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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 单单, 你今天去接人了,那些知青长咋样, 是不是和咱屯里人长的不一样。”
左欢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床上嗑瓜子, 一边吐着瓜子壳, 一边问道。
左单单拿着毛巾准备去外面打水擦脸,听到这话,眉头一耸,“咋不一样了,都长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我是问你长的好不好看!”左欢不耐烦的皱眉道。
“你自己去看呗,我咋知道谁好看。”左单单笑着说了一句, 就端着盆走了出去。
想问人,还这态度,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她是不受这个闲气的。
再说了,那些知青里面, 除了沈一鸣长的英俊,还有那个叫李晨亮的看着也有几分刚硬的味道,其他人还真一般。
可这两人,一个脾气暴躁,一个看着阴险,她可欣赏不来。
屋里, 左欢气的歪了嘴, “有啥了不起的, 我自己去看。”
和往常一样,天黑之后,老左家人才回来。
晚上吃的是南瓜疙瘩,左单单因为吃了水果,所以并不饿,李惠给她夹碗里的时候,她立马又还回去了。反而还把自己碗里的往李惠的碗里拨了一些。
徐凤霞看着这母慈女孝的一面,有些嫉妒。自己养了两个闺女,没一个说主动让东西给她吃的。
她放下筷子,看着左奶奶,“妈,这知青都来了,单单也没啥事了,是不是该下地干活了。”
左单单正琢磨着,啥时候有机会,给李惠两口子吃点好东西补一补呢,听到徐凤霞的话,笑道,“大伯娘,我也想着呢,明天和欢欢姐一起下地干活去。”
在这年代,她也没想过躲懒,可也见不得自己累死累活的,还有人不干活吃白饭的。
“干啥要我去?我肚子疼,不舒服。”左欢立马就嚷嚷起来了。
她这一年到头的,也就开春的时候下地干点活,平时可不乐意去。这大太阳晒坏了咋办。而且现在正忙着呢,去了得干不少活。
左单单道,“我看你昨天吃鸡蛋的时候,也没说肚子疼呢。我这么想的,咱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几天累坏了,还是让年轻人去干活吧,让老太太在家里歇着。”
她一脸孝顺的看着左奶奶。
左奶奶倒是没想到左单单会说这话,脸上倒是有些动容。她平时也很少下地,也就农忙下地干活,这身体确实不大撑得住。
可这话她不好说。
这干了一辈子的活,现在还能动,还不下地,让小辈们说闲话。
左大成高兴道,“还是单单这孩子想的周到,妈这几天确实累着了。妈,要不你明天就别下地了,就和大伙一起休息吧。”
左奶奶故意板着脸道,“这咋好,还有那么多活。”
“您老人家就别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和欢欢姐吗?我大伯这么孝顺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大伯您说是不是?”左单单笑眯眯的看着左家大伯。
左红军正闷着头呢,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点头。
“红军,你咋能同意呢。”徐凤霞大声道。
左奶奶顿时脸色就变了。
这大儿媳妇这是明摆着想让她这个老太婆下地干活呢。
本来多干一点,少干一点,她也不在乎,重要的是小辈们的心意。可现在老大家这态度,也太让人失望了。
左单单道,“大伯娘,我大伯愿意孝顺,你咋就不乐意呢。”
“那也不能让你欢欢姐下地干活。她不舒服。”徐凤霞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赶紧硬着脖子道。
左单单闻言,脸上为难道,“那要不这样,就让欢欢姐和老太太在家里做饭,大伯娘去下地。也算是大伯娘孝顺老太太了。”
徐凤霞刚要说不乐意,左红军突然拍了桌子,“行了,就这么干。让妈在家里休息。你明天跟着我一块儿下地。”
左红军平时是不管事的,可是在孝顺老人上面,他也不差。
见左红军做了决定,徐凤霞咬着牙只能应了。
左欢见不用自己下地了,脸上的神情也松快了,低着头大口的吃饭。反正只要不用自己干活就行了。
吃完饭之后,照例是李惠洗碗,左单单在厨房里面帮忙。
“单单,刚刚你不该那么说的,你大伯娘他们肯定不高兴了。”李惠叹着气道。
左单单正在烧热水,听这话,从灶台后面抬起头来,“我又没说错,让老太太在家里休息,不好吗?”
