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良和高怀中急忙还礼,萧彦良笑道:“虞大人太过客气了,皇上派我二人接待贵使,此皆份内之事,何敢受谢?”
虞允文瞅了高怀中一眼,点点头,沉声道:“二位大人,咱们走罢,这就开始商议两国和谈之事。”
萧高二人齐声道:“请!”
大雨来袭。
中都地处北方,干旱少雨,没想到这次的雨这么大。天空阴暗,雨幕低垂,檐水成线,密如珍珠。
好大的雨。
驿馆大厅。
虞允文等人正与金人谈判,厅外各有一队宋军和金兵在站岗执勤,两军对站,互相瞅着,却都不说话,都憋着一股子气。
金人入主中原以后,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中原花花世界,自然难免骄奢淫逸,沉迷其中。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之本性好逸而恶劳,耽于享乐而恶于劳作,大凡是也。金人因而军纪废弛,再也无复昔日女真铁骑之威风。后世蒙古人亦复如是。蒙古雄师东征西讨,横行天下,想打谁就打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往而不利。后来蒙古人占领天下以后,同样沉迷享乐,骄奢淫逸,再也不是当年那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可说不堪一击。朱元璋带着徐达汤和常遇春等一帮放牛娃,领着一帮泥腿子农民,便将蒙古人赶出中原,远遁大漠。此为题外话。
这次金人与宋和谈,要在气势上压住宋人,因此萧彦良专门让兵部抽调了一支精锐小队,跟着自己撑门面。
这些金兵在驿馆内外守卫站岗,军容整齐,纪律严明,确实是精兵。
胡烈眼看金兵雄壮,心中吃惊,暗中警惕,他不甘示弱,从自己带来的队伍里挑选了精兵强将,与金人对峙。
江鱼穿着宋军服饰,在门外站了一会岗,厅内不断有人说话,时有争吵之声,门外站岗的那些士兵听不见,江鱼内力深厚,耳力敏锐,双方谈判代表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耳听金人以上手姿态开谈,盛气凌人,蛮不讲理,虞允文沉着应对,有理有据有节,而曾统脾性刚烈,老而弥坚,正义凛然,情绪激动,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江鱼听在耳中,对曾统的刚烈正气心生佩服。他是少年英雄,血气方刚,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因此对曾统佩服,对虞允文的沉稳内敛,他反倒看不上。心道:“金狗胡搅蛮缠,满嘴放屁,跟他们客气什么?”
江鱼越听越怒,真想冲进去,一掌一个,将可恶的金人尽数打死。然则他自知兹事体大,绝不可鲁莽行事,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当下强行忍住冲动,却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找金人驿卒要了一壶酒,一盘花生米,自己坐在房间里喝闷酒。不知不觉,一壶酒喝得精光,兀自觉得不过瘾,还想着再喝,却知自己身处敌国,负有重任,也只好忍了。眼看已经到了半下午,回到床上和衣躺下。他昨夜睡晚,不免困乏,不一会便睡着了。
忽然有人在外敲门,江鱼一惊而醒,坐起身喝道:“谁?”
一个声音恭恭敬敬道:“少侠,金人设宴,虞先生和胡将军请你去赴宴。”
江鱼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听是金人设宴招待,登时没了兴致。那些金人实在太猖狂,太可恶,江鱼真怕自己忍不住一掌一个,打死了他们,坏了宋金和谈大计。
江鱼沉声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去告诉虞先生他们,我不饿,不想吃了,我要睡觉。”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过了片刻道:“少侠,您不舒服么?要不我去整些酒菜饭食给您送到房间里来?”
江鱼忙道:“不用,不用,我没事,我真的不饿,你快去吃罢。”
那人恭声道:“好的,少侠,那您好好休息,我走了。”脚步声响,径自去了。
江鱼重又躺下,闭眼又睡,却急忙睡不着,刚刚有了睡意,只听外面脚步声响,到了门前停下,砰砰砰又有人敲门。
江鱼实在懊恼,一肚子没好气,睁眼喝道:“不是给你说不去么,怎么又来了?”
一个声音沉声道:“少侠,开门,是我。”
江鱼一听声音,一下子从床上作起来,急忙起身下床,过去开门一看,不由得一怔,急忙道:“曾先生,您这是……”
只见曾统手中端着一个大食盘,里面有几盘菜,一盘馒头,还有一壶酒。
曾统微笑道:“可以不去,不能不吃。”说罢,径自进屋,将食盘放在桌上。
江鱼急忙跟进来,道:“曾先生,您这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曾统望着他道:“怎么不好意思?”
江鱼呐呐笑道:“您那么大年纪,在下一个年轻小子,这……”
曾统笑道:“有志不在年高,少侠不必客气。快吃罢。”说罢,转身过去关上房门,又过来坐下。
江鱼看他不走,反倒关门坐下,不由得一愣。
曾统笑道:“怎么,老夫和你共食,你不愿意么?”一边说,一边从食盒里取出酒菜,摆在桌上。
江鱼急忙上前帮忙,撇眼瞧见食盘里有两双筷子,两只酒杯,心中一动,急忙笑道:“不,不是,晚辈只是好奇,先生怎么不去坐席应酬,如何到了这里?”一边说着,一边将空食盒撤下,放在一边。
曾统哼了一声,道:“对着那些金人,老夫实在没胃口,吃不下,随便应酬了一下,就托辞身体不适,提前走了。”
江鱼心中登时释然,笑道:“先生说的是,晚辈就是因为看不惯金狗那贼样,因此才不愿意去,没想到先生与我同感,只是不知先生离席而走,虞先生他们……”
曾统笑道:“没事,虞大人知道老夫秉性,嫉恶如仇,不加掩饰,说不定他也怕老夫酒后发酒疯,言语之中与金人起了冲突,那可就不好了。”说着话,呵呵呵笑了起来。
江鱼倒了两杯酒,举杯笑道:“曾先生真性情,老当益壮,爱憎分明,晚辈实在佩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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