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韶诚一顿,“边境很危险,尤其最甚。当初我们若不是趁乱逃跑,性命堪忧。”萧琴眼皮一沉,继而盯着阿诚,“我想回家看看。”
高韶诚思考片刻,说道,“行啊,我也想去治病。不过,你这几日必须养好身体,不然你这么大个累赘,我可带不起。”萧琴心里瞬间笑开了花,全身一下子放松,整个人靠在床围上。
高韶诚见状,知道她又累了,起身离开,走时不忘将她安顿好,还嘲讽似地嘱咐,“这筋骨错乱的恢复静养为妙,别摔一跤,还得多躺几个时辰。”
萧琴见到如此牙尖嘴利的阿诚,没有力气回嘴,只在一旁生气地哼哼。
几日里,西北郊生机勃勃,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外面则是另一番场景。赵王下令,井翦为将,一月之内攻打燕边陲要塞齐耳,早已赶往顺城整顿军队。扶风城内不免又添了许多饭后谈资,此战胜,周燕二国实力相当,战事将息,否则,一旦燕国恢复,来个秋后算账,周朝将难以抵挡。
萧琴几天后大愈,和高韶诚一同回了高家。高韶诚不知用何种方法劝动高家夫妇,应允萧琴随同高家夫妇便衣前往。
十多天悄悄过去,四人到了距离上党不过三十里远的怡家镇。高家夫妇将阿诚二人安置在来源客栈之中,允许他们二人在镇上歇息一天再出发。
夜幕降临,两道黑影消失在夜幕中。萧琴听到了有人离开,内心已经按耐不住。
自知离家不过几月,家里可能尚有埋伏,不能贸然前往。她不觉想到了那个山洞,或许有父母踪迹。趁丹秋姨二人外出,刚好一探究竟。
萧琴刚打开窗户,敲门声起,高韶诚声音传来,“可歇下了?”萧琴假声,“我睡下了,有事明天聊哈。”
他并不离开,“明天出去的衣裳母亲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刚刚才送来。”萧琴只得开门。
高韶诚一进来,便反身锁上门。“你可是要去哪儿?”“我准备歇息啊,大晚上还去哪里啊。”萧琴坐下,说完便喝起茶来。
“我们二人一同离开,父母回来只会当做我们贪玩。若是只有你一人离开,他们难免生疑。”高韶诚不看她,自顾自说道。
萧琴一琢磨,确实不错,便悄悄对他说道,“你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回去请你吃好吃的。”
高韶诚背对着萧琴,直接给她扔来一个包袱,萧琴打开,一身男子装扮,心里瞬间明了。麻溜地进里屋换上,出来化作一个小小少年郎。
待到镇上黑漆漆一片,来源客栈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一丝微风拂过,重回静止。
黑夜给予兔子躲藏的机敏,也给予了狼捕猎的野心,从来都是适者生存。
黑夜里两身影一前一后,从镇里向草木茂密深处块去行进,不时躲开觅食的肉食动物。
行至密林深处,豁然开朗。萧琴停下,高韶诚紧随其后。“我家的山洞,便在这山顶之上。”萧琴望着远处,“家里遭难时,母亲带我来过一次,之后再没见过了。”
“遭难?”高韶诚眉头一锁,好似联想到什么。萧琴低头,缓缓说道,“我本上党晋县人,几年前一帮黑衣人围了我家,假说朝廷招降。现在想来,当时父母二人合力逃脱不成问题,只因有我的存在,母亲只能舍下父亲先行一步。”
萧琴内心伤心不已,想要尽数说出,却也深知,阿诚虽然可信,但高父丹秋姨已归朝廷,现在的真相,将来会变成一把刀子,终归诛心,万不能那时陷入两难境地。
“待我醒来,母亲早已离开,几日等不到双亲,况且没有吃食,我便下山,还未回到家,便听得流言蜚语,说是我们一家全部被仇杀。”萧琴静静地说,努力地编故事,尽力不漏破绽。
“我悄悄回家,发现家门口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我便再不敢回家,不过心里却也踏实不少,起码父母还活着。自此之后,我便去了郡上讨饭,后来算命谋生,每半月回山洞一次,再没见到父母。之后,便遇上了你去求医。”
萧琴终于说完,回身过来,只见高韶诚一直盯着她,高韶诚终于开口,“我在这里等你,你安全回来便是。”
