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过去。
这十天说快转眼即逝,说慢如熬度日。这十日每天醒来就是边行边练,累到趴下就能睡着,如此反复也算充实。
自从那日和夭无明相遇,她也算放下了心,随后吩咐小善直奔西莫的皇城,然后和夭无明商议了一番。夭无明说那二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张口说一个字,无奈下只能先打发让小善带走。桃夭夭怀疑锦华也是擎月莹的人,若不然怎么会一路寻她?想到这,她想去龙峡镇的念头便更强烈了。
而锦华这边却是另一个样子。
“有消息?”锦华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看着进来的人,提眉问道。
“回锦将军的话,我们的人突然失了联络,不知所踪,所以——”来人半跪在地上,说话铿锵有力,却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不知所踪?”锦华的调子提了两分。
“是!”
“华城附近都仔细查了吗?”
“那附近近乎都是山野村镇,几乎没有外乡人。而之前有一个陌生男子曾经在那儿住过几天,后来便失踪了,我们顺着线索往南而去,直到露林附近便再也没了消息,我们的人也不知去向。”那人仔细地解释了一遍。
“露林——是先遣军刘锡的部队驻扎在那……”锦华的眼睛开始变得深邃,要知道刘锡可是哪边的人。
“你下去吧。将军,似乎是有人不想让将军寻到此女啊——”锦华身边的一个谋士模样的男子说道。
“莫如,你的意思是他发现了?”锦华准头问道。
“将军冒着生命之危往北皋劫人,本就是为了不让两地生战乱殃及无辜百姓。可是,那人可不这么想,他与将军的想法可是恰恰相反啊!若是此女真的在西莫出了祸端,那恐怕——”这个叫莫如的男人一脸书生气,说话有些尖腻。
“莫如,这个女人因我而生死不明,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便陷他人生死于不顾,若是如此,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锦华立即反驳,他的脸上满满的义正言辞,但是心里却带着一丝异样。
“将军——”莫如还想说着什么。
“不必多言,先遣军如今受了令直取龙峡镇。哼!他是把我西莫百姓的性命当成草菅吗?龙峡镇地势之险便是精兵强将也难攻取,这么多年来死了多少人!本将军不会让这样的事重蹈覆辙!”锦华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将军!皇上不希望将军参和此事,将军岂会不知?如今,他人虎视眈眈,将军若在此时沉不住气怕是会陷入他人之陷啊!”莫如皱着眉头劝道。
“来人!”锦华似乎没有听见莫如的话,直接对着门外喝道。
“属下在。”进来的人身着盔甲,半跪恭敬的询道。
“调拨六百虎骑精兵,立刻即往龙峡镇!”锦华说完便准备去取铠甲。
“将军!”莫如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莫如,你且在此等候。”锦华仅仅说了一句,便要往外冲。
“传说这姓桃的女子乃是天生的狐媚,能勾人魂魄,妄人精灵,莫如本以为这只是市井之言可笑至极。可是,看那北皋之帝、南苏之主,现在便是将军您,恐怕也不得自已!此女真乃祸害!祸害啊!”莫如的眼睛开始泛红,他看着锦华的神情激动的很。
“莫如!这番话本将军就当没有听见,本将军说了,不愿欠人的情,她救过我,我自然不会苟且!”锦华的心不自觉的一惊,然后说出了这番话,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莫如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就在锦华快马加鞭往龙峡镇赶的时候,桃夭夭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那五百人的队伍在不觉中消失了,当然他们不是真的消失而是分散绕去龙峡谷的崖边。剩下的人少了不少,但是每日的训练却是依旧。
“顺大夫——”阿虎还是像往常一样将饭食送去给她,这些日子的粮草越来越少,加上行军的时间拖得长些,原本的一日三餐已经缩成了一餐,桃夭夭自然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特例。
“进来吧。”桃夭夭应道。
“顺大夫,秋队长应该已经到了。”阿虎把简单的餐食放在了桃夭夭的手边,然后说道。
“阿虎,你怕吗?”桃夭夭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怕!但是只要顺大夫在,阿虎就不怕!”阿虎拍了拍胸脯。
这些日子来,虽然过的辛苦,但是他的心却是宽慰的,而且营中的不少人都是这么觉得的。一个月不到,现在的头拨营已经和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他们满是希望和向往,不像从前只是为了等死。
“今晚,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将士们吃顿饱饭。”桃夭夭顿了顿,随后说道。
“可是,顺大夫。若是把所有的粮食都煮了,那我们明天可怎么办?”阿虎不解道。
“去吧。”桃夭夭笑了笑,没有解释。
她要学当年项羽的破釜沉舟,当年楚军全部渡过漳河以后,项羽让士兵们饱饱地吃了一顿饭,每人再带三天干粮,然后传下命令:把渡河的船凿穿沉入河里,把做饭用的锅砸个粉碎,把附近的房屋放把火统统烧毁。用这办法来表示他有进无退、一定要夺取胜利的决心。楚军士兵见主帅的决心这么大,就谁也不打算再活着回去。在项羽亲自指挥下,他们以一当十,以十当百,拚死地向秦军冲杀过去,经过连续九次冲锋,把秦军打得大败。
阿虎是个合格的后勤,他完全依照桃夭夭的话,把剩下来的粮草都烹了。剩下的将士也是觉得奇怪,他们对日食一餐没有什么怨言,连营目长都是如此他们怎会说什么。只是,今天晚上怎么这碗里饭颗颗饱满,堆的高高的呢?
