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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坐在他的床前，美丽的脸庞绷着。
“别以为你能逃脱罪责！如果不是你, 战果绝不至于如此惨烈！”
确实, 如果不是雾行女王不得不处置泰侯, 如果不是风受了伤, 他们绝不会这么被动，但是……即便是雾行女王, 也许也无法苛责一个将死的忠臣良将。
“但你至少挽回了最惨烈的后果,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说吧，你的遗愿。”
“原谅我……以私人的名义。”
“我绝不会原谅你。”雾行女王声音里带着恨。
希尔达悄悄看了看风, 他的右手……怕是废了，他重伤还未痊愈就冲出来, 之后又受了重伤, 就算能好, 恐怕命也不会长。
……
“如果我原谅了你，我要拿什么脸面对他。”
泰侯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兽类濒死的哀鸣。
“那我呢？当年是他先昏迷, 你却选择了他作为伴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处境？！”
无论他后来做得多好, 甚至高度融合了巨鹰的精华, 成为了鹰翼人的大队长, 他在别人眼里仍然是那个被放弃的人。而她的理由却仅是风的性格更适合成为辅导者。
他甚至放弃过自尊, 提出了他至今仍引以为耻辱的要求, 却被她怒斥驳回。没有人知道他在孤独中经历过的希望和放弃，在绝望中被怒火引燃的冲动。
胜利者永远只有一个，而他本已经得到了荣誉。
……
希尔达看泰侯情绪激动，正想上前，亚德里安却忽然按住了她。
“她会原谅你的。”
希尔达伸长了脖子，发现风已经醒了，正注视着身边的雾行女王和泰候。
雾行女王回头瞪他，风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之后內殿里就再没有声音了。
希尔达看到女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在泰候的眼睛处抚了一下。
……
希尔达跟亚德里安并没有进去。
第二天，女王陛下宣布厚葬战死的士兵，抚恤他们的家人，泰候被追封了很长的荣誉称号，葬在了王侯的墓地。
希尔达和亚德里安问女王要了通行证，要到临海的地区查看他们的要塞建址，雾行女王正忙着追踪狙杀鹰王，只是简单地嘱咐他们注意安全，等地址确认下来后，雾行族的建筑队会立刻出发。
“雾行族的风俗真奇怪，竟然还能把别人的儿子‘让’给另一个人。”希尔达骑着山地兽，山地兽扬着小短腿飞快赶路，她身后的碧丝表情心惊胆战。
她们身边仍然是亚德里安，他孤身一人骑着山地兽，护卫们留在了王城协助修理出海的船只。
“雾行族人信奉人死后以灵魂形态继续生活，所以要有后代供奉。”亚德里安说道，“雾行女王……不，我猜是风的提议，他让泰候最亲近的侄子过继到泰候的名下，并不单是出于种族文化因素。”
希尔达想了想，说：“你觉得泰候的封号是可以继承的？”
“嗯。”亚德里安说，“这也是一种封赏……或者说，也是对泰候家族的补偿。”
“这家伙……”希尔达心想，风看起来沉默朴实，没想到内地里倒是很冷静细心，要是他跟泰候的位置调换过来……“女王的未婚夫”怕是会死得悄无声息。
她正想着，身后的碧丝十分担忧地问道：“指挥官，我们真的不去追击鹰王吗？”在知道了希尔达和亚德里安的冒险经历后，鹰王似乎成了她新的心理阴影。
“嗯，它已经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希尔达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时，树上忽然垂下来一只猴子，碧丝吓得大叫起来，亚德里安揉了揉耳朵，眉头深深皱起。
而那只猴子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跳开了。
“碧丝，你这样很容易引来别的野兽。”希尔达无奈地说。
“对……对不起！”她非常愧疚。
亚德里安冷冷地嘲讽道：“显而易见，繁荣的王城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碧丝的哥哥被黑暗信徒掳走后弄成了残废，她对黑暗信徒一直心怀恶感和恐惧，就算女孩子们都喜欢帅气小哥哥，黑暗术士又英俊得十分危险，她也仍然很怕面对他。