李惠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说啥,又低着头继续干活。
左单单看着她微微佝偻的身子,布满风霜的脸,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她长的不像左大成,而是像李惠。
虽然她现在皮肤黑,可是五官长的很标致,标准的丹凤眼,小高粱鼻,小嘴巴,从她这张脸上,都可以想象李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风采了。
可是现在李惠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风姿。
“妈,我奶就和大伯娘那样对你,你为啥要忍气吞声啊,就算外公家里成分有问题,可当初你和我爸结婚的时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老左家怎么样也不该因为这事情就嫌弃你。”
说到底,她对李惠还是有些怒其不争。
按着左大成对李惠的感情,如果李惠自己泼辣一些,在这个家里也不至于混的这样没地位。
李惠脸色有些泛白,“我,我觉得没啥不好的。你奶就那个脾气,其实人挺好的。你大伯娘,也是心里有怨气。”
“我是没看出老太太哪里好的。”和她奶奶差太远了。
她试探的看着李惠,“妈,你有没有想过,咱家分出去过?”
李惠手里一滑,碗差点儿落了,吓了一跳。然后面色严肃道,“单单,你说啥呢,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胡话。这要是让你奶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你爸也不会同意的。这是不孝!”
老人还在,就没有分家的道理。
看到李惠这么大的反应,左单单心里咯噔一下,立马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就随便一问。以后不说了。”
说完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从爸妈这边是行不通的,这两位是被彻底洗脑了。
“红军,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看看今天那丫头多嚣张,说让谁干活,就让谁干活。我这还是长辈吗?”
吃了晚饭回到房间,徐凤霞这心里一直不痛快。特别突然想到,今天晚上这整个饭桌上,完全就是单单一个人说话,然后大伙还被牵着鼻子走,害的她明天还要下地干活。
她这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合着自己今天就像个傻子一样的被一个小辈玩呢。
左红军在抽着旱烟,听她抱怨,有些不耐烦,“咋就没法过了,不就干点活吗?老二两口子都干活,你咋就不能干活了。”
“那咋一样呢。那是他们家该的。你要是当了大队长,那工分肯定比现在高,我本来就可以不用下地了。都是老二那边害的。明天他们一家三口去干活了,咱家也是去是去三个人,那不是一样吗。咱亏大了。”
提起当队长的事儿,左红军心里就不痛快了,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那你想咋办?”
徐凤霞眼珠子转了转,动了动嘴唇,“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看让老二两口子分出去,以后每季给咱分粮食,这才差不多。”
“啥?!”左红军惊的站了起来。
“你小声点,别让妈知道了。”徐凤霞赶紧按着他坐床上,“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
左红军板着脸道,“我不同意。”
他当初答应过他爹,老左家不能散。
对于从小到大吃好喝好的左单单来说,半碗米饭其实算不了什么,可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半碗饭意味着什么。
记忆中,就在农忙之前,这个家里的大人都是处于于半饥饿状态。难得能吃上一顿大米饭。
左单单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夹给她的鸡蛋。
老人就算生活条件好了,也依然保持着节省的心态。奶奶每次都舍不得吃,将鸡蛋夹到她碗里。
她觉得,李惠现在的心思,就和当初奶奶一样。
她低下头吃了一口白米饭,口感有些粗糙,却带着淡淡的香甜。她回头看了眼李惠,小声道,“谢谢妈。”
李惠笑的眉眼弯弯的,比她自己吃了饭都要满足。
坐在她下边上的左青眼神黯淡的看了眼自己正在大口吃饭的母亲和妹妹,然后低下头默默的吃饭。
徐凤霞倒是没发现自家大姑娘的情绪,在她眼里,这大闺女就是三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人,没必要操心。
她放下碗筷,抹了一把嘴巴,“妈,我看单单这身体好了,这是不是要下地干活了。咱家这大包干分的任务可不小,总不能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给家里帮把手。”
左大成刚给媳妇分了饭,又大口的把饭菜吃完了,心里还琢磨着怎么开口呢,听到大嫂这话,顿时急了,“单单这伤口还没好呢,咋能去受累,再说了,水生叔说了,要找年轻人去接知青,说是要单单去。我正准备和妈说这事情呢。让单单在家里养两天,到时候精神一些,给咱屯里长脸。”
在别的事情上面,左大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吃点亏也就得了,不过关系到妻女的事情,他都会努力争取一把。闺女前几天差点丢了命呢,那么深的口子,这两三天的可养不好。得再养几天才行。
旁边的左欢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我也要去。”
“啪——”
左红军一把将筷子给摔桌上,脸上有些涨红。“有啥好去的!谁都不许去,他左水生的话就那有用,让谁去就让谁去?!”
