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乾将姚母安置在一旁,继而走到跌落在地的姚数身前,弯腰伸出手向他。姚数被这一脚踹的眼晕,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夏乾,但还是借着他伸出的手准备站起。
结果屁股刚腾空,双腿还没站直,夏乾忽然一松手,他又跌了回去,这次腰撞在了井口,疼的逼泪。
“你!”姚数瞪他。
夏乾道:“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啊。我又不是娘,我为什么要帮你。”
姚数不明所以的听着他的话。“什么?”
夏乾指着姚母:“姚家村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唯独你娘自始至终为你着想。你在惩罚谁?你娘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管吗?是她说要保护我的,我只是给她个机会证明她那伟大又愚蠢的母爱啊。”姚数吼道。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姚数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在脸颊上浮现。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局势奇妙的变化。
夏乾甩了甩手,轻描淡写地道:“这一巴掌,我替你娘打了,当然了我不是想做你娘。你要说我多管闲事也无所谓,我这人就是喜欢多事。”
姚数愣在地上,左手缓缓攀上发痛的脸颊。他神情骤变,歇斯底里的吼叫道:“明明我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他蹭的站了起来,举起拳头冲向夏乾,却被夏乾一指顶住眉心,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另一边的脸颊也立刻红通了起来。
夏乾道:“笨蛋!我明明是在帮你好嘛,我这样明显的好意你都感受不到吗?”
姚数更加不明:“你妨碍我报仇也叫帮我吗?”
夏乾轻哼:“看来你娘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你痛恨的那类人有什么区别。”说着,他抓着姚数的后脖颈将他压在井边。
除了脸颊有些红肿外,其余与从前无二,只是清澈的井水里倒映出的眼瞳充满了恨意和阴狠,还有不择手段。
“你报了仇之后,除了一条路走到黑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你可是文曲星下凡啊,你过人的才智怎么能被埋没呢。”夏乾说道。
姚数迟疑了许久,心中不是没有过这种犹豫,眼中凌厉的锋芒逐渐软弱。他低声道:“不行,报不了这个仇,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也不可能迎来新的生活。”
“不就是要报仇么,我帮你。”夏乾又抓着姚数的脖子把他拉了起来,手臂顺手挂在他的肩膀上,问道:“你要先从哪边开始?”
“你要怎么做?”姚数回问。
夏乾忽然笑了起来,他插着腰走到人前,看了看院口的村民们,又瞧了瞧正厅里的姚志川,转头对姚数坏笑道:“我师父教我,杀人要诛心。”
他招了招手将夏麟夏瑜唤来,凑近与他小声说了几句。两人受命故意使了个闪身阵,消失在原地。
村民一阵惊呼,知道他们绝非普通人。夏乾来到一众村民面前,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说道:“咳咳,大家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东城山上的道士,我叫夏乾。”
“夏乾。”姚数暗暗念了一句。
村民们面面相觑。
“是那个老大的夏家,前些日子被打了的那个。”
“他们家还有人剩下呐,我听说死了不少人。”
夏乾听他们议论纷纷的还是那些事儿。
姚利群开口问道:“夏家的人来这儿干什么?我们的事儿跟你们没有关系。”
夏乾伸出一指,晃了晃,装模作样道:“不不不,我夜观天象,见妖星闪亮诡异。我天眼一开,遥看那相城北边儿是妖气肆虐啊。掐指一算,是有妖孽作祟啊。”他揪着眉头,装着老气横秋的算命老道的模样。
侯老头在旁捂脸忍笑,自家儿子还是老样子,爱捉弄人。
“果然!”村民一听,这可不说到他们心坎里了,频频往姚数那儿抛去闪烁的目光。
姚数揪着眉头,有些不悦。
“是不是因为那姚数回来了,所以才妖气肆虐了。”有人问道。
夏乾摇了摇头,严肃道:“不止一个,这妖气绝非只有一人,不尽快解决的话,所有人活不过明年。而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妖孽所在了。”
“怎么刚找出一个,又出来了,那该怎么解决啊。老天爷啊,您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姚家村啊。”有村民又开始哭天抢地,一呼百应,都开始叫叫嚷嚷的,吵得人头疼。
姚利群高声阻止:“别喊了,哭有什么用!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他看向夏乾。
夏乾略微抬眼,见房顶上的二人已经准备就绪,他满意一笑,转而说道:“当然,找到那人黑狗血祛邪即可。”
“那快把他揪出来!”村民们连忙呼道。
“好。”夏乾藏不住的笑意,朝着房顶上二人点了点头。
两人受命,将手中木桶向下倾倒,黑红的液体如倾盆大雨般撒向人间,将底下一群村民浇了个透心凉。
“啊啊啊啊。”惊慌的村民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互相推搡喊叫,看到对方情形更把自己吓得不行,在整个院子里疯狂乱窜。
夏乾笑的直拍大腿,他好容易匀出余力来说道:“这叫现世报!”
