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程佳语气平淡，但话却让人尴尬。
不止程秀衫，夏楠都缩了缩肩膀，有些不安的靠向了柬方若。
柬方若安抚的拍了拍她，因为对这两母女了解，倒是没露出什么外人撞见这一幕的不自然来。
“我们刚刚才吃过，这会儿可喝不下水。”她笑着打圆场，将程佳拉到一边，使了眼色道，“你不是说要和夏楠逛街的吗？我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你们俩去吧，我跟你妈正好说说话。”
柬方若使眼色，意思是叫程佳在同学面前不要和程秀衫闹的不好看。毕竟自家人关起门想怎样无所谓，但当着外人的面却不好。
可程佳却误会了。
又是使眼色又是打圆场，这是应该怕她惹程秀衫生气吧？
刚还赖着要和她们逛街呢，这一遇到程秀衫就改主意了，够痴情的。不过她本来就是难过才出的门，这会儿见了面如果程秀衫再说点什么，就不会更难过吗？
程佳突然有点不嫌弃柬方若这电灯泡了。
因为实在是觉得可怜。
程秀衫也是要脸面的人，瞥见夏楠神情不安，也不想在外面说程佳不懂事。她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很快脸上就洋溢起温和的笑，拿出钱夹，直接给程佳抽了几张一百块的递了过去。
“那行，我和你柬阿姨说话，你自己请同学。”
即便是可怜柬方若，程佳也不忍心再闹出什么事来了。她顺从的接过钱，对程秀衫点点头，又看了柬方若一眼，便拉着夏楠要走。
夏楠却是懂事的回头道：“那柬阿姨程阿姨，我们先走了！”
程秀衫笑着挥了挥手。
可等人走远，脸色却立刻沉了下来。
自打那天程秀衫去找柬方若，之后搬去柬方若的房子里，两人这几天就没有再联系。程秀衫是忙得顾不上，柬方若却是因程秀衫的行为心里不满，刻意没有联系。
今天碰见，柬方若本是想问问她在那边住的怎么样，习不习惯的。可才朝夏楠点了头，转过脸，就看见程秀衫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
柬方若已到嘴边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程秀衫却没看她，只语气不悦的道：“程佳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懂事了！读那么多年书，我看是都读到狗……”
到底是自己女儿，接下去的话太难听，程秀衫收了声。
柬方若忍不住帮程佳说话，“她这样也情有可原，到底是小孩子呢，哪能不闹点儿脾气。”
“闹什么脾气？”程秀衫一脸奇怪，是真不知道。
柬方若无奈，提醒她道：“那天你来找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再之后，你搬走也没和她说一声，电话你打没？”
程秀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那天她去找柬方若，得知了自己带男人回家撞到了程佳，还跟男人说程佳是她妹妹。再之后搬走，她也没和程佳说，电话当然也没打。
这些柬方若都会告诉程佳，她说不说重要吗？
看着程秀衫的脸色，柬方若就知道她肯定没打电话了。
想着程佳的年龄，就如同学校的李老师说的，别人家的父母无比重视孩子的这一阶段。可是程佳没有爸爸就算了，妈妈不仅不重视，还再弄出其他事，完了还要因这些事责怪程佳不懂事。
柬方若心里的不舒服更重了点，语重心长道：“秀衫，你真的得改改了！程佳是你女儿，你就算不能事事以她为重，也该站在她立场上看看问题。再说现在马上就高考了，也就两个月时间，你对她多关心关心，这可是改变孩子一生的时刻。”
程秀衫本是不服气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程佳是她女儿又如何，她难不成为了女儿，不要自己的生活了？
为了这个女儿，她牺牲的够多了！
可听柬方若提到高考，她又泄气了，当年她没能参加高考，没能念大学，这是她十几年来都放不下的遗憾。如今程佳要高考，不管什么事都该放一边，她一定要让程佳考上最好的大学，也好叫她爸妈看看。
就算她辍学又怎样，她生的女儿更优秀！
“我知道了，我晚点给她打电话。”程秀衫低了头，又才想起来般问，“这几天她怎么样，没有什么不对劲吧？之前你说她可能谈恋爱了，这几天接触下来，有发现什么吗？”
怎么没有不对劲，今天就和喜欢的女孩子出来吃饭逛街了！
可这话柬方若怎么敢说，她只能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对劲的，每天按时上学放学，挺努力的。”
程秀衫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想起这些都麻烦柬方若了，便道：“辛苦你了。对了，你在家总是要给她做吃的，今天又带她出来吃饭，这些开销都应该我来出。你把银-行-卡号给我个，回头我连着房租一起打给你。”
柬方若不肯要，“这都是小钱，我自己也吃呢。至于房租就更不用了，你住我房子，我不也住你房子吗？”
账可不能这么算，虽然柬方若没说，程秀衫自己也没提，但实际上她心里清楚的很，柬方若是帮了她大忙了！
她摇头，态度坚定的道：“你要是这样，那我哪还敢叫你帮忙，你这帮我带程佳我都不敢提给你工资侮辱你了，其他的本就该我出的你还不要，那我看我今晚还是搬回去吧。”
柬方若没办法，只能答应回去发卡号给程秀衫。
·
程佳和夏楠离开后并没有去逛街，她是一面跟程秀衫赌气一面觉得柬方若傻的可怜，心烦的开始了暴走。而夏楠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便什么也没说，只跟着她一路出了世纪城。
