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咱今年收成不错, 只用再补五百斤玉米就补上麦子的差额了。今年, 咱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粮食。
左水生做好了统计工作后,声音洪亮的宣布道。
“太好了, 咱今年都能吃上饱饭了。”
大伙儿都高兴的不得了。
每年秋收之后, 最开心的是能分粮,最担心的是分不到多少粮食, 等冬天来了,一家子人又要勒紧裤腰带了,最后还得靠救济粮过活。现在知道能分粮食, 各个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左单单虽然无法感同身受, 看到这一幕,依然觉得心里感触不已。生活在未来物资丰富的那些后辈们,谁又能体会到这一代人的艰辛,和对吃饱肚子的渴望。
左单单想起小时候, 家里吃剩的饭菜,奶奶总是舍不得扔掉。左单单从小不喜欢吃剩饭剩菜, 有一次偷偷的泼掉了。奶奶知道之后, 气的整整两天不理她。
那时候她觉得奶奶顽固, 现在她终于能明白奶奶的感受了。
穷怕了, 饿怕了,才会知道粮食的可贵。
左水生找了屯里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推着马车一起去公社交公粮。各家各户的回了家里等着下午分粮。
左大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他是屯里少有的认识字的人, 平时做事也挺稳重, 左水生还是挺看重他的。有啥事都会拉着他一块儿。
左奶奶满面红光的带着左家其他人回了家里, 把家里装粮食的袋子都放到了院子里。就等着吃完午饭之后, 立马出发去仓房装粮食。
徐凤霞闷不吭声的跟着老太太一会儿干活,等准备工作做完了,老太太去厨房里面做饭了,徐凤霞拉着左红军进了屋里。
“干啥呢,在家里神神叨叨的,有啥话不能说的?”左红军也正因为分粮食的事情,高兴的蹲在院子里抽旱烟,被自己媳妇拉进屋里,多少有些乐意。
徐凤霞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心情抽烟呢,你也不想想现在咋办。马上要分粮食了,咱家四口人,老二家三口人。这粮食都到妈那里放着,一个锅里吃饭,咱家亏了!”
不等左红军说话,徐凤霞又开始算账,“还有小聪那边上学,妈肯定又要拿粮食去换粮票,那城里吃的都是精细粮,咱得浪费多少粮食啊。”
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不干活,在城里读书,全家人还得给他准备口粮。以前徐凤霞不咋干活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自己辛辛苦苦去抢收,加上小闺女左欢也去干了这么些天活,她心里就越想越不甘心。
左红军本来心情还不错,这会子听到这些话,心情一下子就低沉了。吸烟的频率也大了,一下子整个房间里面烟雾缭绕的。
当初答应他爹,不让这个家散了。可当初被老二家里祸害的没了大队长的位置之后,他这心里还是怨恨的。这些年他觉得自己活的没脸。要不是念着他爹的遗愿,他早就要和老二家的分开了。现在媳妇这一算账,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是啊,自己和老二感情又不大好,干啥要养着他们家?
徐凤霞拉着他的袖子,“当家的,你到底咋想的?”
左红军长出一口气,“等吃了午饭再说吧。”
他狠狠的吸了口烟,吐了出来。
打谷场上旁边的小丘上,左单单边装着捡柴火,边和旁边捡柴火的李晨亮还有高伟说话。三人看着都各做各的事情,实际上正在偷偷的说着换粮食的事情。
左单单觉得他们这和地下党一样,神神叨叨的。
可没办法,她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换粮食的事情。也不想让别人看她和男知青接触太多了。
“这次怎么着也要想办法搞点细粮。”李晨亮坚决道。
上次的玉米面,压根就不够尽,几天就给嚯嚯光了。他倒是想着找屯里其他人买粮食。可那会子秋粮没发下来,谁家都缺吃的,压根就不和他换。
这次一说要分秋粮,他就找上左单单了。生意嘛,肯定是做生不如做熟。
左单单干咳一声,“想吃细粮啊。行啊,你找老队长买去,看看咱屯里谁家能拿得出细粮的。你也好意思说,咱屯里的细粮都交公粮都不够呢,还能拿出来吃?”
