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科在等待室里抽着烟,他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抖腿。
病房的门开了,他立刻把烟嘴丢到烟灰缸里面按灭,那里已经堆满了抽完的烟头。宁科上前围住走出来的张兰:“怎么样?她肯交代情况了吗?”
张兰表情悲伤地摇了摇头:“她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唉……
宁科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从兜里摸出烟盒想要再抽一根。刚一打开却发现里面一根烟都没有,刚刚全都抽完了。
“给,老大。”沈晨晨非常有眼力见地给宁科递上一只烟,还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火。
“别抽了!!”张兰忽然大叫起来,“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小姑娘遭遇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们都不去安慰安慰,就想着办案子!”
“大婶,您这句话就不对了啊。”宁科吐出一抹浓烟,“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再说,我们不也希望早点破案给小姑娘一个交代吗?”
“我们又不会安慰人……”沈晨晨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茫的说,“要不,我出去给小姑娘买点东西吃,安慰安慰她?或者买点玩具什么的。”
“拉倒吧,人家都多大了?会稀罕那个?”
宁科翻了个白眼。
沈晨晨刚到局里一年,非常渴望能够交到女朋友的他经常跟宁科说他要买什么什么东西去追小姑娘,但是一般他想买的姑娘都不喜欢,所以宁科每次都要在他花钱之前告诉他赶紧拉倒。
“哦。”沈晨晨一脸失望。
“唉!”张兰狠狠地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到椅子上。
一时间,休息室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宁科抽烟时的发出吐气声。
“我还是去给她买点吃的吧!”沈晨晨一下子站起来,他有些受不了这里面压抑的气氛,想趁机出去透透气。
“现在大半夜的你从哪买吃的啊?”张兰一脸愁容。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晨晨一脸终于轮到我秀了的表情,“这附近啊,有一个彻夜开放的早餐摊,专门给那些晚上拉货的货车司机供饭。我们办案的时候经常去吃。”
“真的啊?”张兰惊喜的站起来,“那边都有什么吃的?我跟你一起去买!”
沈晨晨挠了挠头:“就是一些油条啊豆腐脑什么的,不知道你爱吃不?”
张兰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这几年她丈夫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她也算是熬出头荣升为富太太了,穿衣打扮看着就很贵气。
所以沈晨晨有点担心这样的贵妇是不是能接受路边捡漏的早餐摊。
“没事,热乎就行,走吧。”张兰一点都不在意,直接推拉着沈晨晨一起走了。
“那老大我们去买点吃的了。”走之前沈晨晨还不忘跟宁科打招呼,“要不要帮你也带一点啊?”
“也行,给弟兄们多带点油条,还有豆腐脑和咸菜也多带点。”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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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生抱着腿一个人坐在狭小的病房里。
她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哭了很久很久。
刚刚张兰在对她讲事情经过的时候,她就好像被人从飞机上扔下来了一样,觉得自己不断的在下降,越降越快,凛冽的空气刀划过皮肤,造成了一道道看不见伤口却痛到无法愈合的伤口。
直到最后,张兰对她说:“所以刚刚警察对你说的都是真的,所有证据都表明……是你爸爸杀害了你妈妈。”
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灵魂就在不断的下落之后,直接与地面来了个猛烈的撞击。
她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到张兰好像抱住了她,对她说“不要太难过”之类的话。
这些飘荡在她耳边的话就想魔咒一般不断侵袭着她的大脑,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吵好吵。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围住了她。
痛苦的、挣扎的、不知所措的声音都从脑子里面冒出来,又环绕在脑海里不肯散去。
她感觉到自己轻轻推开了张兰,沉声说道:“婶婶,我想静一静。”
张兰在再三犹豫了好久之后还是出去了。
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
为什么父亲要那样做呢?
她想了好久都想不通。
母亲虽然有时候比较唠叨,但是终归是对丈夫很好很好的。她宁愿自己出去打工赚钱也不愿委屈家人。
璟生还记得大学时每次她放假回家妈妈都去火车站接她,拉着她的手说很想念她,还会给她做好吃的家常菜。
她还记得妈妈在她上学的时候经常给她寄一些家里的水果和零食,即使她已经说过学校那边什么都有,但是她还是坚持着给她寄。
她甚至觉得妈妈一定还没有离开自己。
她朝空气中伸出手,迷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妈妈的手在牵着自己。
妈妈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璟生顺着那道幻影向上看,妈妈还是穿着她穿了好几年的那件衣服,已经洗的有些褪色。
就在她马上要看的妈妈的脸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就像放鞭炮一样在她耳边炸开,把她吓了一跳。
是桀生么?
她怀着一丝期待拿起手机。
不是桀生,是爸爸。
她有点不敢相信,联想到刚刚婶婶跟她说的话,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爸爸”的字样,泪水又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厚厚的鼻音:“喂…?”
“哎,小生啊,是我啊,爸爸呀!”陈学峰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混合着一些男人的笑骂声。
“……是我。”璟生擦了擦眼泪,知道父亲此刻肯定在赌场。这种声音她太熟悉了,这几年父亲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赌场给自己打电话了。
“啧,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哈。那个……你手头还有钱没有啊?爸爸要用。”
“爸爸。”璟生用非常轻的声音说。
“嗯,你说?”陈学峰叼着烟,对对面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再开一局再开一局”。
璟生觉得她自己的神经就像一根一直紧绷的弦,一直被残酷的现实拉扯着,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挣扎后,那根弦终于承受不住撕扯的压力。
“你为什么要杀害妈妈?”
砰地一声,弦断了。
“……”陈学峰口中的香烟掉落下来,砸到赌桌的边缘,砸到冰冷的凹凸不平的地面,又被弹起来顺着地面滚了好远。
最后被混乱的人群踩灭。
“不说话是吗?你现在装哑巴有用吗?!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璟生拿着电话嘶声怒吼着,悲愤又绝望,“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怎么能一点都不伤心?你还是人吗?!”
“……”陈学峰还是没有说话,他听着电话那头女儿的咆哮,挂掉了电话。
嘀嘀嘀——
璟生听到了一连串冰冷的电子音。
“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没做啊!你把妈妈还给我啊!!”她彻底崩溃,对着手机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边哭边喊,“你把妈妈还给我啊!!”
“璟生!”张兰冲进屋子里抱住了失控的璟生。她手里还提着一袋刚出锅的油条。
张兰把油条扔到了桌子上,抱住哭泣的璟生不停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你还有婶婶在呢!”
“怎么回事?”宁科和医生听到动静也跑进来查看情况。
“你把妈妈还给我……”璟生捂住脸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宁科跟她说话也没有反应。
“应该是病人情绪过激了,你就别刺激她了。”医生对宁科说。
“不对。”宁科敏锐地指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样,刚刚还好好的。”
他在病床上搜索了一圈,发现璟生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刚刚的来电记录。通话人的名字是“爸爸”。
宁科与身边的警员互相交换了眼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