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涂县南,马丘聚。
这里方圆数十里全是丘陵地带,群山起伏,密林丛生,由寿春前往当涂的官道从马丘聚蜿蜒而过。
马丘聚是九江郡非常有名的一处自然聚落,其中集中居住了数千户山民。这些山民是何时来到马丘聚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马丘聚的百姓十分团结,这里没有豪强大族,为了抵御豪强的侵蚀和贼寇的骚扰,他们自己组建了一支由聚落青壮组成的武装力量,伪装成山贼,活跃在青山绿林之间。
由于此处地理环境复杂,百姓不服管束,却又扼守着连接寿春和当涂的交通要道,所以马丘聚一向是令历届郡府头疼的地方。刘邈就曾动过剿灭此处山贼的念头,但最终因为难度太大而放弃了。
马丘聚山贼现在的头目是梅氏三雄,其实就是姓梅的三兄弟,都是二十多岁,分别叫梅乾、梅成、梅干。
这一天,梅氏山寨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梅氏三雄与之谈了片刻后,就来到了山寨内的一个小院。
小院中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练武,一杆银枪被他舞动得幻影重重、银芒点点,在空中激起一个个气旋,一看其枪术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梅氏三雄等这年轻男子收枪而立后,才满脸崇敬地上前打招呼。
“老大!”
如果有其他人在此,定然会十分惊讶,在九江有着赫赫声名的梅氏三雄竟然称呼这个年轻人为老大,这人究竟是谁?
然而这年轻人却一脸淡然,“你们来了,这几天武艺练得怎么样了?”
“我们一直很努力,只是我们的天赋实在无法与老大相比,进展很慢啊!”梅乾有些懊恼地答道。
“慢点也不要紧,能使你们的基础更扎实,只要勤于练习,就会有进步。另外还要多实战,生死考验也能促进武艺的精进。”年轻人道,“对了,这两天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梅乾答道:“前往历阳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不过我们来正是有事要请教你。今天山寨里来了一个人,想邀请我们一起去对付刘太守,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
年轻人疑惑道:“是什么人?”
梅乾道:“郡丞杨弘,他是代表陈纪来的。他们想趁刘太守被拖在历阳的机会,去夺寿春。据说他们还联合了陈兰、郑宝、张多、许乾这几个大寨。”
“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们听老大的,不过这次刘太守恐怕有麻烦了,这几个大寨及当涂城中的所有人马加起来估计有好几万,更何况背后还有袁术撑腰。”
年轻人想了想,道:“先答应他们。”
“好,我这就去赶走——啊?老大,你是说答应邀请?”梅氏三雄都意外地看着年轻人。
“我们的机会来了!”年轻人道:“如果能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就有足够的功劳去投效刘太守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假意与他们结盟,实际却是借机灭了他们?”梅成问道。
“不错!”
“可是我们能成功吗?我们的兵力太少了。”
“我又没让你们与他们正面硬拼,只要找机会杀了几个主要人物,不就完事了么?”