“陪伴和治疗同伴是牧师的职责！”她义正辞严地说完，又躲回了希尔达身后。
术士冷笑，一声不吭。
希尔达好笑地拍了拍左肩上的小手：“没错，所以你要尽快适应，一个心灵强大的牧师才能成为同伴的后盾。我们的牧师已经不多了。”
“是！”碧丝快乐地回应。
……
雾行岛上虽然有雾行国，但由于巨鹰的牵制，岛上大部分地方都是荒芜的，遍布野兽。
希尔达亲自选的这块地方临海，靠近邪魔带，是一处高坡的凹地，十分适合建立要塞。
“指挥官，为什么我们不现在离开这座岛呢？”碧丝不太理解这个要塞的意义。
希尔达说道：“因为一定有别的幸存者，我们不能抛弃他们，雾行王城也不是适合我们聚集的地方。”
一切都需要时间，雾行岛深海下的海怪，神秘的邪魔，都是他们不能轻易出海的主因。
碧丝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寻找幸存者吗？”
亚德里安终于不耐烦了：“我想你应该具有少问多想的优良品质。你为什么非得把这种新手带在身边？”后面那句是对希尔达说的。
他暴躁地骑着山地兽率先到前面去了，希尔达忍不住想笑，但仍认真地教导她：“碧丝，你应该明白你此行的职责，少看多做，嗯？”虽然是在磨炼她，但将她带出来确实是为了救助幸存者。
“是，阁下。”碧丝神情很惭愧。
……
看来从前的同伴确实对她很客气了——看在她是贵族姑娘的份上，碧丝暗想。可……指挥官阁下也是贵族，为什么就能这么……这么……碧丝想到了个词：了不起。
没错，确实是了不起，据说她也才比她大几岁而已。
碧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叽叽……叽叽……抓住他们！”
……
“亚德里安？！”希尔达喊了一声。
前方的亚德里安身影一阵模糊，在长矛刺穿他之前身影消失，然后出现在希尔达的身边。
紧接着，漫山遍野的……兔子？是的，漫山遍野的兔子包围了他们。
“这……是什么鬼东西？”希尔达吃了一惊。
“兔妖？”亚德里安皱眉，目光迅速扫过了这群兔妖的形体、长相、武器，甚至首领。
一瞬间，这些具象化的东西与他脑海里的记忆——洞穴中被烤了的兔妖，洞穴外那修建整齐的隧道，隧道壁上那些图画……齿轮般重合起来。
“不是个体变异，是一整个种族。”亚德里安飞快地悄声给希尔达传递消息。
希尔达的冷汗立即下来了。
“你们……？”亚德里安迟疑了一瞬间，“你们的首领呢？”他应该没有听错，刚刚有人……不，有兔喊了“抓住他们”。
然后一只老兔妖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就是你们亵渎了圣地？”老兔妖冷冷的问。
“圣地？”希尔达皱眉。
老兔妖让人抬出了那半面兔妖的骨头：“你们不用否认，这上面充满了你们的气味！”
希尔达：“……”
亚德里安：“……”
早知道这家伙能口吐人言，他们也不可能吃它啊，现在突然看到，心情和胃都十分复杂。
“那是大自然的恩赐，并不只属于你们吧？”希尔达试图跟对方讲道理。
老兔妖激动得跳脚：“那是树灵馈赠给这片土地的礼物，它属于四周的生灵！无论是我们图图族还是巨鹰都对树灵无比敬畏，可你们！你们竟敢……”
老兔子一本正经地跳脚，耳朵甩来甩去，看不出什么威胁，倒是挺可爱的。
亚德里安冷静地看了一圈，然后忽然说道：“那是在被巨鹰追杀的时候弄坏的，并不是刻意，或许你们愿意接受补偿？”
鹰王虽然被掏空了大半，但没那么容易死，女王还有得头疼，她应该不介意为此支付一笔赔偿，而他们在“帮忙”猎杀了鹰王后，它身上应该还有不少能利用的材料……
短短的几秒间，术士已经想出了最有利的应对方法：抓巨鹰族一起扛锅分担仇恨，以猎杀鹰王获得给图图族赔偿、女王的好感度以及鹰王身上的稀有材料。
十分完美的计划。
但老兔子“呸”了一声。
“圣地绝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它朝身后喊道，“抓住他们活祭圣地！也许还能重新获得树灵的恩泽！”
漫山遍野的兔妖沸腾了。
……
希尔达感到自己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好叫这只蠢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她将自己的神圣之盾用力掷了出去！
“喝！”
“咣当！”一声！仿佛盾牌砸在铁块上的巨响，光听就觉得头好痛，那只巨鹰被砸了个正着，发出了一声可笑的痛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