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在身上不断挠着,挠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到了这个时候,纵是再笨,君小邪也意识到了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自己被阴了。
抬起脑袋,君小邪眼神中闪烁类似于绝望猛兽的光芒,受伤,狠戾,若是眼神是刀子的话,他恨不得把不远处那个笑眯眯的少年千刀万剐。
“你跟……老子……耍诈……”
“对啊。”王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慢条斯理道,“所以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是赌命,不是公平战斗。”
“你……”
君小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像是一条被丢在沸水中的活虾一般,在地上跳撞,借着疼痛来压制那无处不在的痒。
这种滋味,甚至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钟静静看着他,没有出手打死他的意思,当然也没想出手救他。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管君小邪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指示那几个女人去欺负唐采薇,他都必须付出代价。
“记住,你的命,现在已经属于我了。当然,如果你想毁约的话,也算。”丢下一句话,王钟径直走出房门。
门外站着不少人。
黄玄和易牙正在交头接耳,脸色还算镇定,只是两位老人脚下丢着十几个烟头,显然他们内心也是不太平静的。
唐采薇呆呆站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另一边,作为罪魁祸首的几个女人,像是提供特殊服务被抓的小姐一样,缩在墙角,焦急等待着最后的命运。
吱呀的一声,所有人都是从各自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两位老人眼神一亮,唐采薇早已慌忙站起身,急急跑过来。
王钟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摊摊手,露出个很轻松的笑容,“还好,我赢了。”
“那就好。”两个老人相互对视一眼,笑笑。
小马哥很有眼色的带着两个保安进门,不一会儿抬出浑身是血的君小邪。
他的惨状,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形象一点来说,就像是一张雪白的画卷,被人用朱红色的毛笔画上满满的涂鸦,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易牙瞳孔微微一缩,摆摆手,“还没死,抬下去。”
然后一行人走远,剩下六个不知所措的女人。
“珍珍姐,我们怎么办。”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女人小声问道,那张略显搔媚的脸蛋上,满是怯意。
“呵……还能怎么办?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吧,反正老娘这些年也玩够了。”
……
洗了个澡,换上身衣服,王钟刚和唐采薇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到有敲门声响起。
是个很清丽的小女孩儿。
之前王钟见过她,虽没直接说过话,也大概知晓这是厨神的孙女。
“我爷爷叫你去厨房。”易籹籹脆生生说道,声音不算甜美,有点空灵的意味,语气比较疏远。
王钟第一次听到她说话,有点微微的悸动,倒不是说禽兽到对一个未成年女孩儿感兴趣,只是觉得,她这份很独特区分度很强的嗓音,若是去唱歌,不敢说大红大紫,但肯定能吸引不少忠实粉丝。
“我爷爷还说了,你一个人去。”易籹籹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管王钟的反应,绕过他进了门。
进了门,前一秒还客气礼貌的她,顿时变成一个开朗热情的小主人,先是朝着唐采薇绽放出个大大的笑容,甜甜说道,“采薇姐姐,我叫易籹籹,是你的忠实粉丝哦。”
回头看了一眼,王钟摸摸下巴,悠悠朝厨房走去。
一路上问了好几次方向,总算是找到地方,刚到门口,一抬头,瞅见一张古朴厚重的匾额。
上面写着七个字:美女江山一锅煮。
王钟目瞪口呆,片刻后嘴角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不出意外的话,这句话,肯定是老头子的手笔。
除了他老人家,其他人断然写不出如此风人的匾文。
一进门,鼻子抽抽两下,王钟便感觉口水直流。深吸一口气,一股子奇特的香味袅袅袭来,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这间不算大的厨房中,正中间摆着张方桌,桌上一个青铜盆,热气升腾,温着两壶酒。
黄玄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般,端正坐在板凳上,眼睛巴巴盯着灶台。
厨神易牙一身白大褂,却和寻常厨师略有不同,厨袍上有几朵金丝绣成的云纹,看起来很是讲究,好像个上坛做法的天师。
他手中拿着一把铲子,正在锅中上下翻滚,速度极快,简直要产生幻影,锃亮的铲面和铁锅相碰,却没有半点声音,仿若一门高深的武学。
嘘……
黄玄小心翼翼的竖指道。
王钟愣了一下,脚步轻轻走过去,仰起脑袋看了一眼,想知道这锅中到底做的是什么,竟是比那一桌满汉全席还诱人。
这一眼,王钟眼神呆住了。
晶莹的米,金黄的蛋,简简单单一锅蛋炒饭。
“神乎其技……”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这四个字,王钟也像是个一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
心中竟是蓦然浮现出一丝虔诚的期待。
约莫五六分钟后,厨神停止翻铲,飞快的关火,溜进几滴香醋,一把抓起炒锅,上下翻滚几下,铁铲在空中一扒拉,满锅的米饭,便均匀跳到三个早已准备好的青瓷细碗中。
米刚入碗,黄玄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仿佛是饿了几十年一般,小心翼翼把一个碗捧在手中,笑得眼睛都咪住了。
“德姓!”易牙脸上带着一丝傲然的笑容,朝着王钟点点头,端起一碗米,“小师弟,吃饭。”
王钟刚站起身来,厨房的门忽然被狠狠推开,一阵风狂涌进来。
易牙眉头一皱,刚想发怒,见到那进门的人影,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呆住,手上一送,碗直直落下。
见到这一幕,王钟刚想动,一只手后发先至,抢在他之前,把一碗米饭接在手中,深深嗅了一口,满脸陶醉。
易牙砰的一声跪下去,老泪纵横。
黄玄放下碗,站起身来,眼眶也是有点红。
王钟看的云里雾罩,摸不清头脑。
不就一碗饭么,怎么还跪下了?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待会再说,先让老夫饱饱口福。”黄老头摆摆手,伸手一招,桌上一双筷子像是有灵姓一样跳到他手中。
风卷残云,吃完一碗米,黄老头满足的拍拍肚子,顺手抄起个酒壶,长长吸了一口。
砸吧砸吧嘴,他眉飞色舞,笑成了一朵花。
“不错,能吃到这一碗天香米,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师傅!”易牙悠悠叫了一声,积累了多年的情绪,尽数沉浸在这短短的两个字内,让人听来心酸。
黄老头扶起他,撇撇嘴,“坐,都看我干什么。”
王钟嘴唇动动,坐了下来。
“几十年前,我收了个徒弟,本想把一身所学教给他,没想到,这孩子不走正路,却是偏偏对烹饪一道醉心痴迷,大怒之下,老夫把他逐出师门,再不见他。”
又喝了口酒,黄老头唏嘘说道,“想不到,你真能把这碗天香米做出来。”
易牙满脸惭愧,“弟子愚钝,花了十年时间学习八大菜系,学好以后,又花费将近十年,才勉强炒好一碗米。”
黄老头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在王钟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轻轻一下。
王钟身体巨震。
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半会儿却也理不清楚。
但这一幕,却牢牢记在他心中。
“王钟,该教给你的东西,我基本上都教给你了。明天我送你去学校,记住,我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回来。”黄老头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王钟目瞪口呆。
上个学校么,又不是去打仗,为何还要求活着回来?
听到这话,黄玄和易牙脸色变了一变,看向王钟的眼神中,不由多出几丝复杂的意味。
似是羡慕,又似乎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