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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咳咳!”
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血丝隐现。
雨停了。
他让雨停了。
大陆的中心出现了巨大的空洞,切面光滑而深邃。
海水从空洞中狂涌而出,在巨大的压强差推动下迅速地填充着大陆中央。
没有人直知道,在如此剧烈的地形变换中,为什么自己能够幸存下来。
没有死于地震海啸,又或者地面的龟裂。
如此程度的天灾,自然不会没有连锁反应。。只不过这些都被鹊一力压下了而已。
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缓解着短暂的疲劳感。
他的右手手心张开,其上浮现出一道透明的淡红色印记。
绽放如花朵。
衍生如翅翼。
流转的光芒如群星,拱卫着中央的光点。
鹊的掌心微动,一层层类似灰尘的半透明丝状物便从上面剥落下来,落到掌心中,而其上的印记也越发剔透。
这纯度。。
鹊有些不满,这种程度的“混沌思维”不堪大用。
除了在量上很夸张以外,也就那样了。
比起曾经在永续者神国那里压榨来的相比,纯度上相差太大了。
引寄者到底还是神话生物,并不是说这群节肢动物比起人类情感更加丰富。。只是,纯粹性不同。
后者的信仰能够带来最无暇的意志结晶,能够制造更加有用的道具。
鹊试着提纯现有的这个混沌思维聚合体,但感觉还是有些不愉快。
无论怎么提纯,亿人份的精神情感,记忆讯息,甚至还包括了一些高等动物的思维。。实在是驳杂不堪。
真要等到完成提纯,那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了。
“真是。。没用。”
鹊冷漠的双眼看向下方的大地。
残破的大陆周边一圈,残余的幸存者们已经开始了灾后的重建工作,搭建临时帐篷。
它们处在光雨最为稀薄的地区,恰好躲过一劫,但建筑和街道都遭受了大面积破坏,农田和山林也已经被点燃。
石块瓦砾被搬开,人们一片片地聚集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有不少带着血口。
然而,还没来得及悲伤,就不得不考虑下一顿吃什么,在恐惧中再度开始了辛勤的劳作,四处寻找起尚能食用的食物。
伤痛无法避免,疑惑无人解答。
然而,尚且活着的人仍须为生存而努力。
忙碌地翻找自己认为宝贵的东西。
为了为家人寻求药物,拖着疲惫的身体四处奔走。
残破的超市前两拨互相对峙的人们。
这一幕。。。有如无数次发生在路边的故事。
一个梨。
不知道被谁扔掉。
掉在地上,开始发霉。
路人不小心一角踩了上去。
——滋拉。
脏水溅出,恶心的黏着触感。
道了一声晦气,满脸厌恶的路人走开,却不知道在他走后,无数的蚂蚁如同水流一般从烂梨中惶恐地爬出来。
而更多的,则再也出不来了。
这个草坪上的梨就是它们过冬前的一场盛宴,伟大的食物储备。
它们已经狂欢地连续收集了几周了,食物却仍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哪怕它们简单的神经节不能理解何为快乐。
哪怕梨烂了,霉了,也弥足珍贵。
于是。
若干分钟后,哪怕有着同伴的尸体作为警示,它们也会再度试探着将触角伸向黑色憋掉的烂梨。
在这个世界上,它们百分之九十九的同类,终其短暂的一生都不知道“梨”是个什么样美味的东西。
曾经有人类自比。
“我们绕海而居,一如青蛙绕着池塘。”
不知道,他是否也曾见过这路边的蚂蚁。
鹊曾经见过这样的蚂蚁。
他知道世界上——世界之外还有很多这样的蚂蚁。
比如眼前的。
但他不在意,这只是关系到手中混沌思维纯净度的小事。
或许。。
鹊想起自己的同事。
或许所谓站在人类这一边的烛火,学园的王冠,也是以这样的视角来看待这个托庇于自己的人类文明的。
所以人口过度可以适当控制。
所以人口过少需要加以干涉。
就好像是农夫养的牛。
燕子可以在天上飞,风儿欢畅地笑着,牛却只能耕作一生,老来一声不吭地被宰杀。
牛的意外死亡会给农夫带来损失,却不会给他带来太多困扰。
没了牛,我们也就这么过。
甚至可以再去买一头。
人生短短百年,何足挂齿?
星空永恒,也终有毁灭之日。
卑微是你我所共有的。
如同生命是我们所一同触摸的。
鹊摇了摇头,抛开杂念。
真正让他感觉一无所获的是,刚刚的攻击,挑衅没能逼出藏在暗处的敌人。
黑天鹅,又或者其他人。
能被鹊视为敌人的,总是过于的优秀和理智,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搓他火。
思考着敌对者的动机。
在无数幸存者的颤抖与屏息中,金色的巨树稍稍抖动枝叶。
如同讨好主人的小猫。
鹊的身体缓缓向后靠去。
一道白金色的火光在身后折叠,被北极星塑造成座椅的模样。
就算是鹊,也无法直接坐在南极星之上,后者将一切分解净化的性质太过霸道。
反过来说,没了这个的话,它又不是南极星了。
小心翼翼地让铃音坐在自己腿上,鹊的右手环过女孩的腰际,左手轻轻地划过青黑如绸缎的发丝。
鹊低下头。
——嗅。
淡淡的,铃音特有的香味让他糟糕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没有醒来的迹象。
但既然没有大碍,就让铃休息会儿吧。。最近为了通灵反召的术式,麻烦她与我一起准备了好久。。明明铃不擅长这样复杂的东西的。
之后得好好慰劳她一下。
在鹊的视界中,女孩身上一如既往地闪耀着星星的光辉。
淡蓝色的,澄澈而美丽。
与自己不同,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灵能力者。
鹊一直把全知全能者的力量定义为一种工具。
他的体系建立在知识之上,与感性的,先验性的情绪,心灵几乎站在了对立面。
“。。。”
鹊突然从铃音的长发间抬起头。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推出来的傀儡?”
远方。
水天相交之处。
白金光芒的边缘外侧。
一道琐碎的黑色身影正在接近过来。
它正以一种特殊的频率震动着,悉悉索索的步幅踏过海面。
黑色的流质无意识地扰动着周围的海水。
远看有如一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