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如此的执着?”男子。
“挽救,无希望。”沐苍泷有些气喘,声音里多了丝斩钉截铁,推翻六皇帝是个不容置疑的理想,而若要实现这个理想则需要强大的力量,他太渺小了,贸然不管不顾攻城,定会教那群清道夫集团吃得骨头也不剩,世界,从来也未曾温柔过。
浑源外,两人皆是沉默下来,噤若寒蝉的气氛持续到半时辰后,男子转身离开,他走得很慢,老沐赶紧跟上去,亦步亦趋。
“吾会指引你,能不能获得,就要看你与它的缘了。”男子叹了叹,他的背影修长而又挺拔。
“拜谢大师。”沐苍泷叩首作揖。
“吾不是大师,受之有愧。”男子扶他起来。
“那你,怎么会留在此处守护?”沐苍泷疑惑不解,不是拥有大量经验的得道高僧,为什么会让浑源桥选择上?
“只因为了世俗,一时贪心。”男子似乎不愿多提,只言片语。
“假若我得到它的传承,你,是不是就能解脱了?”沐苍泷轻声问道。
“嗯。”男子。
“后悔过吗?”沐苍泷看着他。
“不曾。”男子。
“会不会,空留遗憾?”沐苍泷依然盯着他。
“那些,已经是贫道尘封的往事了,不愿再提,夜晚寂寥刻拿来短暂忆忆。”男子。
“挺悲哀的。”沐苍泷。
“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这才是男人该坚信的道义。”男子。
“剃度出家,削发为尼,这种种,也需要份不小的魄力方能办到。”沐苍泷。
“看透了。”男子。
“你倒蛮乐观的。”沐苍泷。
男子和沐苍泷并肩行走,途中,深远话语彼此交谈,毫无疑问,前者有段不愉快的姻缘故事,老沐身为局外人也没刨根问底,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说出来,等于违背自我,哪怕有的秘密微小到完全不值一提的,亦是。
离得近了,尽头处的元力更加浓厚,仿佛具备智慧一般,在树丛里穿梭飘动,见到僧人带了个陌生面孔过来,纷纷好奇不已。
“它们如果承认你做新世界的主,便行。”
说完,僧侣轻轻地拍了拍沐苍泷的肩膀,袅袅远遁,徒留下傻眼的沐苍泷,承认,怎样才算承认?好个狡猾如狐的道士,带他到这来前先故意用自己的点黑历史来迷惑他的视听,等到了这里却又守口如瓶,不吐分毫,放松了警戒,眼下的局面分外尴尬。
“嘿,你们好。”
算了,遇人不淑也没办法,既然被带来了就试试能不能驯服这些表面上友好实际坏水极多的磅礴元力,老沐素来是个乐观主义者。
只是很遗憾,对于他客气的问好那些元力皆是不屑一顾,有个别羞涩的还因此退出了更远的距离,叽里呱啦的说着常人听不懂的话,疏远的举动令沐苍泷好气又好笑,眸子里,映出灵活自由的它们,享受着多么好的生活,与世无纷争,不必去体验尔虞我诈和辛酸,江湖的定义,是和创立者的初衷完全不同的,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江湖非彼江湖,侠士少得可怜,试问,在十个武者里,会有多少选劫富济贫的?答案,恐怕会令很多人失望,大抵只有不到两个人,剩余的要么战场牺牲,要么委身巨擘势力,混个客卿或者长老的位置,当然了,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些的前提,还得看你自己是否具备资格,拳头总能为你开路,它的效率最快,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务都需要靠它才能够圆满解决。
老沐握了握拳头,战事在即,决不能给他一人耽误,这些元力倒是尤为珍贵,每一份都禀天地而生,假设全部吸收吞噬的话,那么,他迟滞多年的修为跟境界很有可能又会暴涨,这是良好的消息,有了这些力量的加持,打败整个高级贵族都不是难事!一想到自己像个英雄人物一样站在顶峰,他的心头便阵阵火热燃起,这才是所渴望期待已久的热血生涯哩,比起平平淡淡的度过晚年,最后,再来轰轰烈烈的斗上一斗,哪怕传说中的征途和轨迹无限的遥远,他也怡然不惧,内心的想法比天还大,敢说敢做,修炼者境界的巅峰不就是“武之神”么。武侠神,血脉优秀且尊贵,调动身体里的潜能,加速进化,现在,回过头去看,终极宇宙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模式下最强的个体生命岂不就是,他。
“我也许不该理会于你们,自讨苦吃,吃力不讨好,婆婆妈妈的,直接炼化你们,不就行了?”
