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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平了。”那跌坐在角落的男人忽然开口, 他的脸色惨白, 身体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她嘲弄地笑了, 说道：“就凭你跟鸟人女王吹嘘你能干掉远古巨鹰吗？”
“不是吹嘘。”亚德里安紫色的眸光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冰冷,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们都只能去尝试。”
希尔达沉默了下来。
是的，无论如何, 尝试的后果总不会比死还可怕。
“我们的船被撞沉在大海深处, 我们的人至今不知死活。这座不知名的小岛离大陆远了千万里，你认为还有交涉的可能吗？”亚德里安缓了一口气, 继续分析了他们目前的处境。
确实, 如果他们在艾泽大陆被扣押, 就算罪行是把天捅出个窟窿, 对方都会看在他们背景的份上, 接受南北方的交涉。
但在这个远离大陆的小破岛上，谁管他们是哪根葱！
更重要的是：跟随着他们舰队一起出海的士兵和随从和他们失散了, 至今不知道死活，更不要提联合自救。
他们没有退路。
想要活下去，只能咬牙完成这个艰巨得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希尔达静默了好一会, 才冷哼了一声, 离他远远地坐下了。
结束了交谈后, 狭小的牢房也没有因此安静一些, 压抑的咳嗽声不间断响起。
“哼, 就凭你现在的状态, 也想要在巨鹰面前活上三秒钟？”希尔达的心里没有丝毫放松。
亚德里安脱力, 这意味着绝大部分的侦查、战斗任务都将由她来担任。
“善用大脑比善用肌肉更容易占上风。”亚德里安讥讽道, “你知道这个部落和远古巨鹰的矛盾纠纷吗？”
希尔达皱眉，没有说话。
虽然嘴上习惯了轻视这个男人，但在过去的每一次针锋相对里，她从不敢在行动上轻视他。
亚德里安……这家伙确实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敌手，就像刚才，他从苏醒、然后被她解救，紧接着和她一起被敌人包围，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完全摸清了这个部落和远古巨鹰的背景关系，甚至利用他们之间的深刻矛盾进行自救。
“你知道……迷雾岛吗？”他压低了声音。
希尔达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她的神情很快镇定了下来：“不，如果这里是迷雾岛，这岛上的邪魔绝不敢这么猖狂。”
亚德里安沉默了。
这片荒岛被邪魔腐蚀得触目惊心，事实上，在样的前提下，这里有人类部落生存实在远超于他的想象。
“确实，传说中的迷雾岛上应该住满了古国遗民，他们绝不会容许魔物和巨鹰这样嚣张。”亚德里安慢慢地说，“这里不是迷雾岛，但跟迷雾岛绝对脱不了关系，因为这种巨鹰，就是迷雾岛的特有魔兽。”
“在魔兽图鉴里，这种巨鹰被称之为迷雾巨鹰，因为迷雾岛特殊的气候、地形，体型比人类还要庞大2~3倍，它们以地面生物为食，经常捕食人类。”
希尔达回想着那些巨鹰，默默地听着亚德里安复述自己的见闻。
“……你注意到那些鹰身人了吗？很明显，这里的人类应该是采取了极端的办法……”
微弱的火光中，亚德里安俊秀的脸庞也不那么苍白了，压低的声音更令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少了些尖刻。
希尔达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些早就该遗忘掉的画面，比如说那一夜在中立之城，他那惊恐的表情，那实在……实在是……生平仅见，虽然它的起因也实在是……荒唐得生平仅见。
“咳！……咳咳！”希尔达用力咳了咳。
亚德里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总之在这座怪异的荒岛上，行动前需要更慎重的思考。”
希尔达撇了撇嘴。
“在这种地狱级荒岛上，现阶段只能思考的人，最好连安全区域都不要走出去。”
言下之意，很是嫌弃他目前的无用。
其实亚德里安身上的毛病，几乎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他的伤其实并不重，但法力已经耗尽了，需要三天的恢复期，在这三天里，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易杀死他。
