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说他要去死,这话可把我惊的不轻,不过想想也对,二爷与凶鬼搏斗,肯定是受了重伤,虽然他说凶鬼是我在梦里击退,可我才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我从火桶下来,我关切的问:“二爷,您是不是受伤了?我来帮你看看。”
二爷摇头说道:“浩宁啊,我不是受伤了,我早就想死了,但我欠你们王家的情分,是要还的,我的时间到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一定要记清楚了,往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我静静的听着二爷的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大声,二爷开口第一句,便让我震惊不已,他问我是不是好奇后院里的那座枯坟,为什么会有个洞?
我点头说是的,坟墓上有那么大的一个洞,太奇怪了,但现在我基本上知道了,那坟肯定是那个旗袍女人的,而且那个女人与二爷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二爷摇头说我想错了,接着他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接过照片一看,那是张多人黑白合影照,前面坐着一男一女,后面站着一男一女,前面坐着的男人脸已经完全水发了,女人的脸也有些模糊,倒是后面站着的那女面容清晰。
女的穿着白底印花旗袍,男人穿着西装,油头粉面,看上去意气风发,我不懂二爷给我看着这个照片是什么意思?
二爷吸了口气,感叹的说:“八十多年了,那时候的她好美啊。”
说着,用他那枯枝一样的手指轻触着照片中站着女人的脸,八十多年前,我猜这照片可能是二爷的父母吧?
二爷摇头说不是,这是陈自而与夏雪梅的照片,二爷扭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你一点印象没有?”
我听着好笑,八十多年前的照片,我又不认识陈自而与夏雪梅,这照片我也没见过,我有什么印象?二爷怪异的笑了笑,其实他的笑不过是发出呵呵的声音,他的脸早就僵化了。
二爷接下来的话,可就把我给惊呆了,他说:“你不应该叫我二爷,应该叫我而爷,陈自而的而啊。”
我一惊,这什么意思?难道二爷就是陈自而?二爷点了点头说是的,他就是陈自而啊,我拿过那张照片仔细看,指着站着的男人问,这个就是他?二爷依旧点头,那个男人看上去大约也有三十岁左右吧?
如果二爷真是陈自而那岂不是已经一百多岁了?但人活到一百多岁,并不是什么大奇事了,问题是后院陈自而的坟怎么解释?
二爷说:“那个坟才是我的家啊,我日夜都想着回到那里,我想陪着雪梅,不能再让她孤独的漂泊啊。”
说着,二爷竟然哭了起来,哭的痛彻心扉,我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他,早就吓得两腿发软,我曾以为陈自而是旗袍女人,怀疑坟里爬出来的是她,可没想到的是,那座坟竟然是二爷的,这个和我相处多日的人,竟然是……
我不知道现在二爷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了,我也不敢开口问,二爷停住眼泪说,他身在一个战乱的环境,那个时代多少骨肉分离,多少相爱的人失去对方,整个世界都在哭泣啊,照片上的夏雪梅是他的爱人,和所有人一样,他们在战乱中失散了。
后来陈自而参了军,打退了鬼子,他活了下来,定居在这老村子里,辗转中竟然与夏雪梅联系上了,二人约定在后山村相聚,再续前缘。
可老天不长眼啊,四十年前的一把火,将这个美丽的村庄毁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代,二爷死在那场大火。
而夏雪梅来到后山村,陈自而已经死去,夏雪梅伤心不已,于是她便打算在红土坡投井自杀,可她被人救了,夏雪梅感谢那个人救命之恩,但也说明她的痛苦,所以她还是希望一死了之。
那个人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十分感动,便提出给他们配冥婚,夏雪梅答应了,虽然结了婚,可毕竟阴阳相隔,夏雪梅难耐相思之苦,这时候她想起了那位神通广大的媒公。
夏雪梅便请求那位媒公,希望他能帮助她,哪怕只能让陈自而活一个小时,她付出生命也愿意,那位媒公被夏雪梅的真情打动,所以决定在冥界招呼陈自而的魂,而通往冥界的路就是红土坡那座枯井。
可惜世事难料啊,陈自而的魂回来了,但地狱之火却将夏雪梅的脸烧没了,陈自而活了,夏雪梅却死了,多么可笑的悲剧。
换做陈自而来求那位媒公,陈自而用自己的这张脸换了夏雪梅的两魂一魄,而那位媒公却被连累,受到了天谴,陈自而这么多年在后山村等着,他要报恩,报那位媒公的大恩,二爷说完这些看着我。
这个故事听得我早就合不拢嘴里,那位媒公是我爸?二爷冷笑着摇头,难道是我爷爷?二爷叹了口气说:“他以不在这个世上,再说也无意,我只等他的传人到来。”
接着二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丝绸包裹,将包裹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丝绸包裹里包着一只老旧的毛笔,这是什么东西?