其实细粮也有,不过每家能分十来斤就顶了天天了。左单单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容易拿出来,就容易让人怀疑。而且还谈不了价格。
李晨亮郁闷极了,“小米,玉米粒儿也行。”
“这个还成,我们家里是没了,我可以找人弄点来。”
高伟道,“我们自己也能弄。”
“呵呵,那你们自己弄去。这屯里是我熟还是你们熟?说的好像谁家都乐意和你们这些知青换粮食一样。到时候被人知道了,谁敢承担投机倒把这个责任?我和你们说,我这是承担了巨大的风险的。你们要是不乐意,这粮食咱也不换了。反正咱这农村也不用花啥钱。”
“你这丫头……”高伟一听,气的说不出话来。
“大伟,和女孩子怎么说话呢。”李晨亮装模作样的说了高伟一句,又朝着左单单挪近了一些。
“单单同志,他不会说话,别和他说。你和我说就成了。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要不这样吧,你给我多弄一些粮食过来,咱还按着上次的价钱给。”
“别说钱这个字,我不爱听。”左单单瞄了他一眼,“咱是换,懂不懂?投机倒把这种事咱可不能干。”
李晨亮:“……”不给钱你,你还能换?
他没好气道,“行,咱换粮食,这次给多换一些。”
“换多少?”
“很多,有多少算多少,咱都要。”高伟接话道。
左单单挑眉,看了眼李晨亮。李晨亮点头,“对,有多少算多少。咱买……换的起。”
左单单眯着眼睛打量着两人。
这么大的口气,可不是光他们两人吃的下来的。这有门路啊。
“你们换了不是给自己吃吧。”左单单语气肯定道。换粮食成,可这不明不白的事情不能干。要是有好处,必须大家一起拿。
李晨亮看着左单单一脸精明的样子,恨不得在她脑门上敲一敲。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好糊弄的。
不过这事儿要是没左单单,还真的不好办。他在这屯里没群众基础,找人换粮食,一点还成,多了压根就没人帮着换。
这种时候,他就有些高看沈一鸣了。都是知青,沈一鸣在这屯里群众基础已经很扎实了。经常有老乡请他去吃饭。在这粮食精贵的和金子一样的时候,能让人请去吃饭,这得多好关系。
不过让李晨亮像沈一鸣那样讨好屯里人,他也不想去做。本来就是不想在城里被人管东管西的,才来了这农村。要是再为了点好处,把自己弄的虚伪,这得多难受啊。
对于眼前这个唯一和自己还算有些关系的左单单,李晨亮也不能真的瞒着她,“就是我们省城的家人也需要粮食。最好是细粮。城里细粮也精贵,家里不够吃。”
两个土豪!左单单心里吐槽。还细粮不够吃。这年头谁家细粮够吃。一年能吃上两顿细粮都要偷笑了。
还真的拿细粮当饭吃呢。
不过李晨亮的话,让左单单也打开了一扇门。大把的好处,似乎在向她招手。
她严肃的皱了皱眉头,“你们真的有多少要多少,有些话我可得先说了,票据不能少。甭管粮票布票,工业票也成。”
“行行行,不就是票吗,多的是。”李晨亮吹牛道。
他们家亲戚条件都还不错,正经单位,还能少那几张票?
左单单冷哼一声。她还记得上次谁欠她两斤粮票没给呢。
背着柴火回到家里的时候,左单单发现家里气氛不大平常。
老太太板着脸坐在桌子的上首,左红军两口子坐在左手边,左大成两口子坐在右手边,左欢和左青搬着凳子坐在左红军夫妻的身后。
左成才则靠着大门,脚底下画着圈圈儿。
所有人苦大仇深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等着分粮的那种欢喜的气氛。
咋回事,她才一会儿没回家,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左单单将柴火往院子旁边一放,走进屋里问道,“爸妈,家里这是咋了?”
李惠担心这会儿老太太不高兴,赶紧拉着左单单坐在她旁边,“别说话,你大伯他们要分家,你奶正不高兴呢。”
啥,又要分家?
左单单脸上差点露出兴奋的神色,好在很快收回去了,转而一脸怒色,“大伯娘,咋能分家呢。这马上要分粮食了,你们人多,得分多少粮食出去啊。咱家小聪读书咋办,还指着大伙一起供着呢,这可不行,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让他们分家。”
“噗,咳咳……”门口,左成才差点儿岔了气。
好不容易缓解过来,捶胸顿足的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哎哟我的亲侄女哟,你咋就这么实诚的。这事儿放心里就成了,咋能说出来呢,这说出来了,你大伯娘那个性子,还能不分家?
