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柯特一大早就赶到了昨天的事故现场。
比起昨天夜里简陋的临时处置,看过一个晚上警备队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现场。
木质的路障将现尸体的区域围了起来,路障间拉起了几道封锁线阻隔住靠近的道路,剩下半边通路给来往的车辆与行人通行。横流于地面的血液被水冲洗干净,堵在半道上的定期车残骸被拖走了。
昨晚的亲身经历犹如一场梦境。
越过警察们的头顶,有几个正在搭建大型取相机的年轻人,他们每次按下快门,警备官便好像在驱赶吵闹的虫子一样挥动着双臂。但是他们的反应仅限于此,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的样子。
除了负责拍摄的取相师之外,还有好几个穿着报社制服的人拿着笔记本和纸。他们围绕在保护现场的警备官附近,嚷嚷着各自的问题,看样子是试图从他们嘴里套出关于这次事件更多的情报。
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报社的记者,他们现在的表现无一例外就像闻到血肉味道的鬣狗,为了取得第一手的“食物”云集在案现场周围。从他们眼里看不出对于真相的渴求,只能嗅到沸腾的欲望。
“你们这些混账想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快给我滚!”
耳熟的咆哮声从人群里传来,班克斯警备官面红耳赤的咆哮着,他抓住一个小个子记者的肩膀,将他推回记者围出的人墙里。
“我要抗议!你们是在妨碍新闻自由!”被他推开的记者愤愤不平的喊道,“根据帝国现行的法律,我们有采访、报道的自由权利。你们警备队难道不应该保障新闻界采集和布信息的充分自由权利吗?”
也许是他的抗议起了效果,班克斯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表情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看。周围的记者纷纷鼓噪起来,虚张声势的喊着“反对情报管制,保障新闻自由”的口号,要求班克斯透露更多情报。
“妨碍新闻自由?你们现在的行为是在妨碍公务!我警告你们,再不收敛我就只能以妨碍公务为名让你们去吃几天牢饭了!”
班克斯怒冲冠,对着眼前那些大放厥词的记者吼道,让他没想到的是,记者们对他威胁的回应,只是取相机闪光灯的狂轰滥炸。
看来班克斯这家伙是要上明天报纸的头条了,标题有可能就是“警备官管制情报!公路上的惨案究竟真相如何?”。这类“新闻”基本只是标题耸人听闻,其实内容基本没有多少实质价值。
有个吸引这些鬣狗注意力的目标后,负责看守现场的警备官就不需要应付这些记者,工作压力立刻降低了不少。柯特甚至看见有两个警备官看着怒斥记者们的班克斯,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容。
有个不可一世的长官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比较麻烦,可是在处理一些事情时这样的长官往往能在奇怪的地方起到作用。默默的对舌战记者的班克斯致以敬意,柯特从另一侧被警备官严密封锁的路障板后绕进了事件现场,在昨日战斗场地为中心的空地上,格罗斯泰德警备官正和几名手下谈论着。
“莱恩斯特先生,早上好。”看见柯特走近,格罗斯泰德无精打采的举起一只手向他的了个招呼。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比昨天晚上还要差不少,毫无疑问是在现场忙碌了整晚,都没有机会休息。
柯特回了个礼,同时说:“早上好,格罗斯泰德,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休息一下。认真工作可是要在保证身体的前提下才有意义。要不然万一你在关键时刻倒下了,你的手下可就没有指挥者了。”
“我已经连续加班了五天了,可是你看……”他甩了甩刚才手下交到他手上的记录档案,那些文件叠在一起足有一块石砖这么厚,不像是能够轻易完成的工作,“等我搞定了这些我才嫩去休息的。”
“连续工作这么多天……可真是辛苦你了。”柯特面露苦笑,格罗斯泰德这个警备官也算是劳碌命了,每次看到时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等待着他,“那么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收获么?”
