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靳是辰时三刻才走的, 柳净直到午时才醒过来,不用说,今日的请安铁定是耽搁了, 可想而知那些人肯定又在背后骂她狐媚子。
“主子, 皇上让李公公去通知了皇后娘娘,说您染了风寒, 未来几日便不去请安了。”绿胭撩开床幔, 可当看到这杂乱的床铺时,又羞的红了脸。
柳净捂着腰,一手拉着绿胭费力的站了起来, 可全身依旧酸软无力,就连视线都是天旋地转的。
她觉得,自己这是在用生命来榨干萧靳啊!
“您……没事吧?用不着奴婢去请个太医?”绿胭被她这副样子给吓到了。
这时紫葵恰好让人端洗漱用具进来,听到绿胭这话, 便笑着走过去点了下她脑门,“找什么太医,这是皇上疼我们主子, 你去请太医, 那到时候所有人可都知道了。”
绿胭还是一脸不解,柳净扶着紫葵慢慢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就连模糊的铜镜里都能看到她脖间的红痕,柳净只觉得自己这几日还是继续“养病”吧。
“雪嫔那边怎么样了?”她淡淡问道。
后者慢慢替她梳着发鬓, 恭声回道:“皇上让人送了许多赏赐过去, 还有一些珍奇药材, 皇后娘娘也让人送了东西,其他人也都送了,唯独贵妃娘娘……没有动静。”
“那我们呢?”柳净娇眉轻蹙,暗叹自己又睡晚了。
“奴婢与绿胭商量了下,便自作主张让青栀送了尊送子观音过去,希望主子恕罪。”紫葵说完便与绿胭跪了下来。
柳净立马伸手将她扶住,“我起的晚,宫里的事一直都是你再打理,有些事你和绿胭商量下就好了,不必事事都让我决策,这事你做的很对,不然我在这个时候侍寝,还不给人家表示表示,这雪贵嫔怕以为我是故意针对她了。”
经过上次那事,她觉得紫葵对她肯定是绝无二心了,绿胭虽然与她一起长大,但到底不如紫葵这种在宫中待了数年的人精明沉稳,而且论宫中有些忌讳,她知道的说不定还不如紫葵。
“多谢主子信任!”紫葵低着头,一脸坚韧。
柳净笑着拍拍她胳膊,“继续梳吧,我可是饿的受不了了。”
话落,紫葵立马继续替她挽发,倒是一旁的绿胭忽然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咦,这个镯子颜色好奇特。”
说到这,柳净也颇有兴趣的拉高衣袖,露出手腕处那只赤玉镯子,“你们猜这是什么品种的?”
绿胭看不出来,可紫葵却没多久就看出来了,但依旧有些不敢置信,“这……”
“对,听闻赤玉籽料做的,以前只听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热天戴倒是凉快的很。”柳净笑着褪下镯子,然后放在一个梳妆盒里,现在可不是戴的时候。
闻言,紫葵也是一脸喜色。“皇上可真疼主子。”
至少她从未听闻过其他妃子收到过这么贵重的赏赐。
柳净嗤笑一声,慢慢戴上护甲,“什么宠爱不过都是镜花水月而已,皇上喜欢一个妃子,她就是晶莹的糖果,含在嘴里怕化了,不喜欢时,那就是地上的杂草,一文不值!”
话落,紫葵也是继续低下头给她梳发,这宫中啊,又哪有什么真情可言。
……
春风阁。
当屋内弥漫着一股重重的药味,床上的雪贵嫔还得皱紧眉头继续把那乌黑的药汁灌下去,“咳咳……”
“主子,您没事吧?”宫女立马递上一条丝帕。
雪贵嫔静静的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脸色依旧很苍白,她微微擦拭着嘴角药渍,语气中满是嘲讽,“如今没事,日后也会有事。”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宫女看了眼身后,发现屋内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是事实而已,这个孩子本就撑不过五个月。”雪贵嫔握紧丝帕,苍白的面上透着抹悲凉。
看到她这样,宫女也是低下头,安慰她道:“您不要多心,日后孩子总是会有的,如果只需回京把此事栽赃给皇后,太后娘娘便不会怪您没有保护好孩子的。”
“栽赃?”雪贵嫔冷笑一声,“你也太看的起皇后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那药,但皇后她必定是知道的,日日送那些胡萝卜过来,还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了!”
见她声音拉高,宫女又回头看了眼,这才对着他悄声道:“可是除开皇后娘娘,谁又会知道您怀有身孕?还让人给您下了寒食散!”
话落,雪贵嫔只是静静的靠在那,苍白的小脸上一片镇定,“你永远不能小看这后宫里任何一人……”
……
自从这晚以后,萧靳便再也没有召幸过任何妃嫔,只是白日里时不时去看下文贵妃和雪贵嫔,一时间,纷争不断的山庄好似一切都归于平静。
启程回京这日天气还算凉爽,不同于来时的憧憬,回去时众人都是怏怏的,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带上了一个怀有身孕的雪贵嫔,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一路上还算顺利,等回到皇宫后,由于宫中不能行驶马车,所以柳净只能先回宫,再让太监过来搬东西。
一回宫,她这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就看到绿胭和青栀两个人说闹着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绿胭,我让你找的那个粗使宫女呢?”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卸下鬓上朱钗,扎了她一路,头皮都有扎破了。
绿胭连忙过去替她卸妆,一边还笑着道:“人就在外面呢,奴婢待会便让她进来。”
见两人笑的这么开心,柳净不由偏过头,“发生什么事了?”