安全回来便是,他总是如此,在一旁静静地守着,放任自己。想到这里,萧琴心里暖洋洋的,“你且在树上歇息一会儿,不过两个时辰,我便回来了。”说完便离开了。
凭借印象中的路线前行,越靠近,越是危险,走错路线五步之内总有暗器袭来,萧琴不时触碰一些机关,多是有惊无险。
看到不远处的大山洞,萧琴便知道到了。刚进山洞,便朝着南方突出的土包靠近,在最下方便是窄窄的一个裂缝,不过四尺高。
萧琴不由得欣赏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么小的裂缝,正好位于常年背光处,天然屏障遮挡,加上里面曲曲折折,狭窄难行,即便有人来这山洞,也很难找到这么个隐蔽之处。
萧琴侧身进去,眼前的景色如先前别无二样。桌子上的火折子已经不见,萧琴知道有人来过。心里估计,若是母亲回来,定然会给自己留下线索。
周围除了简易摆设,再无其他。想起高家的山洞那般深不可测,自己家的总不会只是纸老虎、空架子吧。
想到母亲喜欢草药的香气,萧琴便朝洞内墙壁上仅有的一株板蓝根走去。不待伸手挖,便想到母亲向来珍惜草药,应该不会埋在下面。
她只好以手覆于墙壁,凝神聚气。随着身体的发热,萧琴看到了母亲衣服还没换,血迹斑斑,在墙上埋了一纸卷,嘴中念念有词。
应该是在与父亲说话,耳中隐隐传来,“天下生变,你我二人在她这么关键的时刻,却无法陪在她身边。现在只待她安全回来,取走重要的秘本。”
萧琴睁开眼睛,额头不过微微出汗,心里开心,父母都还安全,再加上刚才的景色,应该是不久前发生的。母亲的话……她预料到未来自己会回来,或许,她看到自己回来了。
如此,萧琴继续留在扶风等待父母,只需要等到合适时机,正式告诉阿诚我的身份,至于这段时间,清一清自己的人情债再离开。
萧琴豁然开朗,母亲留下的秘籍一定很重要。自己只有在紧要关头才能看到未来,窥探过去也极为有限,或许这能帮自己。于是她挖出纸卷,只见上面几个大字,“此中向儿。勿回。”
萧琴一寻思,家中萧琴植于东北,便知道说的是东北方,不要回家。她迅速行到那墙壁前,毫不费力地拿出了三本册子,运息,久决,本草汇集。
萧琴大致浏览一番,觉得带着三本书过于碍事,本草汇集不过一本药学书,无关紧要,可另两本过于扎眼,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自毁城墙。
最终,萧琴四下寻得纸笔,在纸卷反面简单写到,“扶风。”她谨慎埋回去,想是到了扶风,父母自然寻得到她。又寻一张白纸紧紧包在了本草汇集表面,工整地写下黄帝内经四字,待回去在贴在表面。而后自己便在一个凹陷的角落里仔细看书。
运息主要讲积累体内运气、改变自身气息以及感官训练。前一个倒是和高家不无差别,萧琴索性大致翻阅即过,后两个颇为实用,萧琴仔细记下,不禁被震惊。
怪不得许多厉害的密探不会被发现,原是体内气息原因,他们可以控制。对于弱一点的,只需日日倒行调息,不出一月,体内气息只需不到半成力便可压制。
感官训练不仅可以进一步增强灵敏度,还可以收放自如,或许可以破了隔声石一般的存在也为可知。
久决,里面则是许多奇门异术,讲述密探各种能力。知天命,算过往;侵人心,入万民;治肌理,救百状;造万物,新变化;断过去,忘所有。
萧琴看到这五类,才知道原来密探其中被选中之人会有一二能力,其他只能学些皮毛。心里感慨,这不就是密探的大祭司,摄魂者,医者,手工师和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忘记一切的人嘛。
不过,越到后面越是厉害,密探本就具备得天优势,这书却将许多本领后天培养,虽然不如天生那般强悍,却实在顶顶。全都记下,日后慢慢练习。
书中许多情况与自己现状相符,尤其在预测未来之中,原来是上天的限制,若非生死攸关,或是三个密探诚心祈求,很难使用这招。
而算过往,主要看自身能力,这还得一点一点练习,将来看个几十年的变化兴衰也不在话下。
等到萧琴一目十行扫完,一个时辰已经过去,萧琴仍不尽兴。想到高家藏书那么多,自己家里也不会只有这点。
萧琴便想着碰碰运气,在门前努力感知过去一幕幕。父母的往事一一浮现,不过他们双双来这里练功,一些情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