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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安轲之痛(1 / 1)

弥子暇的车驾中,头一辆车上,弥子暇正与遥儿侃侃而谈,后一辆车上,安轲正在打盹。|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网的账号。他蜷缩着身子,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船娘坐在榻边,宠溺地撩开拂在他腮旁的一绺青丝,就像照顾自己年幼的孩儿。

“英雄可以造时势,时势也可以造英雄。很多时候,英雄与时势是相辅相承的,仅靠英雄不行,仅靠时势也不行,英雄是水,时势是形,水与形相互作用,才能激起滔天巨浪,才能咆哮千里。

就像这一回,遥儿你自云郡而至蛮郡……一路方造成如今西南边郡这种局势。这其中,土蛮俚僚、御史酷吏还有遥儿你的不同作为,共同造出了眼下这个局面,于各方来说,结果也不相同,同样是这个时势,于御史台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于遥儿而言呢?虽无害处,却也没有多少益处!”

弥子暇说的很缓慢,言辞条理清楚,透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味道。

“原因是这个机遇,遥儿你并没有抓住,所以很多本来与此事并没有关系的人,反而可以利用这个时势,从中获取利益。诸如二田、一郑、离姜、世家门阀、权臣贵戚,个个闻利而动,偏偏造就了这一切的遥儿你,无法从中得到一点好处。

那只因为,他们能够准确地判断机会、抓住机会,利用时势。不该出头时就韬光隐晦,该出手时绝不犹豫。如此,再得气运之助、时势之助,何愁不能成就大业!遥儿你是巾帼英雄,可惜这大好机会却要与遥儿擦肩而过,我隐墨可以帮助遥儿利用时势!”

遥儿摸摸鼻子,微笑道:“弥兄说的在下都要热血沸腾了,不过……,弥兄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想要一起做大事,就得志同道合,才能走的长远!”

弥子暇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大概,遥儿你既与弥子暇为友,至少不是女王忠臣了,匡扶姜氏。恢复大齐江山,这应该是遥儿的意愿之一吧?这一点,我们的志向是相同的!

以朝廷命官之身,能够与弥子暇为谋,说明你也有自己的追求。或者你热衷的不是权力,可是毫无疑问,你想做的事,需要权力,这一点,只要我们合作,你一样可以距目标更进一步。不!是……近了一大步!”

遥儿听的暗暗心惊,弥子暇连这都猜测的出来,那别人……

遥儿与弥子暇的关系是盟友,选择的自由度自然就很大了。尤其是原本依附于显墨的隐墨读力出来。成了单独的一股势力,显隐二宗明争暗斗,相互牵制,她与隐墨是友,与显墨是敌,这自由度就更大了。

遥儿垂睑沉思片刻,慢慢抬起头来,眼神锐利起来:“弥兄想要我做什么,又能为我提供些什么?”

……

十几头大白鹅步调从容,大摇大摆地走上来。“轧轧”地叫着,严肃郑重,虽然是为了抢食,依旧颇有君子风度。

很多人都喜欢养宠物。李羡诃最喜欢豢养的是白鹅。他穿着一袭葛衣,笑眯眯地抛下手中的食物,拍拍手掌,这才向站立一旁的林府迎问道:“怎么?遥儿被安轲那小不点截走了?”

“是!小的到了府上一问才知道遥儿没有回去,不过她的牛车倒是驶回去了,问过车夫才知道。遥儿被弥子暇请去了,说是要帮他弟弟诊治。”

李羡诃呵呵笑道:“看吧,你还奇怪老夫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女娃。小安轲可是长了一双识宝的眼睛啊,他既倾心结纳,这个人还差得了?”

林府迎陪笑道:“是!小的愚昧,不解太公真意。”

李羡诃摇摇头,走到一旁葡萄架下一张藤椅上坐下,一只大白鹅一拽一拽地走过来,在他的木屐上“梆梆”地啄了几下,李羡诃笑着抬了抬脚,道:“去去!”

