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骑凭陵杂风雨,绝壁苍茫战魂孤
风云诡变,远方浓烟乍起,五万兵马卧伏静待。
“不改变主意了吗?”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迈着坚定步伐离开的蒙古叶护阿骨打禄猛然驻足。
又是一阵静默,篝火的噼啪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模糊。
阿骨打禄回头看着耶律楚文,领口的毛绒柔软,温情脉脉的刮试一下他的脸庞。
很显然,他突兀的开口很让阿骨打禄意外。
“无夜城的人伺机而动,匈奴人易出尔反尔,吐蕃人向来喜欢隔岸观火,我们天时地利人和皆已丧失,强弩之末,为何不就此收手,与晋军议和,要到过冬的粮草就回去?”
“大可汗有令,拿下塞北十三郡,我不能无功而返。”
阿骨打禄平静的回答,耶律楚文说的他未偿不曾考虑。
“你又不是蒙古人,为何如此效忠蒙古?”耶律楚文淡淡的说。
他耶律楚文明白的事,他想阿骨打禄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可汗想逼死这个出尽风头的年轻叶护。
几个月前,蒙古军中阿骨打禄的骑兵被卫彦创几万兵马,大可汗又撤回了大半兵力,如今可以说只有阿骨打禄的三万亲兵在坚守强攻,剩下两万老弱病残。
在旁人看来,大可汗已经放弃攻打晋国,
而如果阿骨打禄进攻,亲兵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如果回草原,他一定会被大可汗治罪,剥夺叶护头衔。
进退维谷,却终究无路可退。
耶律楚文静静的看着阿骨打禄,仿佛在阿骨打禄的后面看到了另一个人——阿骨打福,禄的胞弟。
两个人,同一个面孔,截然不同的气魄。一个如伟岸的高山一般岿然不动,一个如绵柔的白云一般安顺环绕。
一时间,他更加了悟为什么阿骨打禄这么拼了。
说实话,他很敬佩阿骨打禄,只可惜他是个异族人……
阿骨打禄没有时间回答也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秣马厉兵,他属于战场,不要和那些只会逞口舌之强且畏首畏尾之人浪费时间。
强弩之末又如何?即是强弩,便以弹尽粮绝而终,好过从未开始。
“你守好营帐。”
他耶律楚文不是懦夫,今日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的!?
“一定。”
耶律楚文看着阿骨打禄的身形融入黑暗中,在心中默默许誓——
阿骨打禄,你死了,我特勤耶律楚文会照顾好你胞弟。当我成为大可汗之时,不会忘记你对蒙古的贡献,我会把你当成异族勇士祭奠。
号角声响起,呜咽低沉,这里有,塞北的玉岐关上也有,竟有着遥相呼应的喜感。
耶律楚文掀帘入主帐,打算坐镇全营,丝毫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潜伏在主帐里,还敢袭击自己!
“谁?!”
营帐里的灯熄了,这不是他的营帐,他也敢轻举妄动,只是反手按制住了来人,然后,他后悔没有打昏了这个人。
耶律楚文蹙眉,
这个人怎么张口咬人……
玉岐关旌旗下,
一纤瘦人影静静立着,遥望远方缓缓窜动的火光。
“开始了……吗?”
“将军要出关迎敌了,外面风大,万一病了,小的……”他姜宇岸是被将军江程安排保护此人的小兵,现在他就站在纤弱的人影身后,劝这个祖宗回去。
虽然他不乐意干照顾别人这样的事,但是如果这个病殃殃的家伙出了事,他也不好跟将军交代。
“让将军回来。”
孱弱的身形说着轻微的话。
“啊?”
“快让将军回来!咳咳,要来不及了!”
“是!”姜宇岸看见弱不禁风的人咳弯了腰,也不敢多逗留,立马下城楼去找将军。
保护病秧子是江程下达的最高命令,所以姜宇岸一路通行,很快就见到了将军。
让他意外的是,将军听后毫不犹豫的就下马上了城楼,不出关打仗了,关门都开了啊!要再关回去吗orz
“妍妍,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关?”
披坚执锐的江程大踏步来到被叫作妍妍的人身边,径直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掌。
“火光移动缓慢且分散得不成队形,打头的不是阿骨打禄。”
江程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有些失望的问道:“要我守城吗?”
