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屋子准备休息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两刻了,因着还没吃饭,所以荷香就随便下了点面条来吃。
祝谏没心情吃,只嘬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但也没离桌,就那么坐在桌子上。
祝芙也没心情,有些不安地放下筷子看着祝谏,说:“爹,您真打算就这么跟二娘断了啊?那祝华祝钰他们……”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因为她看到她爹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祝繁却是不怕,看了一眼祝谏后对祝芙说:“不这么断了你还想怎么的?难不成还把人请回来让她害我们啊?不对,是害我,从始至终她们想害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嘶……我就不懂了,为了把我赶出去,用得着用这么毒的法子么?”
说到最后,她还故意去看了祝谏一眼。
“繁繁!”祝芙不甚赞同地轻斥了祝繁一声,结果换来后者的一个白眼。
祝芙还想说什么来着,这时却听得一直没有出声的祝谏叹了一声气,说:“你妹妹说得对,以往是爹没想到,今后不会了。”
至于不会什么,他没说,祝繁也不会去在意,只一个劲地吃着她的面条,偶尔一声哧溜引来祝谏的侧目。
祝芙已经没心思去管祝繁的仪态了,蹙着秀眉看着她爹,“话虽如此,但华儿跟钰儿到底是我祝家的骨血,总不能就此给了曹家吧?”
虽说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俩姐弟,但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祝谏没说话,祝繁就有些不耐烦了,哧溜完碗里的面条后看着祝芙,说:“姐,这种事你瞎操什么心,他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对吧,爹?”
扭头看向男人,最后的那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听得祝谏无奈摇头,没有像往常那样斥责她,也没有表现出不悦来。
他算是听出来了,自打事情开始到现在,这还是她开口喊他的第一声。
祝芙敲了敲她的胳膊,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祝繁不屑地哼了一声,喝了一口汤后就把自己的碗收到厨房去洗了,临走之际拍了拍荷香肩,头也不回地说:“睡了。”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口,看得祝芙又是一阵无语,扭头对祝谏小心着说:“爹,您别在意,她就那样,这辈子估计都改不了了。”
荷香眼观鼻鼻观心,见两人可能都不会再吃了,问了一声经得点头后就把三人的碗拿去厨房洗了,之后也跟着回了自己屋,留下父女俩还在桌前坐着。
祝谏长叹一声,没看祝芙,但话却是对她说的,“你说,她真是那样的性子么?”
这个“她”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祝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晚的事她跟荷香都看在眼里,一开始就连她也以为是繁繁做的,甚至都想在爹之后开口训斥她。
可后来才发现,不仅不是繁繁做的,她甚至一直还在为家里的人着想,她就是面上不说,心里想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祝芙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将这个妹妹看透过,从小到大都是,她觉得她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繁繁想做的,敢做的,敢说的,都是她所不能做到的,有时候她很羡慕这样的妹妹,也想像她那样想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做什么。
可后来她才发现,她不是祝繁,她生来就跟她是不一样的。
祝谏瞥了她一眼,没有强迫她回答,只轻笑了一声,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姑娘,你真牛!”
荷香方才回了自己屋里一趟把屋子的灯点着就过来了,此时此刻,她跟祝繁窝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对祝繁竖起大拇指。
祝繁不以为然,淡淡地斜眸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这还不得靠荷香姐你,没有你,这事儿可也就成不了了。”
那日,她故意让祝华瞧见她跟荷香鬼鬼祟祟的样子,便是料到祝华会起疑心来听墙角,就算当时那会儿不会,只要她跟荷香多做几回戏,那小丫头片子势必会着道。
接下来就是让祝华听到她的计划,理所当然的,祝华一定会把自己听到的事儿告诉曹春花,如此一来她计划的开始就成了。
当然,她之所以会有此计划,也是缘在她瞧见了曹春花往胡天顺的地方去,后偷偷进了她的房间后发现了曹春花的打算。
去镇上一趟,她自然不可能只去寻陈清,便为了买那两包猪胆什么的就花了她整整半两银子啊,半两!还别说后来又买了枸杞党参什么的药粉,就几个小包药,足足花了她二两银子,二两!
