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又是一个春天,又一整年过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晋州瘟疫初发,苏芪根本没当回事儿,因为晋州春天温暖潮湿,常有疫情蔓延,但没想到这一次如此严重,瘟疫连着饥荒,整个晋州生灵涂炭。
这些疫情苏芪没有见到,她当时正忙于苏藤和苏祁峰的后事,所以只知道唏嘘,难以感同身受,太子也没有看到,他在京师之中忙着夺权敛财,所以还想在晋州的灾后补贴上捞些油水。
国库此前是否空虚苏芪不知道,不过最近肯定是空虚得紧,户部侍郎董立私设地下钱庄,地下赌场,大肆放贷,趁机牟取暴利,而他一个小小侍郎哪里来的大笔钱财放高利贷,自然跟他的上司分不开,而户部尚书的钱自然与国库分不开,而他又是太子的心腹,此事的主使也就昭然若揭了。
晋州赈灾已经花费了大量财物,又被他们这些沆瀣一气的贪官私自挪用了很多,现在的国库自然紧张,若皇上再下令补贴晋州的灾后抚恤重建,恐怕就算国库的钱财够用,那么剩下的财物就连支持朝野上下开支都不够,太子之流当然要建议皇上缩减开支,否则此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但是今日经苏芪的提醒,太子没有再敢跟皇上提起此事,此时到了东宫他才屏退下人,安下心来感谢方才苏芪的提醒。
苏芪近段时间是东宫的常客,也就自在了很多,她甚至先喝了一口茶,才说道:“此事皇上心中已有决断,至今没有下命令是给您留面子,我想这些您也想得明白。”
太子点点头,户部尚书过来告诉他苏芪提醒他不要多话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便说:“是我冒进了,多亏你的提醒。”
“不必。”苏芪的语气十分平静,“我只是觉得您一直不出面提议是对的,但尚书大人总该注意一下皇上的脸色,才好让您注意事态的发展,也免得使事态恶化。”
虽然她的言语没什么不妥,语气也十分温和,但是言语里谴责的意味明显,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说朝中重臣显得有些滑稽,太子听她这么说也颇为尴尬,只好岔开话题说:“刚才父皇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显然不太希望你跟三弟走的太近,你还是好好注意一下吧。”
苏芪心里微微一沉,不过面上没有表示,也没有顺着太子的话说下去,而是继续着刚才那个话题,说:“恐怕缩减晋州预算的计划不能成行,殿下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什么怎么办?”太子装作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芪摇摇头,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您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太子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再装傻,直接问她有什么意见。
这下苏芪倒是装起傻来,大有一问三不知的意思,逼得太子将地下钱庄和赌场的事情和盘托出,苏芪如同听故事一般听完了太子的讲述,大概跟她听说的差不多,但比她听到得还要黑暗一些,苏芪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再好好梳理一下。
太子讲完之后脸色也不太好,十分严肃地审视着苏芪,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是不是真的可信,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十分不妥,毕竟苏芪只是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一个并不知根知底的姑娘,但有清烛的大力保举,他也就说了。
“您肯定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苏芪听完之后点点头,“我只是一个民女,哪里插手得了您的大事。”
“你可不是做民女的人,你若甘心做个小老百姓,就不会来找我。”太子一眼就看穿了苏芪,“而且我也不见那个寻常姑娘敢如你这般恣意地坐在本宫面前。”
苏芪被戳穿了想法也不说什么,只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问道:“那太子殿下心中有何方法?不如说与我听听?”
这才算是一句有用的话,于是太子便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
如今让皇上缩减预算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另想办法,而结果无非两种,事情败露或者成功隐瞒。
前者,国库亏空严重,很难补齐,到时候若是事情败露,太子也有办法将自己置身事外,无非就是放弃他任用多年的户部尚书,他倒也不怕户部尚书会将他供出来,毕竟其入狱之后家人还需要人照顾。
但是这个方法极不保险,官至尚书的犯了罪,皇上不会轻易放过,兹事体大,他多半会找皇子督办此事,别人来办太子都不怕,他们明白事理,对于太子之事多半会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以陈恪如今的风头来看,皇上很有可能着他去办,而他必定会认真查访,到时候事情不知道还瞒不瞒得住。
而要隐瞒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无非就是将亏空的国库补上,但是如今挪用的钱已经贷了出去,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来,而同时贷出去的还有太子的一些私产,所以他如今也很难挪动私产补上亏空,这就是现在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