左红军这反应,倒是把桌上其他人惊了一下。
左大成脸上也有些尴尬。“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去一天。早上去,下午就回来。”
左单单也没吃饭了,就看着左红军。心里暗道,这便宜大伯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了。
左奶奶皱眉道,“吃饭,吵啥呢?”
“妈,我这不是吵,我这心里难受。”左红军沧桑的眼睛顿时红了。好在他皮肤黑,倒是不怎么明显。
“要不是我下来了,哪里有他的份儿。没准我现在都当上公社书记了。”
左红军越说越不甘心。当初他根正苗红,当大队长当的也很好,那时候他年纪也不算大,而且还认识几个字,比其他大队长有前途多了。在他眼里,当初他不止是失去了大队长的位置,更是失去了当官的机会。
甭管老左家其他人咋想的,左单单是彻底的无语了。
这大伯不止度量小,而且还是个官迷呢。她想起了以前听人说过,大伯以前不叫左红军,最开始的时候叫左木生,后来当上大队长之后才改了左红军的名字。就是为了表现出自己拥军。后来还准备改成左卫国,被左奶奶给拦住了,才没改成。
这对当官也太执着了。
难怪她记忆中,这大伯一直不爱说话,她来到这里之后,也觉得左红军阴沉沉的,原来这心里整天都在琢磨事儿呢。
不过左单单觉得这大伯也想太多了。没当上大队长是被连累了,可谁能保证他就一定能成公社书记。要知道,当时一个公社里面多少队长呢,这几率也太小了。
这都能算自己兄弟头上来,也太能算账了。
左单单没把左红军这话当真,左大成和李惠显然当真了,两人的脸色也有些憔悴。这是一笔陈年旧账,他们这辈子也没法弥补。
“大哥,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这和水生叔没关系,他也一直挺照顾咱家的。”
左红军还没说话,徐凤霞倒是不乐意了,尖酸道,“我说老二,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呢,别有奶就是娘的,人家给一点好处你就把人当祖宗了,啥对咱家好不好的,要是你大哥还是大队长,咱家也不稀罕人家对咱好。咱家肯定是这村里最好的。”
而且她没准现在也是公社书记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呢。
见左大成两口子被说的抬不起头了,左单单也不高兴了。
“大伯,大伯娘,我爸妈不是也没说啥吗,现在是队上需要我去做事,我要是不去,这不是觉悟不高吗?”又转身看着左奶奶,“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左单单知道,这事儿成不成,还得老太太发话。甭管左红军叫的多欢,都比不过老太太的一句话。
其实这事情成不成,左单单自己是不在乎的,可她不想让左大成两口子失望,更不想徐凤霞小人得志。
“妈,咱家大包干任务重。”徐凤霞一脸着急道。
左奶奶一直吃饭没开口。这会子才抬起头来看了眼左单单,“队里安排了就去,咱家人多,不差这一会儿。不过大成两口子得多干一些。”
“妈,您放心吧,我今天天黑了再下工。”左大成乐呵呵道。
对于他来说,多干少干都一样,只要给闺女安排个好差事就成。
左大成好歹以前在省城待过,见过世面,知道知识的重要性。闺女虽然念了个初中,可还远远不够,那些城里来的娃娃可都是知识分子,以后闺女和他们混熟了,总能学到点啥子的。
老太太开口了,左红军除了眼里有些委屈之外,倒是没再嚷嚷。
徐凤霞倒是想开口反驳,老太太又看了她一眼,“凤霞就不用去干活了,在家里做饭吧。”
哪边都得了好处,谁也不能再说啥了。
徐凤霞咬了咬牙。虽然她不去也没人说啥,可老太太开了口,她就能名正言顺的不去 。就在家里歇着。
至于大包干的任务做不做的完,她可不管。这都是老二两口子欠了他们的。
吃完饭,左大成就跑去大队长左水生家里了。
这事情左水生本身就是准备找年轻人去的,把村里挑了一圈,还真没几个念过多少书的。现在左大成又特地跑来开口了,左水生二话没说,“行,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一声,咱一起坐马车去。这次来的知青可不少,咱队里以后又多了一份劳动力了。”这次本来知青要晚一些来的,不过上面看着农村现在忙收成,所以才提前让知青们来插队。也算是给公社里面增加一些帮手。
