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武卒,姜有技击,韩有材士,秦有锐士,天下诸雄皆有精锐,然我晋国新军何以匹敌之?”自言自语而反问的林牧言语一顿,旋即大声道:“玖儿,笔墨伺候!”
不消片刻,几个近侍便将笔墨备好,一张硕大干净的锦帛在林牧眼前,玖儿在磨墨,林牧便执笔,在赢战好奇的注视下,林牧持笔墨在锦帛之上龙飞凤舞,三两下便出现了几个大字。
“晋之斗士!”赢战一看轻声念叨,刷的一下看向了林牧。
笔墨一干,赢战持锦帛,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上面的几个字,林牧亲笔题名,晋国新军兵卒精锐之师,号曰“勇武斗士”。
林牧一抬手,侍女玖儿接过笔墨而退下,林牧朗声自信十足的说道:“我晋国甲士,当斗志昂扬,勇冠天下,武超诸军,为战而生,一往无前,号曰为勇武斗士!”
“兄长,这勇武斗士该当如何选拔?”赢战忍不住问道,晋之勇武斗士以吸取梁国和秦国的精髓相容,其必然是一支足以媲美乃至更强于秦之锐士,梁之武卒的新军,能够统帅这样一支军队征战天下,赢战心中亦是莫名的激动。
“我欲建立升格制。”林牧言简意赅的说道。
“升格制?”赢战好奇不已,升格制,从来没有听说,这是全新的制度?
的确是全新的制度,春秋战国以来,从来没有,确切的来说,升格制是林牧在后续一整套的军制中的一部分,又特立独行。
“起弟可知,这天下中原之外有一巫术传说,名曰蛊术呼?”林牧并没有解释升格制是什么样的军制,而是问了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蛊术?”
赢战那好奇又疑惑的眼神显然说明他不知道,席地而坐的林牧便悠悠的解释:“传说在这中原天下之外,巴蜀之地有一种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养蛊巫术,练就此术需将百余只非同类种之虫放入一器皿中,它们在其中相互厮杀,相互吞噬彼此,直到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便叫做蛊,存留下来的蛊便是最强的。”
席地而坐的赢战听到这样的描述,侥是一代杀神也有些心惊,然而真正让他惊心的是这番言论出自正在商议训练新军的林牧,赢战隐隐的从中听出了言外之意,难道兄长要以这样的方式训练新军?
即便是赢战也感觉过于残忍。
“起弟多虑了,我要的是忠勇无双的勇武斗士,而非死士,自然不可如养蛊这般训练新军。”林牧看赢战误会了自己的本意,便笑着解释道。
赢战算是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兄长的意思是?”
林牧反问道:“将士为何而生?为战而生!何以为战?为将帅者,谋胜制略之道,为兵士者勇武无畏,前进再前进!如此三军,方可战必胜、攻必克,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席地而坐的林牧说到这里,欠身而立便离开了座位,又道:“不世帅才可遇不可求,然骁兵精锐却可制。如何才能成为真正的晋之勇武斗士?如何培育一个可一挡十乃至十数之勇武斗士?犹若养蛊之术一般,虽不至于必须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但也说明是在最残酷的升格淘汰制度中脱颖而出者,方可成为勇武斗士!”
“上行下效,为将者以身作则,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惩。秦军何以强盛?秦军何以悍不畏死?那是公孙鞅的法,奖励耕战,有功必赏,在秦军将士眼里,敌军的脑袋犹若那耕田中的粟米,是良田,是功名,哪里是敌人?秦军焉能不强?”
赢战本身就是秦国人,这个时候的秦国已经从商鞅变法图强过去了三十多年,赢战之前生活下的秦国早已不再是当初天下卑秦的那个秦国了,而是被山都列国称之为虎狼之国的强秦。
赢战本身参军心切便是因为秦国奖励耕战的商君之法,给了秦国上下任何人都有建功立业的一条路,只要上阵杀敌,即可拜将封王,置良田得食邑。
林牧这番言语,赢战是深有体会,更明白对将士的激励作用。
“兄长欲在晋国变法图强?是否为商君之法?”后知后觉的赢战两眼一亮,当即看向林牧问道。商君之法的威力有多么强悍,作为在秦国长大的赢战清越的很,一个个秦人悍不畏死,天下间从来没有哪国的军队如秦国军队那般嗜战成性,不怕死的。
根本原因便是商君之法。
“晋国欲图强,变法势在必行。”林牧点点头说道,继而又补充:“然国情不一致,商君之法亦不可全数照搬。”
赢战有些疑惑,他觉得商鞅的法已经是很完美的强国之法了,没有商鞅的法何来今日的强秦?
这样的法在林牧眼里竟然还不完美,赢战这是碍于时代格局的限制,自然没林牧看的透彻,赢战是兵家,对于法家认识不够深刻,也不敢妄言评判,兄长说商鞅之法不可全数照搬,定是有他的道理。
变法图强,是革新派与守旧派不可调和的矛盾,新的主张是要革了那些世卿贵族守旧派的命,所以才叫革新派,一个“革”字充满了戾气,是要流血的,是要血流成河的,历来天下列国变法图强,就说秦国莫不是一阵腥风血雨,林牧心中一叹,并未与赢战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探讨。
赢战是统兵的将帅之才,这些事情并不是他的强项,讨论也毫无意义,现在也不是要变法的伺机,便重回建设新军的事情上来。
耕农求来年丰收,将士求拜将封王领赏,世人皆有所求,林牧深知,天性不可夺、不可抑制,只能引导其为我所用。以赏罚二柄为核心,以升格与淘汰相辅相成,方可打造一支奋勇杀敌而无所畏惧的勇武斗士。
这一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停止了思绪,而后说道:“为今之计,重要之事不在变法,而是先建立一支心腹军队。”
有道是枪杆子里头出政权,尤其是在这天下战国的大争大乱之世,拳头大才是铁一般的硬道理。
“晋之勇武斗士,乃王者之师,见百官可不行大礼。”林牧说道,此话一出,赢战听了先是一惊,又是激动不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说明了军队在林牧心中的地位。
在战国时代,仕子作为这个时代的精英阶层,而林牧给军队这种待遇和社会地位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开天辟地。
要知道,春秋时代打仗都是士人的专属,战士一词便是由此而来。林牧要改革整个军制,但改军制不仅仅是军队方面的影响,这是涉及到了整个晋国的大事件,牵一发而动全身。
归根结底世卿贵族不除,什么改革要么进行不下去,要么收效甚微。
为今之计只能先治标,治本放在后面,便又说道:“晋之勇武斗士,其待遇我已拟定一分文案,即:行俸禄制,凡成为晋之勇武斗士者,即可得至少六十石岁俸,按月分发;凡于沙场斩敌‘甲士(敌军军官)’首级一个,其受牢狱之父母即刻得以释放,若妻子为奴隶,即刻转为平民。”
“凡成为我晋之勇武斗士者,可免除其全户徭役及其田宅税,战场上凡斩敌士卒一员,岁俸加倍,以此类推,同时再凭军功累积封爵拜将……”。
赢战越听越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他很清越在巨大的物资刺激之下和社会地位的拔高,双重刺激,晋之勇武斗士将会成为每一个兵士的目标,进而带动整个晋国军力奋勇向上的局面。
赢战粗略的一听,林牧这套军制有商君奖励耕战之法的影子,又有吴起梁之武卒的影子,梁武卒便是一支纯粹为了打仗的军队,而秦国的耕战制度,战时集结,无战况便务农,虽然悍不畏死,但相比较一支纯粹为了打仗的军队,若是这支军队同样悍不畏死,孰强孰弱便可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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