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人,一觉醒来,却发现已经改朝换代了,但一听说皇帝被起义军的统领给取代了,便立刻欢呼了起来,百姓们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与彩旗,庆祝着起义军的胜利。朝中的旧臣们一看百姓那种欢呼雀跃,民心所向的反应,虽然并不是很满意楚政的做法,但是形势所逼,大部分的旧臣都投降归顺与新的皇帝了。
而那些誓死不肯投降的大臣则是被关进了大牢,在楚政的登基典礼之后,与原先的皇帝一同被绞杀了。典礼的当天,许多的老百姓都来观看,当他们亲眼看见以前的皇帝被楚政砍了脑袋后,全部沸腾了起来,大呼楚政万岁。
楚政还宣布所有的蜀山一族人员已经全部被歼灭了,百姓们全都欢呼了起来,摆脱了之前身上的枷锁,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那种邪术所控制了,在典礼的当天,楚政还是依照约定,给鹤云封了一个“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
逃亡中的鹤云四人,正在一家酒馆中休息,旁边桌子上在百姓正在讨论此事,鹤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被封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消息。鬼风有些打趣,又有些疑惑地看着鹤云问道,“你当时救下我们,就不怕得不到‘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吗?”
鬼风是知道这个称号对鹤云来说是意味着什么的,他十分尊敬他的师父,在他的眼里,师父是比父亲还要重要的人,所以一切有关他师父的事,他都会时时刻刻放在他的心上。“天下第一剑客”,为了这个称号,他一直都在努力。
鹤云的神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是露出了微微的惊讶,而后又飞快地恢复了面瘫的模样,悠悠地喝着酒,他看着鬼风那温柔的棕色瞳孔,嘴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觉的弧度,“师父的遗愿固然重要,但作为一个剑客,就应该尊重手里的剑,剑应该是自由的。”
鬼风不说话了,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皇后的碗中,自己则是快速地吃起了饭来,鹤云的意思她明白了,他的师父从小就教育他,作为一个剑客,应该是个正义之仕,剑是用来斩杀行为不端之人的,而不是去欺凌孱弱之人的。
鹤云若是对皇后和她动了手,就真正违背了他师父的初衷,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即使得到了“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也根本配不上那把长剑了。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放弃那莫须有的缥缈称号。想到这里,鬼风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鹤云那坚毅的侧脸,脸一红,内心的敬佩之意却升了上来。
一旁的皇后却一直都没有出声,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灿烂的模样,只是那星河中一直缠绕着些许的云气,使她的眸子越发得暗淡了。从离宫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悲伤之中,无论鬼风怎么劝也不起作用。
他们一路向西,那路途之中正巧要路过蜀山,皇后在离蜀山近段的路上,就已经陷入了一种抑郁的状态了。鬼风很是担心,想要让鹤云绕路,然而通往目的地的路,恰巧就只有一条,鬼风只好一路陪着皇后,慢慢劝说着安慰着。
然而皇后却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她满脑子都是蜀山的村民,全是那个血红天空的夜晚。到达了蜀山脚下的那天,鹤云本不想让马车停止,免得皇后触景生情,但是皇后却执意要在蜀山脚下留宿一晚,鬼风与鹤云没有办法,答应了她的请求,在蜀山脚下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当天晚上,皇后似乎像是奇迹一般的恢复了,她的饭量也比之前大了起来。她变得活泼,就像从前那个刚下山的小姑娘一般。鬼风与鹤云对她的恢复而感到高兴,在吃过晚饭后,鬼风还在皇后房中与皇后聊了很久以前在蜀山的乐事。
鬼风临走时,皇后对她说,“谢谢你和鹤云这么多天的照顾。”说到这里,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鬼风连忙说道,“皇后,你怎么了?”皇后抬头时,脸上还是笑得灿烂,她又向鬼风问道,“鬼风,你喜欢蝶儿吗?”
