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Magia(梶浦由记)
红色的瀑布冲天而起,但红色不是鲜血之类可以触及的物质,不具备液体所共有的特性,那是事物本身的变质。
变成红色,由内而外地变质,在刚才的战斗中,天上已经涂满了大片的红色,虚幻如泡沫,却又真实地存在着,仿佛那些空气和尘土本身就是如此,有如永恒无上的神祗之庭院垂下的神幔。
潮水鸣动,亘古的红色呼吸吹拂着荒凉死寂的世界,红色的云翳化作潮汐将一切缓缓淹没,同化,拖入无底深渊下的虚无。
黑色的陨石已经泯灭,铃兰的指尖还未触及道化师的要害,鲜红的色彩就已经凭空刷过。
道化师的身体就像是荡漾的涟漪一样瞬间扭曲,变成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水波荡漾开去,然后瞬间在千米之外完成汇集,重新凝聚成型,恢复色彩。
它的右腿小腿的位置已经空缺,至此整个人的“肉量”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普通的小丑面具依旧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样,拙劣的油彩配上它现在这副模样显得无比滑稽。
铃兰冷冷地注视着它,背后重新延伸出两对翅翼,原本的四个尖锐的三角形直接脱落,像是融化的蜡缩小粘合,小心翼翼地把动弹不得的鹊和铃音包裹在洋红色的襁褓中,炫目的红光让人无法看清保护蛋壳的里面,活像是即将破壳而出的火鸟,清晰的脉动感和心跳声震动着空气,即使数十万米外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这种悸动。
虽然铃兰暂时没了后顾之忧,但这也给了道化师喘息之机,毕竟是被称为“冕下”的学园高层,之前被铃兰近身压制得很死,现在终于能有所准备。
是的,哪怕已经隐隐知道不敌,有的事情也是不得不去做的,本来现在逃跑的话还有几分幸存的可能。。。
。。呵呵。。白痴吗我是?
道化师自嘲地歪了歪脑袋,那毫无特点的小丑面具上莫名让人觉得它在笑,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很多,莫名的轻盈感。
挥手,收肘,弹指。
道化师仅存的右手指缝间多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手一抖改成倒扣着匕首的姿势,然后直接贯入歪着的侧颈中,金属切开皮肤和肌肉和血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清晰声响。
拔出,鲜血和肉末皮屑连带着针尖的一条血管从身体里挑出来。道化师横向一扯手臂,扩大伤口的同时拉断血管。
血花绽放,顷刻间化作一捧破碎的红雨洒下。
“一之三!静态锁定!”
道化师沙哑而颤抖的声音,接着又是“噗”地一声,长针对准了太阳穴再一次扎下,整根长针几乎完全没入其中,用力捣鼓几下,拔出来的时候针上黏连着白色的东西,带点红色。
“五之二!心灵升格!”
第三次扎入身体,它用拇指和食指一点一点地将整根长针从右手中指指缝中刺入,然后一路没入手背和前臂。它毫不顾忌地破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不知道因为痛苦还是兴奋,正在激烈地痉挛着。
铃兰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但是她正在加固对两人的防护和治疗他们的伤势,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分心他顾。
。。鹊的伤已经到了不及早治疗随时死掉也不奇怪的地步。
“四之九!绝对真实之强运!”
道化师似乎也有意无意地看到了这点,没有换战场的意思,就这么在敌人的不远处准备着毫无顾忌。
最后,它做出一个好似在吸气的动作,右手尚且能动的四根手指扭曲着,抓住了自己面具的边缘,轻轻移开。
“一之一!魔女讨取!”
铃兰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迷茫,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样了。
偷天换日,改天换地。
原本的深渊,天上蔓延迂回的红色已经消失不见,鹊和铃音也不知去了哪里。
四周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空旷。
空。
天空。
澄澈的天蓝色,很远的地方有几缕云,但并不甚明显,贴图一样的不真实。
上下左右,全都只有天蓝色的光景,没有可以分辨远近的凭依。
真的。。空无一物。
没有太阳,光亮从每一片空间本身发散出来,没有分辨时间和空间的方式,千篇一律。
然后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动不了了。。
铃兰尝试着动了一下,但好像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无法驱使。
。。只有我。。一个人。。
铃兰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整个人都像是不稳定的投影一样扭曲了一下,仿佛淡了很多。下一刻她的额头上一点红光乍现,蛮横地切开周围,就像是一个暴躁易怒的人一言不合直接掀桌子,连铃兰自己都没有做出反应就自行反击。
于是蓝天被切开,分割出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面是一无所有的真正白色,里面都是未被确定的可能性,和鹊的“一切”很是类似。
。。这里是。。
铃兰能够大概感应出来此地的状况,这里的确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有的只是等待编织的未明确事物。
是敌人的把戏。
铃兰能够勉强感应到有某个存在正在窥视自己这边,这种位置不是时间和空间上的,而是跨越了许多层面和纬度,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通过无数的巧合达成的事情,即使要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找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铃兰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啊啊!那种事情谁去管它!
我要回到他们身边!
铃兰的眼中闪过以前未曾有过的任性和霸道。
第一次有了无论如何也想要抓住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溜走呢?那种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铃兰没有与敌人多纠缠的意愿,本着先保护好家人的愿望,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好了!
临机专断!大道至简!直指本心!
铃兰顺着那目光的方向伸出小手,指尖摁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中,然后手心中凭空燃起了一团猩红跃动的火焰,这朵火焰的样子就像是纸上画的一样,充满了不真实感。火焰将空无一物的地方硬是扯开,然后像撕开舞台幕布一样拉开了一个千米的口子。
铃兰一步跨入其中,入目看到一个千米高的胖子正在巨大的餐厅中大快朵颐,油脂和汗水混砸在一起顺着他肥胖的脸颊流下。
铃兰没去管他,一步越出出现在一个装着烤焦小人的餐盘上空,手中的鲜红色化作百米巨手向他抓去。
那个被烤焦的小人高十几米,背后长着两个狗头,本来已经焦糊的这家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向着餐桌下逃窜,一个翻滚从血色巨手的指缝中越出,竟然跳到了房顶的吊灯上,还朝着铃兰做了个鬼脸,两个狗头大笑着。
本来正在吃饭的千米胖子像是被激怒的肥猪,满脸的肥肉都颤抖了几下,怒不可遏前伸圆脑袋,一口向着铃兰咬去。
“次拉!——”
这个千米的巨人连带着周围的桌椅,地板和天花板被从中分成两半,大蓬的鲜血从那向着两边摔倒的身体中喷洒出来。
整个餐厅都已经摇摇欲坠,看样子随时都会倒塌。
吊灯上的小人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一幕,那烧焦的脸上抽了抽,刚想起来逃跑,转过身的时候身体已经从腰部分成了两段。
这截十几米的“小东西”从空中摔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三个头惊恐地看着空中悬浮着的那抹血红色。
百米巨手压下,先后在小人的惨叫声中精准地用手指尖捏爆了它的三个脑袋,最后在第三个狗头中找到了一把钥匙。
铃兰飞到餐厅的大门旁边,巨手掀开窗帘,她用钥匙打开了一扇小橱窗的门,飞入其中,里面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