那些元力皆是高傲的很,鸟都不鸟沐苍泷,这就好像上流社会瞧不起以乞讨为生的叫花子一个道理,短时间还能忍,长时间被冷淡的话,他自然激起了火气,手中的紫金纹绽放光芒,拽镰凌空点下,顿时,恐怕的引力成倍暴增,数百个黑洞扩大它的直径,找到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元力人,立马倒卷而回落入洞内,分解的精纯能量则毫无保留地涌进老沐的天灵盖。
“果然和外面的元力不一样,质量高出许多。”
这里的元力仿佛天生自带点法则的味道,对于任何陌生的容器都会有格格不入的排斥,所以,初进时犹如肚子中安了炸弹,连续的狂轰滥炸不是闹着玩的,非常痛苦,当时,他的眼和眉都拧在一起,汗如雨下,打湿了岩石层,有一度疼得怀疑人生,在地上不断打滚,试图减轻自己的负荷,没想到,反而愈来愈痛,愈演愈烈,如同抽皮剥筋般,胸前的青龙也有些哆嗦,但它毕竟是兽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倒使老沐受到的压制淡了很多,也不会再痛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识海几乎被涨得欲要破裂,沐苍泷内视完,嘴角挑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盘坐于地,两手合十,呼吸吞吐间犹如奔流不息的浪潮,身上的青龙印也随着庞大的元力注入而变得愈发灿烂,凝神仔细一听,竟然能听到欢呼,龙,乃是上天入地的兽祖,青色的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四象之首可不是虚有其表,淮南子的卷三记载,天神莫贵于青龙,五爪伸张足以遮天蔽日,山峰崩解。不需两对龙翼,仅靠躯体便能游刃有余地摆动,那股子震慑苍穹,嘶吼寰宇的气概大气宏伟,普天之下,再无一人能阻它,指天踏地,唯我独尊也不过如此,生来,陆地的众生便要仰望,他们惊惧的神色使青龙异常受用。
“都成为爷爷身体的一部分吧。”
沐苍泷笑得张狂,头上的黑洞轰鸣响彻,饶是浑源桥四面八方的元力再多,到了四五个时辰后也慢慢稀少,此时,他已经撑得体型巨变,成了个寸步难行的胖胖的肉球,变成这样的形态,别说炼化了,就连坐上青铜鼎都成问题,踩一下地就瞬间弹起两三米,那感觉有多欲哭无泪,小心翼翼地学会渐渐适应,小心翼翼地学会渐渐掌握,片刻后,青龙的咆哮安静下去,它也明白此刻是机缘和祸患双至,稍有不慎便玉石俱焚,老沐若死了,他自然而然也不能独善其身,一样会跟着陨落。
忽然,识海里,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吱呀,正在兴头上,沐苍泷脚跟不稳,趔趄,摔倒地上,姿势甚销魂,不过他本人没察觉。
那是,由于体内储存积蓄的元力实在众多,筋脉都犯痛,压迫着骨骼,只要能再度瘦下来,世界之主的位置,便是他的,这怕是要漫长的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幸好他够睿智,不是让本尊前来而是分身,如果本尊来的话,没到时间就不能脱离浑源桥,等到突破,外面的战役怕也已打完,这,可是件对不起统帅三军将领的职务,事后必然会被别有用心的小人诟病,做个大人物,身不由己呀,位置越高,做事的立场也就成了焦点,曝光度极高。
……
在圣地外,战壕内,沐苍泷本尊缓缓打开眼皮,精光掠过,明便是总攻的开始,夜晚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纠集所有人手商讨对策。