“我很乐意在安全区域等待你凯旋的消息。”亚德里安面无表情地斜视着她。
希尔达冷笑了一声，曲起的腿猛地伸直，将他搁在地上的大长腿踹到一边。
“想都别想！让我去拼命，好叫你在后边给女王当王夫么？”她恶意扫过亚德里安那张本该长在绝世美女头上的脸，嘲弄着，“啊，我倒是忘记了指挥官阁下曾经被鱼人公主抢走，听说鱼人公主现在还很是挂念那段美好时光呢，您要不要再散发散发您无边的魅力，好救助咱们脱险呢？”
亚德里安的脸隐隐有些发青，冷冷地盯着她，不说话。
见他没有回应，希尔达有些索然无味。
她已经太习惯和眼前的男人针锋相对了，从二十岁到二十四岁，整整四年的时间，她几乎每天夜里都在想着怎么对付他，或是想着说怎样的话来戳他的痛脚才能叫他暴跳如雷。
如今大家蹲同一座监狱，面对面坐着等同一个人送同样的牢饭，还真有些不习惯啊……
其实比起这群一言不合就大烤活人的鸟人来说，这家伙至少也算是慈眉善目了，至少大家喊打喊杀抢资源这么多年，如今还能和平地蹲在一起吃牢饭。
于是，她的目光便友善了起来，看得亚德里安浑身不对劲。
“喂，”希尔达忽然喊了他一声，很慈眉善目地瞧着他，说，“其实我觉得你这人吧……”
“你要是向我告白，我会立刻吐出来。”亚德里安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慈祥的希尔达立刻翻脸成恶毒的后妈：“告白？？你哪来的自信？凭你曾经吃肥肉胖到两百五十斤的过人特技吗？”
被人戳到黑历史，亚德里安白净的脸颊通红起来，怒视着对方。
事实上，他前后也只胖了几个月，后来又恢复了过来，甚至身体的比例比之前更完美。
可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光明教廷的狗子讨论他完美的身材？开玩笑，当初扒他衣服的时候不还嫌他骨头太硬烙疼了她么？
……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希尔达难以置信地瞪他。
亚德里安微笑：“不然呢？难道你还想让我去净化？”
希尔达冷静了下来，然后对艾薇说道：“艾薇，净化就交给你了。”艾薇曾因个人原因主修过神圣系的知识，对于净化十分娴熟。
艾薇立即上前，对巨树根须进行神圣净化，但由于她和亚德里安之间的差距，这一场净化耗费了近三小时。
“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艾薇白着一张脸，退了下来，“我感觉到某种力量……它在回应我。”
希尔达一愣，跟亚德里安相互对视。
“难道巨树首领还活着？”她很不解。
亚德里安眯了眯眼。
“我听说，大自然植物很难彻底死去，它们大多能以某种方式长存。”他仔细地打量着巨树根须。
希尔达想了想鹰王冲出时，巨树首领“痛苦地哀嚎倒下”，也许因为它是人形，她总觉得那似乎就是它在宣泄痛苦。
“要是它还活着就好了。”她说。
人们总是对了不起的英雄抱有好感。
亚德里安冷笑，说道：“要是它活过来，外面那群兔子能把你当成神。”
希尔达想象了自己被一群粗壮小兔兔围着跳舞的画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她又好奇地问道：“它们真的不知道巨树精华的存在吗？”
“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亚德里安说道，“但它们出于对自然之灵的敬畏，平常并不会进到这里来。”
兔妖跟巨鹰一样，都是靠汲取巨树发散的力量而变异，它们不需要直接触碰，只要在幼崽发育时，让它们待在隧道里，就能发育得粗壮吓人。
“但它们没有怀疑过我们啊。”希尔达很困惑。
“因为我们身上没有精华的气息，这事儿当然跟我们无关，”亚德里安的表情十分狡猾，“反倒是巨鹰族，无缘无故出现一只遮天蔽日的鹰王……嫌疑可比我们大多了。”
希尔达为他的分析鼓掌喝彩。
难怪他出来前一直强调，一定要把巨树精华放微型次元空间里，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兔妖呢，他倒是什么都想好了，甚至连最危险的时刻都能想到把林奇送走，让他没法探查其中的秘密。
思维缜密又不要脸的人真是所向披靡啊。希尔达十分羡慕地想着。
“我还有一个问题！”希尔达不耻下问，“为什么它们对同伴当了烧烤并不愤怒？”
亚德里安想了想，说：“我记得那兔子的眼睛是红的。”
“那怎么了？”希尔达不解，“我看它脑子也不大正常，怕是泉水喝多了吧？”
“图图族把泉水当圣地，对待亵渎圣地的兔怕也是不能容忍的。”亚德里安猜测着。
这倒是很耿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