虽然大家奇怪,但是也没什么能阻止他们吃饱的心情,自然甩起碗就干了起来。待到吃饱喝足,桃夭夭才走出了屋子。
“烧了!”桃夭夭令道。
大家面面相觑,烧什么?
“把锅、帐子、一切用度,统统烧了!”桃夭夭冷冷地下着命令,没有任何质疑。
“大人,烧了我们怎么办?”桃夭夭身边一个分队长小声问道,无疑现在的桃夭夭在他们的心中是有一定地位的。
“今夜,我们夜渡龙峡谷!若是我们胜了,那么前面有就有肉有暖床有安被!若是我们败了,我们的尸骨将在这里永存,我们将永远和天地为伴,怎还会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桃夭夭转过头,话中不带温度地答道,也是对所有人的回答。
所有的将士都愣愣地站住了,准确的说他们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不消化。
“都愣着干什么,烧啊!烧!”那队长反应过来了,连忙大声地吩咐道。
手下的将士纷纷将东西堆到一起,随着帐子点了火,大火瞬间染透了天地,更燃进了他们的眼睛。所有人都站在那儿不动,火光映着他们的脸通红,却没有人挪动半步,直到面前的一切都成了灰烬,他们现在抱着便如桃夭夭想的一样破釜沉舟的心。
“将士们,今夜就是我们重获新生的时刻!不破龙峡谷,誓不罢休!”桃夭夭拔出那把简陋的剑,大声地喊道。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洪亮的宣誓趁着未灭的热浪,在空气中迅速的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染着红光,也不知是火照的,还是被自己心里的火透的。
在峡谷边埋伏的那五百人按照桃夭夭的吩咐,在前一天便把那些毒药都掺进了对方的晚饭中,而他们则一直躲在附近不敢声张,直到见了那通天的火焰,领头的队长才站起身子来。
“兄弟们,今晚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冲啊!”随着他的喊声,这些一直埋伏在暗处的毒蛇纷纷站了起来,红着眼,拼尽所有的力气向前冲去。
再看秋葵这边,他们早在前一夜便顺利地到了龙峡镇,只有两百人扮作了商队混进了镇子,混进镇子的当夜便将守镇的人统统换下。
桃夭夭猜的没错,龙峡镇的守卫和龙峡谷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也许是他们太过自信,以为这龙峡谷就是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这才放松了对龙峡镇的守卫。
而当秋葵看见了天边那一抹红光的时候,转过身子对着身边所有的将士大声喝道:“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龙峡镇的百姓都闭上了窗户,他们在这边境的城池早已习惯了不断的动乱,可是今夜的这场动乱来的实在不同寻常。
“大人,不好了!”峡边的哨卫见了那抹光,连忙跑到主帐里,连礼节都顾不上,掀了帘子就喊道。
“什么事情成何体统!还不滚!”主帐的那位正光着身子,怀里抱着以为浓妆艳抹的女子。
这个女人可是龙峡镇有名的歌妓,他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将她哄到帐子里来的,本想着今儿好好快活快活,可不知道这手下的蠢货发了什么疯,坏了他的好事。
“大人,峡谷里有动静,又有闯谷!”那个哨卫连忙说道。
“让你滚你听……什么!?”那人连裤子都没拉上,把怀里的女人往边上一推,急急忙忙便往外去。
“弓箭手准备!”长期的安逸让他们变得自大且没了警惕,他们以为这样的天险任谁都不敢闯,以往闯的那些人也都成了峡下的冤魂。
“大人!大人!不好了!”这时,又来了几个。
“又怎么了?!”这位大人今夜受了不小的刺激。
“营外有敌攻啊!”
“什么?!”
“快!快!全营迎战!快去通告将军!”这位大人稳了稳身子,刚踏出的脚又收了回去,铠甲和兵器还没拿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