二爷说:“这是那位媒公唯一留下的东西,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兴许某年某日那位媒公会突然出现在那面前,到时候你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我脑子一团乱,媒公不是我爸不是我爷爷,那会是谁呢?我正想着,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个旗袍女人来了,她依旧低着头,一头卷发遮着脸,她慢慢的走过来。
我因为恐惧,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女人站在二爷面前,二爷僵硬的脸,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女人慢慢的抬头,我很不想看她,可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正是这一眼,我傻了,夏雪梅,她是夏雪梅。
她那张被烧的漆黑变形的脸不见了,此时是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夏雪梅扬起笑容说道:“而哥,我感受到了你,八十多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二爷也颤抖着手,轻抚夏雪梅的脸颊说:“你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可我已经老的不成人形。”
夏雪梅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轻轻的揽住二爷的脖子,在他苍老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二爷竟然变得年轻了,变成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年轻,两人相拥而泣,我看着动容啊,等待了八十多年的爱情,再相聚,付出的代价值了。
二爷慢慢的从火桶里站起来,与夏雪梅相拥,然后站起来对我说:“浩宁,我不能送你出山了,你去找那个洗冷水澡的男人,告诉他西园村能买到肥皂,但是得翻过大坡谷,让他带你去,到了西园村你去找李耀天,将毛笔给他看,他就明白了。”
二爷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老式的肥皂递给我,让我到了西园村后,将肥皂给洗澡男人,打发他回来,防止他缠上你。
说完,他们跟我挥手告别,我如同梦中,这一切太突然了,我有些难以接受,看着二爷走出后门,我忍不住喊道:“二爷,二爷。”
接着我一惊,大喊了一声:“二爷。”
再看我,依然靠在火桶里,二爷也坐在火桶里,原来是场梦,这梦做得真实啊,我自嘲的笑了笑,给二爷安排了这么个浪漫的情史,一会儿说给二爷听听。
我有些尿急,正要起身,发觉自己的手里拿着东西,我一看,脑子里“嗡”一声,我的左手拿着丝绸包裹,右手拿着拿着陈自而与夏雪梅的合影照片。
我赶紧起身喊二爷,二爷没了回应,我用手碰了碰他的鼻子没气了,脉搏也没了,二爷真的死了,我一下子没了头绪,那个梦难道是真的?二爷的身体已经僵了,我将他慢慢放平在火桶里,二爷的手里紧紧的攒着个东西,我慢慢的拿起来看,是一个女人用的绣花手绢,粉色的上面绣着一对鸳鸯,这手绢我认识,真是旗袍女人手里拿着的。
我抱着头坐在一边,刚才的尿意也没了,我要冷静一下,二爷突然去世,让我备受打击,可人已西去,能奈何?
我在二爷房间里找来,他唯一一套干净点的衣服,给他换上,再用水给他擦干净身体,再刨开后院那座坟,坟里竟然有棺材棺材侧边有个洞,看来二爷真的是从坟里爬出来的,我将棺材上的洞补上,将二爷的遗体放入,将那个鸳鸯手绢放入他的怀中。
不管哪个梦是我自己臆想还是陈自而与夏雪梅真的在一起,反正我就认为他们在一起了,盖上土,我在二爷墓碑上刻上了夏雪梅的名字,烧了点纸后,我回到了屋里。
堂厅的横梁竟然掉了下来,整个屋子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这怎么回事?我赶紧冲上楼,将蓝澄背了下来,屋里的木板都变成焦黑色,仿佛被火烧过一般,房子要塌了,我背着蓝澄冲出门,房子应声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