“老大,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为何一定要去投靠官府呢?”梅成嗫嚅了好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话么?大丈夫立于世间,就应该报效国家、建功立业。更何况这不仅是为我们自身考虑,也是为马丘聚的乡亲们着想。在这马丘聚是很自由,不用受豪强的盘剥,但这里穷山恶水,田地太少,乡亲们的生活过得太苦了。还要时时防备着官府的征剿,以前的郡府都没什么能力,但刘太守不一样,他若真下了决心要剿灭你们,你们认为能逃得过吗?”年轻人淡淡地瞄了梅氏三雄一眼,显得有些失望,“如今正逢乱世,只有投效明主才能有出路,刘太守就是这样的明主。我也不会强求你们,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
见年轻人似乎生气了,梅乾连忙说道:“老大,我这二弟是个糊涂蛋,只看得到眼前,你不要怪他。你是有大见识、大本事的人,我们还要跟着你学本事呢!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你们两个呢?”年轻人问。
“我们也听老大的!”梅成、梅干双双答道。
“好!我是不会害你们的,你们就照我说的办。”年轻人说完,给梅氏三雄交代了一些要点,就打发他们去与杨弘谈判了。
两天后,一支万人部队浩浩荡荡地从当涂县出发,向马丘聚开来。这正是陈纪临时拼凑起来的兵马,准备前往寿春夺城。
官道进入马丘聚之后,变得狭窄而蜿蜒。部队行进速度很慢,直到天将黄昏时,才到了梅氏山寨附近。
这里前后数里都是丛林,山势也颇为陡峭,完全不适合大部队驻扎。陈纪等人正为此头疼,商议着要不要夜行军时,梅乾主动提出愿意将山寨腾出来供部队驻扎。
陈纪几人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不好明说,毕竟山寨就如同别人的家一样,还有着一些不便供外人看到的军事隐秘。虽然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但谁知道这种关系是否能够长久。万一哪天成了敌人,梅乾今天的举动就可能给山寨埋下后患。
由此梅乾主动提出在山寨驻扎之后,让陈纪等人对梅氏三雄更亲近了不少。
梅氏山寨坐落在离官道不到一里处的一个山谷之中,是方圆数十里内最开阔也最险要的地方。万人部队驻扎其中,虽然有些拥挤,但也远比野外扎营强多了。
安顿好部队之后,梅乾很热情地邀请陈纪等一众将领前往正厅饮宴。
陈纪当然不会拒绝,李丰、杨弘、陈兰、雷翼等一众主要人物也都欣然出席。
山寨中早就准备好了酒食,梅氏三雄领着陈纪等人在正厅内宴饮,将他们的护卫都安排在厅外,由梅氏三雄的几个护卫作陪。
酒菜很丰富,梅氏三雄又都是豪爽之人,由此宴席上的气氛很是热烈。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原本有些戒备心理的几个人也渐渐地敞开了心怀,毫无顾忌地豪饮起来。
梅乾见众人都有些微醉了,隐晦地向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三人都拿起酒壶挨个给陈纪等人添酒,添满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敬酒。
待三人分别走到陈兰、雷翼及另一个武将身前时,突然不约而同地掏出一柄短刀,捅入了那三人的胸膛。这几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直到身受重创时,才反应过来,可此时已经晚了,他们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事出突然,直到惨叫声起,厅中剩余的陈纪等人才惊觉过来,他们也来不及喝问缘由,纷纷拔出佩剑,准备向门口奔逃,去呼叫外面的护卫。
梅氏三雄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梅干干掉一人后,早就挡在了大厅出口处,而梅乾、梅成二人提刀继续向陈纪等人逼去。由于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先杀掉了三个武力较高的人,剩下的陈纪、李丰、杨弘三人基本没什么武力,不一会就被逼到了角落。
“梅乾,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这样做?可知我是后将军的人,敢坏后将军的事,就不怕给马丘聚带来灭顶之灾么?”陈纪见逃跑无望,打斗了好一会儿,外面的护卫也没有动静,他只得以言语恐吓,希望能得到一线生机。
梅乾嗤笑一声,“你也不用吓唬我,如果袁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还用得着来与我这个小贼寇合作?”
“你们如此做能有何好处?你别忘了,刘邈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自你们未接收刘邈的收编之后,就已经上了刘邈的必杀名单。”杨弘尽量压抑住心中的恐惧,说道。
“你这个白面书生果然不是好东西,对刘太守的事很了解嘛!不错,现在我们还是刘太守的征剿目标,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你要把我们送给刘邈?”
“真聪明!”
“你可要想清楚,刘邈现在自身都难保,你投靠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和我们一起向后将军效力,甚至继续做山贼也比跟着刘邈强。”
“死到临头,还想忽悠我,我可不管什么前将军后将军的。我只听我们老大的!”
“啊?你老大?是谁?”
“我!”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持剑走了进来。
陈纪等人一看,这不就是之前跟在梅氏三雄身后的护卫么?
“老大!”梅氏三雄同时叫道。
“外面都解决了,你们还废话甚么呢?把他们都捆了吧。”那年轻人语气淡然地说道。
“是,老大!”
梅干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绳索,就要上前捆人。
“慢!你究竟是谁?”陈纪不甘心地问道。
“我只是个没名气的小人物而已,我叫岳飞岳鹏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