娶一个“不洁”的女子,宠幸了这么久吧。
“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和平王说过陶夭儿的事?”桃夭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陶夭儿也想知道吧。她不是不相信擎天浩会是这么无情无义之人,只不过有些事在心中早晚成堵,还是弄清楚自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这种狐媚子?他们不过是再利用你,等你的价值被利用干净,就会和我一般下场!”陶莹这句话说得倒是正正当当,不过在桃夭夭听来就是另有隐情了。
“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气到我?”桃夭夭好笑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陶夭儿!不!你根本没资格姓陶!你若是真想知道,我有一个条件。”陶莹声声嘶呐,到现在反而冷静了。
“就如你说,我不过后宫的妃子,无力干礼朝着,不可能放出你娘,但是安排你们见一面倒是未尝不可。”桃夭夭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陶莹一动不动,咬着嘴唇,终于沉默了半刻,悠悠地开了口:“本宫虽恨透了你和你娘,但是确实派人书信平王约好与你见于西城门口,但是这封信却被太子得了去。”
太子,擎夜灼!?怪不得他会知道陶夭儿什么时候出了城,还派人跟着。
“既已答应远走高飞,你为何还要让人去玷污女子的清白,置于死地?”桃夭夭感叹这古代的女人可恨又可怜,不能工作不能有抱负,争宠斗狠就成了唯一的乐趣。
“哼!既然平王不可能与你高飞,那你终有一日还会威胁到本宫的地位!至于致你于死地的不是本宫而是太子,当今的皇上!本宫再说一次,当初并未让人杀了你,且因碰到了太子的人这才退了回去。”陶莹冷笑。
“陶莹,你如今这般田地还惦记着挑拨是非,不觉得可笑吗?”桃夭夭自然是相信擎夜灼的解释,更不会因为这种话而去怀疑擎夜灼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哈哈哈哈哈!你可知道皇上在与本宫大婚的时候说了什么,他说此生三千宠爱集一身,荣华富贵共享之。本宫等着你云落成泥,本宫不能死,本宫还要看着你不得好死呢!哈哈哈哈!”陶莹边笑边哭,似乎彻底陷入了癫狂。
“大夫人在大典三日后问斩,你好生悼念吧。”桃夭夭看着她眼中泛红,身着繁贵却面色憔悴黯淡,估计什么也是问不出来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你别走,你答应了本宫要带本宫去见——”陶莹见桃夭夭准备打开门,立刻向前迈了几步,斥道。
桃夭夭停下手上的动作,步子也止住了,只是身子一丝不动,她轻轻地开口:“本宫忘了。”
“你无耻!”陶莹根本没想到桃夭夭会这么回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骂道。
“既然你无信义,本宫无耻又能,你又能如何?”桃夭夭不怒反笑,若是陶莹当初告诉了陶夭儿根本没有把口信捎到,那么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说到底她不过是害人之心咎由自取而已。
“你——你!你根本不是陶夭儿,你到底是谁?!”陶莹愣了一会,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惊恐地说道,她一直以为上一次陶夭儿在戏弄她,可是如今看来,落崖后竟能连性情才识都变了?她不信!
“哦?那你是说我是谁?”桃夭夭转过了身子,好笑地看着她。
“本宫不知,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陶府之女!陶夭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死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陶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剥了去。
“呵呵,以前的陶夭儿的确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陶夭儿就是来让你们付出代价的!至于陶府,已将不复存在,更何况是去冒充了。”桃夭夭冷笑。不过她还不至于真的去承认自己的身份,不然就算擎夜灼能理解,这朝中上下的老古董怕是会烧了她,认为她是个妖女吧。
“本宫的确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隐忍,只为了抱负。本宫小看你了。”陶莹冷静下来,虽然跟桃夭夭处了多年,但是真要让她去相信鬼怪蛇神之说也是勉强,最有力的答案就是这个女人一直在装。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不奉陪了,好自为之。”桃夭夭不想再理会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陶莹看着门口射进屋的光,亮的晃眼,即使在冬日有这样的日头也是少有的。她说什么?三日后问斩她娘?那个步步为营,教导她如何攻心如何应对世间狡诈的女人就要死了吗?她说不上痛苦,说不上忧伤,只是突然那个自己背后的靠山就这么倒了,更多的是惶恐是惊讶。她不愿!她不能!她不能就这么度过余生!她不能看着那个贱人锦衣玉食而自己在水深火热之中!她要做些什么!
门关上,那一丝光芒都被遮掩住了。陶莹的眼中满是惊恐,她要做什么呢?
突然,她的眼中有了神采!是的!她还有把柄还有要挟,即使这件事她的娘亲让她缄默于口绝不能供白于天下。
可是,她母亲守护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乎她了,她们已经沦为弃子,为何还要为他牺牲了!而且此事可以让那个贱人再也做不上后位,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何乐而不为?她就要看着她痛苦,比自己痛苦!
陶莹突然笑了,笑得更加疯狂。
“娘娘,您没事吧?”碧玉看着桃夭夭终于出来了,才放下了心,呼了一口气。
“你家娘娘能有什么事啊?”桃夭夭用拇指点了点碧玉的脑袋,笑着说道。
“奴婢还不是怕——”碧玉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边,主子曾经教导过,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话,祸从口出。
“哈哈哈!”桃夭夭抬头看着今日的阳光,亮的夺目灼热,还有三日。
三日之后,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