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皇帝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顺全,没好气地道。
顺全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皇帝一眼,发现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有人,该不会是阮嵩吧?”皇帝看了放在桌案上的茶杯一眼,顺全立马心领神会地把茶端了过来,捧给皇帝。
后者接过去,喝了一口,盖上杯盖,看着顺全。
顺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袖子底下,双手早已蜷成了拳。
他十一岁入宫,入宫的日子刚好和孟婕妤是同一天,不过两个人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在宫里饱受欺凌,直到去年,他突然间被调到了乾清阁,成为皇帝的贴身小黄门,不过这样的转变并没有让他的地位有所改变。
那些昔日欺凌过他的人依旧用高傲和鄙夷的目光在审视着他。
于是他发誓,有朝一日,自己若是能够翻身的话,必定会把他们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百倍还给他们。
当然,他知道,自己虽然在皇帝身边,但地位一样是极其的卑微,根本就没有能力和那些早已抱成一团的宦官集团对抗,但他并不甘心,他在慢慢寻找机会。
他是侍奉皇帝的,他用了两年的时间观察皇帝的一言一行,他任何细微的动作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基本上都能猜测得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第一个机会来了,错过了,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
所以他决定搏一搏。
“皇上,是不是阮常侍指使的,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刚好和那两名引着武威将军去昭阳宫的那两名宦官打了个照面,确认应该是西宫的执事太监。”
闻言,皇帝的脸立刻阴了下来,将手中的茶杯往桌案上一放,怒喝道:“当真是狂妄,顺全,你立刻带人去西宫区域,把那两名执事给我抓来。”
“皇上…”顺全低了低头,轻声道,“晚了…已经被…”
他悄悄比了个割头的动作。
“死无对证?”皇帝怒极反笑,一拍桌子,整个棋盘登时掀了起来,哗啦啦,黑白棋子撒落一地,“尸体呢,尸体总找得到吧?”
“奴才已经命人把他们掩埋的地方监控起来了。”
“嗯…”闻言,皇帝不由奇怪地看了顺全一眼,突然是微微一笑,“顺全,看来朕还是小看了你啊。”
顺全的脸不由微微红了一下,但马上回应道:“奴才这是为了皇上不被蒙蔽。”
“得了…”皇帝摆了摆手,“你去让人把那两人的腰牌拿过来吧,另外,让阮嵩来见我吧。”
“遵旨!”顺全知道,自己这一搏,有八成希望了。
他急忙是退了出去,到了门口,发现阮嵩一身狼狈,正一脸激动的模样盯着书房的大门,看样子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皇帝申诉委屈了,他也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了他身旁。
后者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眼神,但嘴上却是一副讨好的模样问道:“顺全公公,皇上现在有空了吗?”
“有,当然有空了。”顺全微微笑着,伸手指了指门口道,“这不,让您进去呢。”
“真的吗?”阮嵩双腿都跪软了,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又精神了起来。
顺全耸了耸肩,朝殿外走去:“当然真的,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阮嵩看着顺全消失的背影,暗地里嘀咕了声:这家伙搞什么鬼?怎么怪怪的,他让自己进去,他自己怎么走了呢。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真的听到皇帝在里面开口了:“进来吧,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他心里不由暗喜,和丽娥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起走了进去。
这会儿皇帝正在看书,阮嵩看了满地的棋子,吓了一跳,却又不敢问为什么,一进门纳头便拜。
皇帝略略地撑开眼皮子,瞟了他一眼,反而是被阮嵩的惨样,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找朕有事?”
“皇上!”阮嵩酝酿了一下,带上了一点哭腔,一只手捂着被扇得红肿的脸颊,另一只手捂着摔得变了形的腰部,哭诉道:“求皇上为奴才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皇帝起身看了看阮嵩,“你脸上还有腰部的伤怎么回事?”
“皇上,这都是武威将军刘扬干的好事啊,都是他把臣打成这样的。”阮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搐着。
“他没事好端端的干嘛打你?”皇帝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臣也不知道啊,臣只是听说武威将军擅闯昭阳宫,于是便带人过去,不曾想,人还没见到,就听说已经被孟娘娘带走了,奴才以为这可能是个误会,所以也就罢了,可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奴才就听宿卫来报,说武威将军把蕙草殿的宿卫给打了,于是臣就带人去看,可没想到,武威将军非但不承认,反而当场把臣的人给打了,还直接打死了一个,打伤了三四个,臣又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是来请求皇上给奴才做主了。
“这个刘扬当真是这么狂妄?”皇帝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阮嵩一看有戏,立马添油加醋道,“皇上,您当时是没在场啊,他那时候有多么的凶,见人就打,而且下手极重,完全把皇宫当成他自家的菜市场了,丝毫没把皇上您放在眼里。”
“当真如此可恶的话,朕一定不会饶了他。”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转而又低头看了看阮嵩,狐疑地反问道,“可是朕怎么听说,是宿卫挑衅在先,然后刘扬才动的手?”
“这…”阮嵩一听皇帝的语气,怎么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心里不由有些不安了起来,“奴才知道,那些宿卫言语上是有些鲁莽,只不过这也是他们职责所在,但无论如何,这武威将军也不能在皇宫内杀人啊,这可是立朝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言语鲁莽?”皇帝突然是淡淡一笑,看着阮嵩,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道,“这言语鲁莽的对象,是连婕妤娘娘也包括在内吗?”
闻言,阮嵩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磕头如捣蒜:“皇上,奴才…奴才只是…”他支支吾吾了大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那么的对自己了如指掌。
“只是什么?”皇帝像是看空气一般,目光缓缓从阮嵩的身上扫了过去,落在另外一旁额头开始冒汗的丽娥身上,“只是有人让你那么做,对吗?”
“没…没!”阮嵩双腿打着颤,若不是他强忍着,此刻恐怕就要失禁了,原本,他是要来告状的,怎么这会儿变成了皇帝对他的审问呢?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阮嵩突然是有些后悔今天来找皇帝了。
然而,皇帝似乎又放过他了,把目光锁在了丽娥身上,开口问道:“宣妃娘娘让你来的?”
这一问,丽娥直接慌了:“是…”
然后她自己察觉不对,又赶紧摇头,“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皇帝突然间提高了声音。
这一问,丽娥直接是崩溃了,摔在地上,跪伏在地:“奴婢…奴婢只是路过…”
“路过?”皇帝冷哼了一声,“路过没事跑到朕的书房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伺候你家娘娘?”
“奴婢遵命!”丽娥如获大赦,急忙是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走了,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阮嵩一眼,而后者早已一脸呆滞,没有半点反应。
丽娥一走,阮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了。
只不过现在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他很清楚,宫里的人欺负过孟怜儿的又不只自己一个,皇帝既然都知道自己干过,那其他人干的时候,皇帝自然也是知道,知道了没有处理,那就相当于是默认。
所以,皇上没理由单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当刚才离开的顺全,气喘吁吁地提溜着两块腰牌重新回来之后,他只不过是瞟了那两块腰牌上的名字,整个人立马是瘫了。
“皇上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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