夏麟和夏瑜跳下房顶来到他身边,手中还抱着木桶,里头还残留了些“黑狗血”。夏乾单手揽着木桶,擦过姚数身旁,来到姚志川面前,连桶带水一块儿砸了过去。姚志川一张黑油的脸黑的更加精彩,问到那股子气味,伏地呕吐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我没有……”姚志川身后的姚华突然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捂着脑袋疯狂摇头,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原是方才砸向姚志川的木桶滚到了姚华身上,也溅了他一脸的“黑狗血”。
夏乾眯眼瞧他,心觉其中定有隐情。他走近姚华,蹲在他身前,循循善诱:“你做什么了?”
姚华忽然一抬头,看着周围的人没一个正常的,一个个在大白天大喊大叫,身上脏黑不堪,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一颗本就不大的胆子顿时给吓破了。他趴在夏乾眼前,快速的磕头,“阎王爷,我招,我都招。”
夏乾将计就计,捏着喉咙,演着深沉的嗓音:“你说。”
姚华额头略微远离地面,他害怕道:“姚生,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是他自己落进了水。”
众人大惊,姚桥从纷乱的人群中冲了过来。
夏乾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救他呢?”
姚华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他识水性。”
夏乾道:“你胡说,那姚生双唇青白大张,死相诡异,你和我说他是自己溺死的?”
姚华一听这阎王爷是真什么都知道,欺骗不过只得说实话,他艰难开口:“是,是他先出言不逊说我不如那姚数,我才一气之下把他的头压进水中,谁知他没两下就呛死了。”
夏乾又道:“那之后的事?”
姚华立即回答:“都是我爹,姚志川做的。什么妖孽都是他和那假道士串通的。我爹自收税一事就看不惯姚数,所以趁此机会想出这个办法将他铲除。”他急于推脱罪孽,什么都说了。
夏乾笑着摇了摇头,颇为可怜的看着那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姚志川,可怜的老父亲,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捅了一刀。
讽刺啊,讽刺啊。
姚桥忍着怒火听完全部,抓起神智不清的姚志川父子就是一顿猛揍。
夏乾退后,看了看姚数的表情,含着笑意对着姚母微微点了点头。
姚母缓缓走向姚数,粗糙却温暖的手掌再一次握住了姚数的手,说道:“太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再不用受苦了。”
姚数落下一滴晶莹,砸在了交握的手上。
十六岁的少年,只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而已。
夏乾不自觉的微微一笑。他回头瞧了瞧那群人还疯着,只得又回到院口,高声吸引他们注意:“诶诶诶,别吵吵了,那是朱墨汁儿兑的,洗洗就没了。”
村民一听,停下了狂乱的脚步,半信半疑盯着他。
夏乾无奈道:“黑狗血能不能祛邪我不知道,不过墨汁儿看来是可以。哈哈哈哈。”他畅快大笑。
马五的赌坊被封了,因为他名下没有资产,只是进监狱蹲了半个月。倒是碰见了姚志川父子。这个小地主波澜壮阔的大半辈子在监狱里终结了,姚华本就色厉内荏,经那回一吓,脑子就完全不清醒了。
姚数没回姚家村,他不属于那里,也无法再在那个受过伤的地方心安理得的生存。
姚母将他送出村,碰见了夏乾一行人。姚数目色平静,向他道谢。
夏乾表现的满不在乎的轻哼一声。
姚数说道:“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那个赌坊的开设目的本就是吸引姚家村的村民。”
“诶!”夏乾惊讶。
姚数继续道:“姚家村的农户常年受到姚志川的剥削,费力不挣钱,多年来积攒的怨气使他们对钱更加执着,也更加心怀侥幸。”
夏乾道:“怪不得有那玄红桌的安排,是因为这样啊。”
姚数点头:“因为目的特殊,以及官府设定的赌坊利息条例,我只能在两个月内完成报仇,所以那玄红桌的出现应运而生。当然有这样赌规的赌坊也长久不了。”
夏乾想起他之前还言之凿凿不是姚数故意引他们去的,原来是他过于单纯了。
“总之,谢谢你。”姚数认真道。
“哦。”夏乾冷淡回应,自从得知姚数已定好去向,他就闷闷不乐。
到嘴的鸭子飞了。
“别那么小心眼儿嘛。”夏瑜胳膊肘推了推夏乾。
“哼。”
“不好意思啊,他就是这样,你别介意。”夏瑜替他赔罪。
夏麟睨了他一眼,剑柄在手掌上敲打,夏乾咽了口吐沫,立刻恢复往常面色。
姚数摇了摇头,随即作揖郑重向夏乾。
“我是姚数。”
“我是夏乾。”他面带微笑。
两人背道而驰。
夏乾忽然回头对他背影喊道:“喂,记住我的名字。总有一天它会在这个世界如雷贯耳。”
“我不会忘记你的。”姚数轻巧一语,略微垂首,在漫天灿烂霞光下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靠!我是真的很想拉他入伙的。可惜!可惜啊!”夏乾气的指天踹地,继续自己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