“稍微有了一点成果,有些东西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格罗斯泰德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他翻开手中的记录翻阅着,从中取出几分相片递给柯特,“你是这次事件关键人员,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相片里记录的内容包括定期车被撕开的装甲以及怪物撤离时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可能是被它破坏的东西。
“根据你之前提供给我们的情报,那个怪物是用前臂进行攻击,同时它的手臂还承担了移动的机能。”他指了指一张显示定期车顶棚破坏残迹的照片,又指了指一张地上留下深刻划痕的照片说,“如果一切属实,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怪物具有强有力的前肢,同时其上还具有相当坚硬的棘刺。”
“这里是它逃离痕迹的终点,那地方简直就被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然后他再指向一张拍摄于树林中的相片,相片中显示不少树木被粗暴的击倒,地面也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他隐约有些不快的说:“问题是痕迹到这里就彻底消失了。没有脚印,也没有之前留下的那种划痕。那怪物把能摧毁的一切都破坏了之后,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我们没有在这附近现任何更进一步的线索。”
说完,格罗斯泰德又给了柯特一份文件:“还有这个,这是医务人员对昨天他现的那具尸体检查后做出的报告。尸体身上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对于他的身份我们已经联系了户籍局,现在还在调查中。”
柯特接过那份报告稍微浏览了一下,印刷纸上用专业术语密密麻麻记录着的详细信息。在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旁,还附有用取相机拍摄的尸体各处照片。色彩单调的图片中,尸体显得更加凄惨。
根据他们的分析,死者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十六时至二十时之间,柯特记得自己那时正在和莉琪他们在一起谈论关于丹佛斯手下那个研究古式法术的秘密社团的事情,这足以作为不在场证明。
尸体身上有撕裂伤七处,贯通伤十三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足以让人死去的伤口,尤其是那开膛破肚的巨大伤口更是如此。只是这个死者的死亡并不是因为这些伤口——这个男人在受到这些“致命伤”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毒素?”
柯特对这个结论有些意外,他回想起当时弥漫在空气中那过分浓郁的血腥味,在他牵制住那只怪物时这股味道也逐渐消去,他当时还以为只是夜风恰好把血腥气吹到附近,现在想想也许这也是毒素造成的效果。
“没错,是一种很奇怪的毒素,不像以往任何一种。”像是在肯定柯特的疑问,格罗斯用力的点了点头,“医护人员在他的血液中提取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毒素,这些毒素才是真正让那个中年男人死去的原因。”
经过从尸体上的取样进行试验后证实,这种特殊的毒素能让血液失去活性,最终导致器官机能坏死。实际上这个男人体内不少脏器都被掠走了,剩余的器官也产生了一定程度过度腐烂状况
这种毒素威力相当可怕,就算是二次使用,一针管的残留物质就足以在数分内杀死一只小白鼠。调配出这它的材料还未被完全解明,初步推测是多种炼金材料搭配上天然毒素共通提炼后得出的产物。
“未被解明的毒素……能分我一些样本么?”柯特感觉这种毒素很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关键点,便试图向格罗斯泰德索取一些样品,“我想用我的人脉尽可能调查一下,有可能能调查出一写情报。”
沉吟片刻,他才从身后的小皮箱里取出一根被严格密封的小试管交给柯特:“又是你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法术士朋友?”
格罗斯泰德看向柯特,之前一起参加某个事件调查时柯特就取走了一些难以解明的物件让他的“法术士朋友”负责分析。事前他还有些拿捏不准,不过柯特很快就拿出了相关物品的调查结果,让他心服口服。
那些难以解明的物件在事件中派上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最后在结束工作时格罗斯泰德向柯特提出向认识一下他那位“法术士朋友”的请求,却被柯特以“他不太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为理由拒绝了。
“说真的,我很想认识那位博学的法术士大师。以前工作时有许多琐碎的问题麻烦了他,我很想向他表示我的谢意。”
当时那些物件纵使拜托人才派遣机构最优秀的法术士都未能解明,而柯特的朋友却轻松的加以解决。因此他至今还对这位身份成迷的法术士很感兴趣,时不时还想让柯特带他去拜访那位才能凡的法术士。
“对不起,可是他的保密主义实在严重过头了。之前我也向他提过这件事,他让我告诉你无须挂虑太多,解决别人的困惑是法术士必备的修养。”
柯特再一次面带笑容的回绝了他的请求。
偶尔他也会想,要是让格罗斯泰德知道那个被他称之为“博学的法术士大师”其实只是个小丫头,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