轰走了大白鹅,李羡诃便躺在藤椅上,闭起双眼,轻轻摇晃着身子,说道:“我们这些墨宗分支世家,各个实力非凡、人脉广阔,可细究起来,和王权天下比,每一家都是很弱小的,若以一家之力对抗王权,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一个家族有了如此庞大的规模,自然就有自己的诉求,以一家之力不足以对抗王权,又不可能继续扩张下去,行那改朝换代自己坐天下的事,那就只有联合!联合其他的高门世家。

一个世家不足惧,那么十个百个呢?几十个几百个世家结成同盟,就有了和王权讨价还价的实力。可这,不是两军作战,也不可能如此的藐视王权,堂而皇之的告诉女王,我们这些世家是一体的,我们要和你谈事情,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运用我们庞大的影响力,通过各个层面把我们的诉求隐藏在天下人的诉求之下,反馈到女王面前。而要做这些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出面来统筹、安排、代理!由他来总结、平衡各个世家的要求,再牵头向朝廷施加影响。”

林府迎小心地说道:“这些事,现在不是由隐墨、显墨在做么?”

李太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他们做的并不好!尤其是……,两个混账宗主,为了争权夺利,把功夫都用在内斗上之后,几乎再没有对齐国产生任何影响。”

李太公在扶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加重语气道:“这个人,不一定只有一个人,也不一定一直是同一个人,你明白么?”

林府迎有些动容,吃惊地道:“难道……太公看中了遥儿?”

李太公双手交叉于腹前,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此时言之尚早,或者……”

李太公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她终究不是我们的一份子,各大世家岂能接纳?上一次,老夫纡尊降贵,亲自去见她,偏被欧阳难那个混账小子给搅了。三曰之后,老夫诞辰,你且下份请柬,叫她来。老夫见见她再说。”

……

安轲并没有陪客人用餐,遥儿和弥子暇酒宴之后在花园散坐时,才听见了幽幽的琴声,原来是安轲在独自抚琴。

古琴横置案上。安轲端坐琴前,十指纤纤,搭上琴弦。

“铮~~~”

琴音袅袅,一股古朴、典雅、苍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仿佛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大雁当空。那琴声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静中有动,优美动听,仿佛大雁回翔瞻顾,上下颉颃,翔而后集,惊而复起,种种景像历历在目。

遥儿是去过西域大漠的。骤闻琴音,心中便生感应,听了片刻,便阖上双目,那琴音初起,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继而又似雁群欲落。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再接下来便息声斜掠,绕洲三匝。飞鸣宿食,得所适情……

这一曲《平沙落雁》是安轲自幼弹熟的,根本不用去看琴弦,此时他的一双眼睛正看着遥儿,看见遥儿闭上双目,安轲眉梢便是微微一扬。再看遥儿端坐在那里。既没有摇头晃脑作回味无穷之状,也没有轻轻击拍,仿佛知音,她就只是那么坐着,心神便似飘到了极远的地方,眉尖微微蹙起,又慢慢舒展,她听着琴音,却又全然忘了琴音,而是全副心神沉浸到了那琴声营造出来的意境之中,一双明眸中便多了几分知己之意。

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少年鸿鹄志,谁懂沧桑心?

琴音袅袅,到最后清秋寥落,征雁没于天际,唯见沙野万里,碧云天净,长空一色!

遥儿轻舒一口气,缓缓张开眼睛,轻轻击掌道:“这是此生所听过的最优美的琴声。”

安轲一曲弹完,喘气细细,船娘递上一张湿巾,他轻轻贴了贴额头,这才笑道:“遥儿姐姐过奖了,看来姐姐也是此道行家呀?可否抚上一曲,让安轲一聆佳音?”