话落,两人相看一眼,最后还是由紫葵上前一步,悄声道:“就在刚刚,奴婢听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不知太后娘娘从哪听到了行宫里发生的事,硬是说皇后娘娘御下不严才导致雪贵嫔龙裔差点不保,还要皇后娘娘将凤印交出来,最后还是皇上从中调和,让皇后娘娘在长乐宫静思己过,把管理后宫之权交给了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就连雪贵嫔也升到了淑容,太后娘娘还说要把她接到长寿宫住,这样才能确保孩子的万无一失。”
听完紫葵的一番话,柳净就知道皇后难逃这一劫,不过这样也好,皇后禁足,她以后就不用去请安了。
“这有个好靠山就是好,以后要是生了个男孩,这皇后的位置怕是板上钉钉了。”柳净只觉得这皇后也是自作自受,在绝对权利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闻言,紫葵却是一脸意味深长的凑过脑袋,“您觉得,这个孩子真的能顺利出生?”
四目相对,柳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太多。
等卸妆后,她就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让绿胭把那个通医理的粗使宫女叫进来。
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黄色宫装梳着双丫鬓的宫女躬着身走了进来,也不敢抬头,没走几步就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奴婢见过主子。”
屋内飘着淡淡清香,已经微凉的气候倒是刚刚好,柳净穿着一身碧色宫装懒懒靠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眼角一瞥,“起来吧。”
话落,宫女才慢慢起身,似乎有些紧张,依旧不敢抬头。
“听闻你进宫前家中是开医馆的?”她不急不缓的问道。
对于这个主子,宫女并不时常看到,因为时时刻刻都有活干,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跟这位宠妃靠的这么近,一时间紧张的连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回主子,奴婢父亲是开医馆的,但对于医术不过是略通皮毛,实在比不上宫中太医。”
知道这些人都很谦虚,柳净只是看了绿胭一眼,后者立马上前对宫女道:“红璇,我知道宫里一些奴才得了什么小病都是你给开的药,你有多大本事,主子自然会赏识你,不必遮遮掩掩。”
似乎被她这话给惊到了,红璇吓得又立马跪倒在地,激动的半天都没凑出一句话。
柳净靠在那放下手中糕点,然后拉高衣袖,“你过来替我把把脉。”
话落,地上的红璇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然后来到软榻前,也不敢直视她,只是伸出三指压在她手腕处。
红璇有点黑,但五官却很端正,人比较娇小,看起来年纪很轻,手背上还有一些被划伤的伤痕,可见这做粗活也不容易。
过了片刻,红璇才收回手,然后跪在地上恭声道:“回主子,奴婢医术不精,只能看出您气血似有不足,不知冬日里是否双脚冰冷,很难捂热?”
闻言,柳净便来了兴趣,“接着说。”
“其他奴婢看不出太多,但以如今主子的身体情况来看,并不影响生育。”红璇只以为她找自己是为了这个,所以只能实话实说。
柳净眉梢一动,忽然看了绿胭一眼,后者立马从一旁捧过一套一等宫女的服饰,“待会你随我去内务府登记一下,日后就贴身服侍主子吧。”
她的话犹如天上的馅饼,砸的红璇半天没有回过神。
“怎么,还不快谢谢主子!”紫葵正声道。
话落,吓得红璇立马在地上磕起头来,“谢谢主子,奴婢以后尽心尽力绝无二心!”
柳净笑了笑,“起来吧,只要你忠心,本嫔必定不会亏待你。”
闻言,红璇又是激动的在那里磕了半天头,毕竟从粗使宫女到一等宫女,这可是所有下等宫女的美梦,更何况这个主子还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宠妃。
“主子!”
这时青栀忽然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绿胭也立马带着红璇走了出去,柳净这才不解的看了她眼,“怎么,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说到这,青栀也是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有些不满的悄声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找皇后娘娘登记,不过后面才发现皇后娘娘已经被卸去了管理后宫之权,奴婢又去找尤妃娘娘,可谁知恰好遇上德妃娘娘在与尤妃娘娘协商分配六局之事,德妃娘娘听到您想让夫人进宫,虽然是同意了,不过却说……”
“说什么?”柳净仿佛猜到了。
青栀抿抿唇,这才低声道:“她说……如今已经有许多妃嫔在排队,轮到您时……怕是得等到两个月后了。”
“这德妃娘娘怎么也变得跟淑妃娘娘一样,如今主子还受宠,她这样做难道想两败俱伤?”紫葵微微蹙眉似有不满。
柳净放下手中茶盏,莹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讽刺,“她无非是放不下这脸子而已,众人皆知我们有过节,她此时已经手握大权,若这时还向我示弱,后宫中人会如何看她?”
闻言,紫葵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讽刺,“她是想拿您来做个下马威呢,不然怎么吓住后宫其他人?”
“下马威?”柳净拿过一旁的书,声音带着抹讽刺,“那便看看最后是谁下不来台!”
直到这时,绿胭忽然带着一个蓝袍太监走了进来,待看到柳净时,太监立马一脸谄媚的单膝跪地行礼,“奴才见过姝嫔娘娘,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还请您好生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