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寒被这瘦卒引着,翻过几座平丘山,走过数十座连山大桥。
开始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些百姓。
后来但凡远远见到民居与人烟,这人就立马转个方向绕道走。
二人之间一左一右,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青寒不止一次的想要起个话头,这人立马不露痕迹的把头一偏。
每次都避过这寸光相接,随便打个哈哈就把天给聊死了。
青寒穿过被削得尖尖的木柱群,远远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营寨。
他目视距离极远,也看得非常清晰。
目光穿过高高的寨门,中间有一个四柱高台,那高台上供有一尊石像。
石柱上油彩描绘之人的相貌,与那石像所刻几乎一模一样。
青寒也不觉得奇怪,不管是之前路过的民居,还是走过的山道,总会遇到这种东西。
有些是刻在岩壁,有些是放置于道上的石龛,还有些是专供起来的迷你小庙。
每一次路过这玩意儿,这瘦卒总是会停下脚步,双手合十恭敬一拜。
青寒不是太能理解,不止一次的想问。
眼前营寨已经距离不远,见瘦卒一脸庄严仿若朝圣。
青寒摸了摸下巴,也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
这被瘦卒的余光扫到,不自然的表情有了些许松缓,称呼也随之改变:
“原来兄弟也是尊神的信徒,只要尊神再次显灵,这场战争很快就会过去。”
青寒目光微微闪烁,第一次将长发束起:
“军爷见过尊神显灵?”
瘦卒脸上的庄严更加明显,甚至还有了一丝骄傲:
“兄弟叫我高义就好,在这千年万年里,尊神显灵无数次,这里的人大多都见过,没见过也听说过。”
青寒内心一动,不露一丝异状,缓缓说道:
“为什么说那人显灵,战争就会很快过去?青某当日过绝天观其景,南安分明是摇摇欲坠了。”
这个叫高义的卒子闻言有了怒色,此时不再避讳目光相接,盯着青寒沉声说道:
“尊神自然是神灵,一个念头就能扭转乾坤,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
我说东来你说西,叫捉蛤蟆你杀鸡?
青寒听着这话有些好笑,想起怀素镇外的那些东西,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令你们如此着迷?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干脆就沉默下来。
一直走到寨门之前。
高义给寨门前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就领着青寒进入了营寨。
青寒一边走一边观察,这营寨结构很是简单。
除了那方高台以外,前后就两个寨门,左右都有两个高高的瞭望台。
左有三个大帐连通,右有数百小帐连绵,周围竖起若干大旗。
数座鼓包形状的粮仓参差分布,一边还有一些闲置的运粮车。
中间成阵列队的士卒挥舞刀枪,正在对着身前的人形木桩做着训练。
在他们前方有一张方形的将台,左右两边插着旗帜,上有一身穿重甲的将领监督。
雄壮的呼喝声,冷兵的撞击声,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它们混在一起阵阵传来,对他人来说是振聋发聩或振奋人心。
对青寒来说就是刺耳的喧闹,他垂着眉头挖了挖耳朵。
高义撇下青寒一路小跑。
对那将领身后唯一的一个带刀卫士咬着耳根,那卫士的表情始终肃穆,没有因为这私语有所变化。
高义回来后目光微闪,恭敬地对青寒的说道:
“已经给将军通报过了,小的身负看守山门之职,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行走速度越来越快,到了一定距离就开始跑,看那样子倒像是落荒而逃。
青寒看得很清楚,那带刀卫士后来又在那将领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将领朝这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带刀卫士朝青寒走来,拇指死死的抵在护手阁子。
“在下张远,不知这位义士如何称呼?”
此人长得五大三粗像个莽汉,却生得一双锐利的鹰眼,毫不掩饰的在青寒身上乱扎钉子。
老子又不是女人,你盯我胸口干啥?
青寒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将双膝并拢,略一抱拳,随意的说道:
“原来是张将军,在下的姓名不说也罢,说了军爷也不信,随便怎么叫吧。”
张远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只得岔开了话题:
“自从各处重镇陷落,特别是无崖关还有绝天关失陷以后,此地就是南安最后一道防线,战事危急可以说是到了存亡时刻,只是一边防御赵兵,一边抵抗妖魔,还要守护百姓不受盗匪袭扰,四面皆敌的情况,这点儿兵力难以保证周全。”
要让我去剿匪直说就好了,一个个怎么废话这么多?
青寒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张将军所言极是,盗匪是必须要剿灭的,青某可否请命去剿匪呢?”
张远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接下来的言辞也失去了作用。
他将手指按着刀鞘,略微思索一番,盯着青寒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侠要多少军士随行?”
青寒与张远的目光相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用麻烦,青某一人就可以了。”
张远沉声低笑的同时目光一闪。
青寒此时也踏出半步。
张远将手中刀刃抽出了一半,一抹银光乍泄涌现。
没等他将大刀抽出,手腕被一股大力按下。
呛!
拔出一半的银光,瞬间被压回刀鞘。
见右侧衣摆飘摇,手腕被紧紧掐住,几束黑发拂过他的侧脸。
张远脸色微变,不假思索的屈身,向青寒腰部一个踢扫。
踢出一道白光,因距离极近,以为青寒必然中招。
岂料青寒身影蓦然消失,出现在数丈之外。
青寒面对袭掠而来的光亮,抬起手背轻轻一挥。
那白光轨迹被打偏,将旁边一辆粮车粉身碎骨。
这动静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千万道目光聚集于此地。
相互之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不是张偏将么?另外一人又是谁?”
“你是不是傻?既然没有见过,肯定是外面来的呗。”
“又是个会法术的,这些奇人异士,这段时间突然冒出来一大批来。”
“这都不懂?在这种时期,谁都想来混个功劳谋个军职,见势不对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要是赌赢了嘛……”
“噤声!你小子迟早死在这张烂嘴上!”
将台之上那一人双眼微眯,却是没有其他动作。
………………………………
张远面色一肃,拔出银晃晃的大刀,将刀鞘扔在一边。
“能接下那一击不算什么,要能接下我这一刀。”
张远拂过刀身,此刀顿时银光大闪,将他身躯彻底湮没。
从银芒里透出他低沉的话语声:
“我就不管你的来路,还替你引荐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