果然,徐凤霞的脸色黑的像炭火一样的。扯了扯左红军,瞧瞧,这可不是咱小人之心,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想让咱一家子养着他们呢,还供着小聪读书。
“单单,你瞎说啥?”左大成有些生气道。
他可从来没想着占大哥家里的便宜。儿子读书,他还是能供得起的。
李惠也拉着左单单,让她别胡说。
左单单委屈道,“我也没瞎说啊。秋收一过,也不用大包干了。到时候按人头给工分,咱家只能出三个人。大伯家里四个人呢。小聪现在也是半大的小子了,正长身体,要吃很多粮……”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不过意思却都说明白了,小聪要吃粮食,三个人肯定不够给的。再加上四个人供着才够吃。
徐凤霞气愤的指着左大成两口子,“好啊,老二,我说刚刚我一说分家,你就不同意呢。原来是指着我和你大哥给你们供孩子呢。你们咋这么没良心啊。”
“大嫂,我没这么想过。”左大成急忙解释道。
李惠也道,“大嫂,单单还小不懂事,我和大成没那么打算过。”她也觉得冤枉,这些年她和大成吃的少干的多,咋现在还变成自己占便宜了。
左欢冷哼道,“二婶,单单可不小了,她能这么说,肯定平时就这么想的。”
左单单老老实实道,“欢欢姐,我这么想咋错了。小聪是咱家这代唯一的男丁,咱不供着他,供着谁?我这也是为了咱老左家想。我又得不到啥好处。头上顶着伤口不还得干活吗?”
“谁管你,反正这家一定要分。”左欢气愤道。她本来就想着要分家,自己睡一个房间。现在自己干活分的粮食还得给其他人吃,她心里一想到这,睡觉都谁不安稳。心里难受得紧。
左青抬头看了看大伙,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爹妈的样子,她又不敢开口了。
她是不想分家的。自己爹妈咋样,她自己清楚。有二叔和二婶在还好,这要是分家了,以后她在这家里日子咋办啊?
左红军烦躁的抽了口烟,“妈,这家得分。您说咋分就咋分,但是必须得分。当初老二家里害的我没了大队长的位置,我心里就觉得苦。这些年我一直忍着,可我过的难受。现在孩子们也大了,也该分家了。妈,算我求你了。”
他说完抹了一把眼泪。
左奶奶一直没说话,闷不吭声的盯着堂屋的大门外,似乎在看着啥。
左大成想说不能分,可话到嘴边,又不好开口了。刚大嫂他们都认为他不分家是有私心,这会子再说啥,都让人误会,干脆啥也不说了。
家里一家子人都安安静静的,等着老太太最后的决定。
不过谁都知道,今天这次不再是像上次那样说说就算了。这次,是真的得分家了。
左单单抿着唇,时不时的瞄着这,又瞄着那。最后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算着这次分家之后,自家得咋分才能不吃亏。
“唉……”良久,老太太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红着眼睛看着家里的三个儿子。“你们要分家,那就分了。”
这话一出,大伙心里都踏实了。甭管之前是不是想分家的。经过这次之后,这家也必须得分了。要不然在一块儿过日子也觉得膈应。
对于这种人,左单单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会的。连头都没回。
见左单单这样的态度,杨文新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轻视了。一个资本家出身的坏分子,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闹脾气。
还口口声声做思想工作,她配吗?
后面赶车的左木根直接甩了一鞭子到马上,马车抖动了一下,吓得杨新文脸色都白了。
左木根咧了咧牙,暗道,咱老左家的人可不能这么被人欺负。
杨新文被吓了这么一下,也不敢再分心了,牢牢的抓着马车的车沿,担心这马儿再颠簸一下,把他给摔下去就不好了。
经过了快两个小时的路程,车子才到了镇上。
此时镇上的车站那边,已经来了一串儿的马车,都是从各个屯里过来接人的,有些条件好的公社,还派了拖拉机过来接人,把其他赶马车的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就是左水生都边抽着旱烟,边盯着那明晃晃的拖拉机,眼红道,“也不知道咱屯里啥时候能买的上这铁疙瘩。要是公社买了也成,咱要用的时候也能借来用用,这次也不用弄两匹老马来了。”
左家屯所在的公社叫大河公社,土质并不好,每年生产的粮食交了公粮之后,也就够老百姓自己吃饱了。有时候甚至连公粮都凑不齐,公社里哪有闲钱买这精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