鬼风一愣,连忙说道,“当然喜欢,蝶儿那么可爱,又那么懂事,我和鹤云都很喜欢她。”皇后的眼神微微一亮,而后渐渐暗淡了下去,她的笑还是如刚才那般的灿烂,对着鬼风说道,“真是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她就抱起身边的蝶公主,逗弄了起来,鬼风觉得皇后有些奇怪,又看着她和小公主那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感觉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也没怎么注意,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皇后看着鬼风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沉了下去,她的面上一片死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色彩,她将小公主哄睡着了,然后木木地下床床上了鞋,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公主,嘴唇微微动了动,眼里的黑白微微颤了颤,而后悠悠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天刚亮之时,鬼风被小公主的啼哭声吵醒,她连忙穿好了衣裳,跑到了皇后的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床上孤零零地躺着正在哭泣的小公主,她急忙上前抱起小公主,一边哄着一边到处寻找着皇后。
起先,她认为皇后只是去茅厕了,然而,她跑遍了整个客栈都没有找到皇后的身影,她回想着皇后昨晚最后跟她说过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她跑到掌柜面前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眼睛十分漂亮的女子出门啊。”
那掌柜眯起眼睛,细细地回想了一下,突然答道,“见过,见过,昨天半夜,有个女子要出门,我还问了她呢,她说睡不着,要出去透透气。我看她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出去不安全,我就没给她开门,后来她趁我上茅厕的时候自己开门出去了,我一回来她就不见了。”
鬼风大喊了一声,“糟了!!”便立刻抱着小公主敲响了鹤云的门,鹤云开了门,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鬼风连忙将事情的一系列经过告诉了鹤云,鹤云的眸子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对着鬼风说道,“我猜,她有可能上山了。”
鬼风一惊,连忙拉着鹤云就出了客栈,直往蜀山的河岸处处奔去。一到河边,他们就看见了几节被虫齿咬断的竹竿。
看样子,皇后是从这里做了竹筏,去了蜀山。鬼风与鹤云相互看了一眼,鹤云立刻用长剑砍了些竹子,飞快地做成了竹筏,和鬼风一同乘了上去。他们围着蜀山找到了上山的位置,鹤云便抱着鬼风,脚尖轻轻点地,飞快地在蜀山的崖石上穿行起来,他们在半山腰看见了一条淡蓝色的纱衣,鬼风认出那是皇后的东西,心中一紧,又让鹤云飞快地往上走去。
半晌,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鬼风带着鹤云去了原本蜀山村庄坐落的地方,鹤云始终紧紧皱着眉头,他拉住鬼风的袖子,眸子里满是担忧与严肃,“等一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觉得皇后……可能会选择轻身。”鬼风那茶色的瞳孔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紧紧地握住了鹤云的手,咬着唇点了点头。鹤云那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一阵暖意从手中传到了心里。
鬼风看着满目疮痍的蜀山,心中的伤感油然而生。她感觉到鹤云的手握得用力了些,心中一暖,便忍住了眼泪,往她上次所建的墓走去。刚走到那条道路上,鬼风就看见了一个幽紫色的影子,那飘飘的衣襟被风吹得股起,像是一缕紫色的烟雾,悠悠地飘散在空中。鬼风的心猛烈地颤了起来,那抹紫色太过虚无了些,就那样滚落在墓旁,与那些枯黄的杂草为伍,是那样的毫无生气。
鹤云与鬼风快速地走到墓旁,只见那席紫衣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她的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宁静解脱的笑意,她胸口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莲花,那朵莲花随着时间的推移,渗透着她衣褶的纤维渐渐地晕染开来,不过一会儿,她的周身就被那朵莲花包裹了起来,漫出的枝条伸到了鬼风的脚边。
鬼风捂着嘴巴,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她看着皇后那双原本璨若星河的眸子中满是死灰,从她的瞳孔中只能看到绝望与悲伤,那些星河停止了闪耀,就像是在黑色桌面上散落的点点白漆,难看而又呆板。鬼风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帮着皇后合上了眼皮。她突然发现皇后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鹤云将皇后的手轻轻打开,里面攥着一块宝石。那块宝石湛蓝得就像容纳了天空与大海,映照着太阳的霞光,流转着星河般璀璨的光芒。鬼风将那块宝石拿在手中,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指间传来了温暖而柔和的质感,就像冬日的阳光,破开了所有的冰冷。
“这是用来修炼蛊魂术的宝石,凝结了蜀山四万八千年所有修炼过蛊魂术人的精力。”鬼风看着那块美丽的宝石,想到了蝶公主那如她母亲那般如出一辙的美丽纯粹的眼睛,她定了定神,将它收到了锦囊之中,“普通人是用不了这块宝石的,我们留下来给小公主吧,她的眼睛和她阿娘的一样,说不定能够练成。”
鹤云点了点头,对着鬼风说道,“让逝者安息,入土为安。”鬼风擦了擦眼泪,她从背后拿出银月弯刀,在“蜀山烈士墓”旁找了一块差不多大的岩石,用刀刻上,“蜀山公主之墓”,而后与鹤云一同将皇后埋葬在了“蜀山烈士”墓的旁边。
谁都不知道皇后在死前想的是什么,到底是怎样的负罪感,能够让她放弃了生的欲望,离开了最深爱的女儿,而又是怎样的勇气和动力,让她一个不会半点武艺的姑娘只身一人,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爬上了这座难住了千万人的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