要不是为了上曹春花上钩,她说什么也不会去买已经制成的药!
荷香被祝繁说得不好意思,“得了吧你,就你那些小心思,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怎么说来着,望什么及什么?”
“望尘莫及。”
“对对对,望尘莫及!”荷香声音虽小,但语气却很激动,“啧啧,也真亏得祝宅的人今儿个送客给碰上了,否则我还真担心过去人不让找呢。”
那个时候,祝华带先生来这屋找东西的时候,二姑娘便让她去找祝家的那个大夫过来,之后就说是在去找曹家人的路上给碰上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二姑娘会突然让她去找那宅子里的大夫,因为二姑娘显然没有把事情全部告诉她,她不追究原因也晓得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就在外头将那先生给碰上了,这可真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后的事就自然成了。
想到这儿,荷香侧头看着祝繁,一脸愤然,“那贱人真是太坏了,真是为了能把你从家里赶出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觉得,休了她太便宜她了!”
“我也觉得,”祝繁侧头颔首,但在这之后却没说什么。
荷香义愤填膺地又抱怨了几句,然后想起一件事来,扭头道:“姑娘,先生他那个时候也是在气头上,你别跟他计较成么?”
说起祝谏,祝繁的眉头蹙了蹙,没说话。
荷香心里不是滋味,坐起来看她,“先生他是真在意你,我看得出来。”
她的表情很认真,祝繁看了一眼,笑了,还是没说话。
荷香见她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荷香走后屋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床头烛火摇曳,隐约好似能听到棉花做的灯芯燃烧的声音。
祝繁望着帐顶有些失神,脑子里一会儿前世的事一会儿今生的事,没一会儿就跟要裂开了似的。
她晓得,曹春花的事儿没完,也没打算就这么把曹春花整死了。
她爹明儿个会去镇上找人,她也把事情都跟萧大掌柜的交代清楚了,接下来的时间除了跟那些人小打小闹外就是等了。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后山了,她的秘密,自那怪物出现后也就没有再往里面添名字了。
她想去看看,想再去他们曾经的地方待着,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怪物到底是什么,她现在有牵挂,不想让自己有事,也不能有事。
翻身,床上的帐子也跟着飘了飘,方才想叹一口气,窗外便响起了动静。
微弱的响动普通人不仔细听或许根本听不到,但对听力敏锐的祝繁来说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警惕地起身朝窗户看去,方才想去摸枕头底下的刀子,她的鼻子就先识得了一股子熟悉的气味,心中蓦然一紧,鞋都顾不得穿便去开窗了。
果不其然,那便是做着这偷偷摸摸之事也着一身月牙色衣衫的男人正背对着窗负手而立,听到身后的动静后悠然转身,月光下双眸如星,唇角似花。
“三叔!”祝繁欣喜地睁大了眼眸,双手在窗框上一撑就翻出去了。
狐之亦见其见到他如此激动,心里自是高兴,伸手将其接下来,皱眉道:“你当心些。”
祝繁不在意,光着脚踩在地上仰起头看他,瞧了瞧他身上行头后说:“披风呢?”
如今已是深秋,夜里凉得很,就是白日里出去,也常见他穿着披风的。
狐之亦高兴她的关心,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轻声说:“穿得多,不碍事,倒是你,怎的鞋都不穿,又想挨骂了?”
说着话,手上已经抱住了小姑娘的腰将她抱到了窗台上,如此看着便像是他在仰视着她。
祝繁忍不住嘿嘿笑,瞧了瞧周围的情况后麻利地转了一个身后就下去了。
狐之亦以为她去穿鞋了,没想到她片刻后又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及人小腿的凳子,趴着身子往外头地上一放,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进来。”
敢情她是去给他找垫脚的了。
狐之亦哭笑不得,心想就这么一个窗户,他抬脚就能进去的事,小丫头竟然还拿了凳子给他,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祝繁看他只瞧了那凳子一眼不进来,以为他是不愿进来,嘴巴立马就瘪了。
狐之亦见状,忙道:“好,你让开些。”
狐王要爬窗户了,还是用凳子垫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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