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参军?”游老接着发问。
“十六。”
“男儿热血,保家卫国,可敬。”
“因何参军?”
“家道中落,无家可归,机缘巧合便去参军。”
“不得修行亦能保命于先锋营,了不得。”游老赞道。
他眼中绽出光芒,与那道光芒一同,空中再劈一道闪电。
雷声轰隆,一团阴云似虎啸龙吟,由两人头顶呼啸而过。
游老再次感到,一道闪电之光摄入吴尘体内,而吴尘还正毫不自知地看着自己,脸上一抹赧笑,还在为方才自己的赞许而自谦。
“若你真能出岛,还回边境军中?”游老转了话题问。
吴尘摇头。
边境军中哪还容得下他?
况且若能出岛,他心中唯有一人一事,那便是寻找梅圣人,调查养父下落,调查印有冰梅字章的异族杀手。
边境军中他暂时不会回去了。
“不去边境,入大靖国便非那般单纯了……”游老嘘叹一声。
吴尘不解。
来到五号岛上,游老问他的一系列话语,他皆想不通目的为何,只能随机应变。吴尘没回话,等待游老的下文。
“即便不能修行,也需有些防身之道。”游老再道:“我见你身形极佳,双臂孔武有力,我给你指点一二,你可愿意?”
惊怔。
空中似有昏鸦飞过,哑然唤着。
“吴尘与前辈素不相识,何德何能……”
吴尘话没说完,游老抬手打断,示意他不必说些虚言:“我自这拂尘道已过两千多个日头,然在此地任务尚未见头绪,出岛之日难期。
既与你有缘,我不愿将所参悟之武学困死在这海岛上,你可愿意?”
吴尘一直盯着游老双眼,见他目态诚恳,竟难寻拒绝之词。
“晚辈愿承前辈之教。”吴尘双手一拜道。
“跪下。”游老定声,将背更挺直来,扬了扬头。
吴尘应声而跪,院中的老黄狗汪汪叫着。
“自此,你是我闭门弟子,虽不能修行,我亦将我所悟招式传授与你,望你勤学苦练,以承师恩,亦保自身。”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吴尘叩首。
师父满心疑点。
徒弟一身神秘。
这师父虽然拜得仓促糊涂,但师父教授的东西却并不糊涂。
游老手腕轻扼,嗖地一道气流飞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觉眼前一晃便没了踪影。
但吴尘顿感颈后一烫。
“我在你颈后种下印记,日后自能证明你的身份。”游老兀自说。
吴尘伸手摸索着颈后一片滚烫,也不知是何印记。
“随我来。”
游老在前,拄拐走向院中唯一一口水井。吴尘紧随,与游老一同站在井口旁边。
“渊兮似万物之宗,真气、武学皆崇尚水德,进而反,反而返,如水之漩。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至刚则至柔克之,唯领悟玄之本源,才能修行透彻。”
游老说着,瞬时将拐杖向一旁一拄,将两手全部空出,他单脚而立却无比稳健。
嗡然一声,游老加持内力,将井中深不可见的井水陡然震高,这井水瞬时如同桶中之水一般,眨眼间涨至井口。
真气驱使,他以双手于水中划出漩涡,漩涡垂直向下,转动不停,深黑不见其底。
“心诀我只写一遍,看好!”
游老沉声刚一落定,双手间的漩涡发散渐大,水面哗哗击打井口之缘,疾速渐趋平缓。
他真气加持,更于手指间勾勒横竖撇捺折勾,每一比划皆能于水中持久,每一字成型片刻消失,替代而来的是下一字起始。
乌云翻墨幽涧愁,平地惊雷风满楼。
万山浮动天地绝,白雨跳珠江河缺。
但觉那水中之字横斜曲直,如狂风劲草般急俱气势,钩环盘纡。
闲花落地听无声,斜风细雨任我行。
峰回云断雨初晴,江河帆尽日复明。
吴尘一字一字将心诀记在心间,井水中的一笔一划正如游老强调的水至柔之势,蕴满玄机。
更由那缕缕圆融玄机中,给人心间以千钧强弩,万古洪钟般的震撼。
游老内力加持下,其笔力字字沉实,仿若金石之响。
最后一竖结束,游老收笔,井中水面骤然失去法力加持,一圈圈向边缘荡开去,波纹疏散前愈发密集,与井缘碰撞的声音,骤然清脆。
“唰!”
瞬间平静后,井水哗然下落,降落至原本的低位,由于水势的突然降落,一屏巨大水花怦然跃溅而出。
那一刹那,游老只一瞪眼,面前冲向他和吴尘的水花便略做收势,而统统洒向了另一侧。
“汪汪汪!”
那只院中的大黄狗顿时被淋成落汤鸡,它仓皇而逃,留下一路狂叫。
见那狗跑远,游老回转身来对吴尘道:“心诀记住了?”
吴尘颔首应下。
游老满意点头,再道:“招式也只打一遍,记多少是多少,看你的本事了。”
他话音未落,手腕轻压,拐杖已起。
他作势于空中游走,拐杖锋利,似长剑嗡鸣,过处一片银光连绵。
“君前一诺!”游老声音沙哑低沉,手中拐杖如弓满弦劲之箭,铮铮作响。
“翻羽奔宵!”拐杖突绽绚烂刀斧之光,疾如骤风,快如闪电。
“……”
“大道无门!”游老攻势霸道至极,虽然一直不曾夹杂一丝法力,只是单纯招式,但吴尘眼前的他,整个人都在绽放光彩。
他那残腿更非碍事之躯,却在这奇怪的身形中,透出些难以言喻的气势。拐杖在他身间攻掠如龙,幻化如虹,进退豪迈,气势夺人。
“你可看清了?”
声落,游老手中拐杖已然收下。
若非它的木质如此普通被随意拄在地上,吴尘真要怀疑,方才那如刀如剑的长龙,究竟是不是这拐杖。
吴尘还有些懵怔,眼前游老的招式仿佛还没停止,仍在继续。他只轻声应了声,游老毫不意外地点头。
“这七招本不适用于拐杖,此七招柔中有刚,阴中有阳,刚柔相济,招式间,潜脉暗通,岭断云连,你需自行领悟。”
这时,吴尘才终于反应过来。
远处听到大黄狗汪汪叫声,正摇着尾巴跑回来。吴尘心中一动,问游老道:“师父,您方才是刻意驱开这狗的吗?”
吴尘想到,上次他和沙兴同来,游老好似也有意回避这狗。
游老双目紧盯而来,眼中自有深意。
吴尘见状已然明了,遂笑着暗示:“您不必回避它,它只是条狗。”
闻言,游老眼中稍惊,精光闪烁:“你确定?”
吴尘颔首。
此时大黄狗已经跑进院中,游老嘿嘿一笑,道:“看来,我这徒弟果然了不得。”
说过,两人相视而笑。
“师父谬赞了,您老更了不得。”吴尘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