留分身在浑源桥寻求突破,而本尊则照样指挥军队,两不耽误,希望这次能够如愿以偿,不然,面对拥有四种形态的六皇帝连他都是力不从心,洪枭和铠孟二人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估计打败得了只开一阶形态的前者,这两位的实力比起老沐来绝对只强不弱,只强不弱是什么概念?那,还要释放出沐氏拳方才能够办到,如果,他们两人联手都挡不下六皇帝,老沐就更不可能凭一人便全身而退,说实话,他都顶不住二人联手所造成的攻势。
“末将听说除了清道夫以外还有巨蝎妖,咱们如果绕森林这条路推进的话势必就会遇上它们,被当做宠物抚养多年,一般的战士都扛不住。”赵志天指了指地图上红圈标注的各个禁区和要塞,头脑清晰,当军师倒是把好料,老沐眼含欣赏。
“南面的冻土呢?”老沐皱眉,这才意识到,高级贵族经营数百年的圣地防御有多森严,看来,六皇帝的危机感在冥冥之中,也推断出了什么。
“气候极低,哪怕加再多衣物士兵们也不能行走。”钟学补充,零下十多度的严寒地带,别说是人,恐怕就连生存能力顽强的微生物也得迅速死亡,不开玩笑,早年的新闻杂志上便有如此报道,说是里克曼彻特的囚犯越狱被逼得经过那里,短短几秒,化冰块,由此,能够略窥端倪,那处的气候条件极度恶劣,没有生物存在,千百年来探险家试过不下三四十次,都无从进入,各区域的跨度,决定了环境的形成,受到烈阳倾洒的,热,受到冷芒波及的,凉。
“那看来就只有挑东部的中枢来冒次险了。”老沐,“赵天王,肥虎,墨虎,啸龙,你们,各自率领三支队伍抵达中枢,杂碎的清道夫把他收拾掉,而我,单刀直入主城!”
“你一个人?这样会不会出现啥纰漏?”管无余嘀咕。
“就是说啊。”啸龙附和。
“没事的。难免会有疏忽,谁让我的武功底子好,再加上军队的统帅,承担的责任也多,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老沐洒然。
“明白。”赵志天、钟学、管无余和啸龙敬了个军礼。
“这次针对六皇帝和他的高级贵族所做出的行动,名为“伐”,取讨伐之意,历史上残暴无度的昏君皆是葬送于起义的人民手里,所以,此次也不例外。”沐苍泷单手背负,气势如渊如狱,“哪怕前方的荆棘再多也好,流言蜚语再重也罢,只有坚定信念,才能获得最后的输赢!”
“我们沐家军和奴隶教虽然不为世人所理解,但是,相信经过这一次浩浩荡荡的战役,注定能够还无希望一片完好无损。”
“三岸统一,结束纷争,从此以后再无上中下贵族的区分,人人皆是生而平等,呼吸到同样新鲜的空气,沐浴着同样暖和的阳光,这便是,我代表沐氏王朝在此所立下的誓,面对圣地,死而无悔!”
“变革的影响力深远至极,如果咱们失败,受到毁灭打击的就是身后百姓,万一成功,便解救了,天下,受苦受难的众生呐。”
“那是一条通往未知的殊途,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真正的领袖只需要振臂一挥便能响应者如云,水深火热的城市发出哀嚎,都揭竿而起,反抗荒诞不经的六皇帝,告诉他,能主宰大家命运的,只有,大家,而不是他!
传遍大江南北的颠覆掌又如何,铁着一颗炙热,纵使闹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要无怨无悔地做过一场生死搏斗,为了,自由跟无拘无束。
伟人出乱世,崛起于微末中,雄鹰钻裂壳,直冲欲碎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