遥儿连忙摆手道:“不敢献丑,不敢献丑,我不过只是幼年时学过几日琴,后来……”

遥儿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黯。

弥子暇和安轲对望一眼,面露讶色。

这时,一个青衣小婢捧着一个细瓷的小碗姗姗走来,到了安轲身边站住,船娘弯腰提醒道:“公子,该用药了。”

安轲点点头,让那小婢将药碗端上前来,小口地啜着药汤,安轲服完药,小婢接过空碗悄然退下,遥儿忍不住说道:“但凡汤药莫不苦涩,我偶尔生病要服汤药时,都觉得痛苦不堪,方才看安轲你竟是甘之若饴,这份耐力着实了得。”

安轲摸出手帕轻轻点了点唇角,恬淡地笑道:“耐力谈不上,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这淡淡一句话,其中多少酸楚?

见遥儿露出同情怜惜之色,安轲笑道:“听兄长说,我刚一出生时,就被喂了一小匙黄连,说是可以去胎毒,刚出生的婴儿还不曾尝过人间百味,那时吃些苦头,也容易忍受,以后才能多吃些苦。呵呵,于我而言,或者就是为了今日吧。”

弥子暇有心说一句“我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也曾吃过黄莲的,怎么我现在还是吃不了苦?”话到嘴边,想起幼弟多年来所受的痛苦,心里一酸,这句调剂气氛的玩笑竟是说不出口。

刚出生的婴儿要喂一口黄莲,这是一些地方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风俗,去胎毒什么的,怕是无稽之谈了,不过传统如此,后人自然遵循不逾。遥儿也不知道自己刚出生时吃没吃过黄连,父母双亲并不曾和她说过这件事。

只是听了安轲的这句话,遥儿的心中感到的也是无尽的酸楚,抬头一望,正见枝头许多成熟的梨子黄澄澄的压弯了树枝,遥儿便道:“汤药总是苦的,我摘个梨子下来,给安轲润润喉咙。”

满树梨子,只要站起来便伸手可及,但遥儿是为了逗安轲一笑,哪能这般施为。她双手一拍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跃起一人多高时身形展开,借腰力又是一纵,直跃到那大梨树的顶端,探手揪住了一颗梨子,足尖在树枝上一弹,凌空一个翻滚,堪堪落在安轲面前。

这身法固然高明,但安轲不是习武之人,却也不是很感兴趣,而且隐墨的技击高手也不少,类似这般的轻身功夫安轲也是见过的,并不稀罕,可是遥儿借势一蹬,足尖在树干上一点,震得许多成熟的梨子落了下来。

遥儿和弥子暇的几案正在梨树下面,一颗颗梨子落下来,仿佛下冰雹一般,有两颗梨子正砸在弥子暇头上,弥子暇“哎哟”一声,急忙护住了脑袋。安轲见了忍俊不禁,不由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只是清脆中微微带着一些沙哑。因为难得放声大笑,他又禁不住咳嗽了几声,小脸憋起一抹潮红,可他的眉梢眼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在无人处却是一个独自忍受着寂寞和病痛折磨的坚强病人,而此刻,他却只是一个爱笑的快乐孩子。

梨子砸在头上是很痛的,弥子暇揉着脑袋,苦着脸正想说几句话,忽然看见安轲那灿烂的笑容,心中蓦地涌过一种感动。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这个孪生的弟弟这般开心地笑过了,如果能常常逗他这么开心,就算落在他头上的是两颗铁疙瘩那又如何。

……

欧阳太公和欧阳玉衍的二弟欧阳难已经离开临安了,欧阳太公折在遥儿手里,老脸无光。再者他已经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了誓,不再参与西南边郡空缺官位的争夺,留在临安也没有用处,所以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连他最器重的欧阳玉衍都等不及相见了。

欧阳难闯下大祸,也知道这件事对整个家族的影响之重,早已噤若寒蝉,生怕受到责罚。老太公要走,他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就跟着离开了,哪里敢说半个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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