顺着马路顶着大太阳这么走了有十分钟，程佳才猛地停脚。
一回头，就见夏楠已经晒的脸色通红，额前和两鬓的头发都汗湿了。正不解的看着她，关切的问道：“佳佳，你怎么了？”
“没怎么。”程佳有些愧疚，四处看了看，见旁边有个冷饮店，便指着那边道，“太热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夏楠忙点头，她早热的难受死了。
冷风扑面而来，程佳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气。
点了东西，两人找了角落位置坐下。
夏楠拿餐巾纸给自己擦了汗，又拿了一张越过桌子给程佳擦额头和鼻尖，“别不高兴了，不管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夏楠人温柔，声音也温柔，尤其是这么低声的劝解，就好像一汪清泉慢慢注入程佳燥热的心，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但察觉到夏楠在给她擦汗时，她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不过走在外头晒了那么久，脸红一点也看不出，至少夏楠就没感觉出异样。她丢了纸巾，暂时不管程佳，自个儿挖了一大勺的冰沙吃了。
“好舒服！”她忍不住感叹。
程佳笑了笑，有些心疼的道：“你也是，刚才也不叫我，就跟我在外面瞎走。”
夏楠道：“我看你心情不好嘛，我陪你喽！”
程佳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眼底慢慢有晶莹闪过。
夏楠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便探头看向她面前的碗里，“我要吃一口你的芒果冰沙，对了，你要尝我的吗？”
夏楠点的是草莓冰沙。
程佳点点头，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却挖了一勺夏楠刚刚挖过的地方。虽然只是勺子的接触，但也算间接接吻了？
吃着草莓冰沙，程佳心情终于彻底好了。
两人坐了好一会，程佳才感叹般道：“柬阿姨真是太傻了！”
夏楠却道：“实际上，柬阿姨和你妈妈，看起来挺般配的。”
程佳想了想，点了头，“是啊，但是没用。”
程秀衫不喜欢女人，柬方若只能一厢情愿。
夏楠也不由唏嘘的叹了声。
不过她懂得不戳人伤疤，忍住了没问程佳为什么对程秀衫态度不好。
程佳也不想说。
其实她觉得她某方面和程秀衫还是很像的，程秀衫视她为人生污点，不愿意告诉别人有她这么大个女儿。而她和程秀衫一样，也不想别人知道她有程秀衫那样的妈，不想别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世。
不仅仅是怕别人看不起。
实际上，也许是潜移默化，她被程秀衫影响，自己也看不起。
只是她不知道，她看不起的是程秀衫，还是自己。
也许都有吧。
毕竟她们两人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存在。
·
程佳晚上回去的并不晚，夏楠要早点儿回家，而她也有点担心柬方若，于是不到六点就到家了。
柬方若已经煮上了粥，正窝在沙发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程佳。
她当然是不希望程佳一直和夏楠在一起的，可是今天程佳明显不开心，能和夏楠在一起应该会开心一点。而她如果打电话去催，说不定还会惹得程佳逆反心理，所以就很纠结。
没想到程佳却这么早就回来了！
柬方若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放在腿上打发时间的平板滑到一边，险些掉到地上。她手忙脚乱的抓住，手机却砸到了地上。
程佳狐疑的看着她，又看看被她抢救回来的平板，“柬阿姨，你怎么了？”
这么激动，难不成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程佳好奇，上前帮着捡起了手机。
好在是木地板，距离又短，所以手机并没摔烂。
柬方若也闹不明白刚才慌什么，她好笑的把平板放到桌上，道：“没怎么，我就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佳往平板上看了眼，是正经的综艺节目《爸爸去哪儿》，她歇了好奇心，语气淡淡道：“不早了，都快六点了，马上能吃晚饭了。”
柬方若道：“那我去做饭，锅里煮了粥，菜你想吃什么？”
程佳讶异的看着柬方若。
心情似乎很好？
难道今天和程秀衫见面，相见甚欢？
“随便，我都行。”她说道，又问柬方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临时有份报表要做，我早就回来了。”柬方若随口说道。
程佳又看了眼平板，跟着她进了厨房。
菜是早就买好的，柬方若见程佳跟过来了，便一一拿出来问她要不要吃。中午吃的火锅很饱，程佳就不想吃荤菜，随意要了两样素的。
柬方若应了，开始洗菜切菜忙活起来。
程佳看她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问，别现在柬方若心情很好，回头一问给人问哭了。算了，柬方若也是大人了，还是自己决定吧！
左右这人情是程秀衫欠的。
左右，她已经表明过多次态度，是柬方若自己不肯走的。
她转身想走，没想到柬方若却开口了，“你和夏楠去哪儿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