说是这么说,左水生心里还是发愁的。这城里娃娃能干啥啊,别的不说,其他屯里那些知青可没少闹事儿。
左大成可不知道的左水生心里想啥,只想着事情办成了,立马又跑回家里和自己媳妇闺女说了。
李惠高兴极了,在自己箱子里翻找着,准备给自己闺女找一套齐整的衣服,明天穿着去接知青。免得到时候自己闺女看着那些城里娃娃自卑。
左单单心里也有点儿期待。
她以前就听过知青,也在电视上看过,倒是还真没见过现实中的知青呢。
另外一边,左欢也在缠着徐凤霞,想要跟着一块儿去接知青。
“ 妈,咋她能去,我就不能去了。我难不成就比她长得差,不能见人?”左欢气鼓鼓道。
她从小讨人喜欢,在这个家里所有的女孩子里面,地位是最高的。啥事都要抢个先。
徐凤霞也一直支持她这种心态。不争不抢的,那就是吃亏的命。自己这闺女可不能吃亏。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闺女,这些年也没个动静。只能指望闺女了。大闺女一看就是个成不了事的,以后养老,还是得靠着小闺女。
不过这次徐凤霞倒是不想支持她,“去干啥呢,那些人下乡有啥好看的。我和你说,别看着这些人是从城里来的,以后来了咱这左家屯,那也是落地的凤凰,还不如咱这些土生土长的呢。”
“咋就比不上了,人家大城市来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其他屯里的知青……”左欢脸上红了红。那些城里知青长的多文气啊,一看就是文化人。
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已经开始想未来的事情了。
徐凤霞一见她这样子,脸就拉长了,伸手点了点她,“你看看那些来插队的知青,有几个回去的。还不是在咱农村扎根了,在这边啥都没有,干活也不如咱农村男人,真要是找这样的人,以后这日子得过成啥样啊。我都想好了,回头找你姑给你找个镇上的,以后保准吃香的喝辣的。”
左欢摸了摸被点了的脑袋,噘着嘴闷闷不乐。
下午一家子人又早早的出去了,连徐凤霞都带着左欢出门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趁着没人,左单单用木桶,从院子里的大水缸里面弄了一桶水,提到房间里面擦身子。
因为和左欢左青两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面,左欢又是整天窝房间里面睡觉的人,左单单都没找到机会洗澡。左青倒是每天脱光了衣服,当着两人的面就大摇大摆的擦身子,可左单单自己做不到。她从小就不习惯在人前暴露身体。
想到自己现在连洗澡都不方便,左单单心里又有些灰心了。
一天两天的还成,可她现在压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去,这要是一直不回去,等日子过的好起来,她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以前那样的生活啊。
边叹着气,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里面还有个小背心,是李惠给她做的。作用和内衣是一样。
左欢觉得自己以后好歹也要做个内衣出来,要不然以后肯定得平胸。
将背心上的系带解开,左单单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伸手将小背心脱掉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就低下头,拿起棉布做的毛巾擦洗身体。
刚低下头,左单单突然愣了愣。
在她心口中间的位置,竟然有一个红色的胎记。长胎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关键是,这个胎记和奶奶留给她的吊坠一模一样。在椭圆形的胎记中央,一颗小树苗的形状很是明显。
左单单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东西是奶奶临终前特意给她的。这个吊坠,奶奶戴了一辈子,谁也不让碰,哪怕是年幼的左单单,也只是看着奶奶成天的挂在脖子上,常常摸着这个吊坠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