“小心有诈。”白色单薄的身形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但双眼凌厉,死死的盯着远方。
那里有一只鹰,诡异的翱翔着。
“哦,好的,那我现在干嘛?”
“等着。一会儿就有硬仗打了。”
“好,妍妍,听你的。”
姜宇岸:“……”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横扫千军,力能扛鼎,霸气侧漏的将军去哪儿了……
远处的黑鹰盘旋,一声戾鳴后彻底融入无边的黑暗。
“出发——”
土丘后,听到鹰唳即收到玉岐关开关的消息,阿骨打禄以为江程要出关迎战,便跨黑色骏马发号施令。
一阵马蹄声淹着勇士的呼号声奔腾而过。
黑云压城,黄沙漫卷,三万铁骑倾巢而出却悄无声息。
而另一边,江程目眦尽裂愤怒的看着蹒跚而来的“敌军”。
“将军,将军,救救我们啊。”
“将军,将军——”
这是江程戍边几十年来第一次遇到这般场景。
那哪是敌军?那是他被俘虏的晋国子民!
“报——,一切尽在叶护意料之中。”前线的斥候急匆匆赶来汇报。
“嗯。”阿骨打禄满意的眯起了眼,墨绿色的眸子充斥着占有欲。
“狼女出的主意起作用了?”蒙古的老巫师哈喇胡惊奇的低语。
阿骨打禄领兵伏在离玉岐关最近的丘陵上,望着远处缓慢靠近玉岐关关口的人群,低声问另一边的斥候:“赫连到了吗?”
“还在等消息。”
“没事,满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阿骨打禄喃喃道。
他早已把赫连满视为兄弟了。他不会忘记他们几次出生入死,更不会忘记赫连满急匆匆的找自己,告诉自己弟弟被耶律楚齐那个混蛋打了。要不是他,鲜血淋漓的福或许就不是气息奄奄那么简单了。而且,是他帮自己找到荒漠鬼医治弟弟的病,这才让福重新站起来。
“尊贵的叶护,您看那江程要开关了吗?”
老巫师的一句话把神游的阿骨打禄拉回战场。
“那个白衣人是谁?”阿骨打禄问道,他收到的消息里没有这么个人,而这个人刚才应该制止了素来狂狷的江程出关。
“不知。”
“叶护,这……情况有变,我们……”
“无妨,可汗使者,请转告大可汗,阿骨打禄的忠心不变,永不退缩。”
阿骨打禄坐在马上低头对瑟缩的老巫师哈喇胡说,这个人是大可汗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睛,他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安置这个胆小怕事的老人。
“哦,那就好,我会好好转告的。”哈喇胡一听无事,立马摆回自己高高在上的巫师姿态,毕竟在蒙古,他们这种人是很受人敬仰的。
这一次他会到前线只不过是拗不过叶护阿骨打禄的祈求罢了,毕竟他要庇护蒙古扩张领土的最后军队。
阿骨打禄旁边的手下赛因呼拖木冷冷的看着老巫师,原本在营帐里,叶护只不过恭维一下他,他就沾沾自喜,还不要命的来前线了,说什么自己是神的使臣,能够庇佑这支军队,可笑,他们的神祗是叶护阿骨打禄!
“准备。”
阿骨打禄看着城墙渐渐堆积的尸体,准备进攻。
玉岐关城墙上——
江程俯瞰下面的惨象,问道:“可以开关了吗?”
其他将士目光炯炯的盯着江程,期待将军下令开关放那些人进来。
虽然他们知道开关会放蒙古人进来,但是那些都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同胞。
他们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屠杀自己人。
“你要屠这些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白衣人淡淡的提醒江程这个残酷的事实。
“里面混了蒙古的鞑子,等他们踩在我们晋国子民的尸体爬入我们的国家吗?”
这一次蒙古人不冲上来攻城,反而驱逐晋国百姓先行,再混入蒙古军,这样一来,守城将领开关放入百姓,他们能混入关更好,实在不行,守城的人铁了心禁闭关门,他们踩在这些尸体上攻城也方便些。
他江程开关不是为了放这些人进来,而是要亲手杀了这些人,以免他们堆积起来,万一战争结束后丧心病狂的蒙古人散播瘟疫,那城外堆积的尸体是最好的传播者。
“嗯,去吧。”白衣人一句话决定了千万人的生死,至少说是把这些人的死期提前了。
闻言,江程从披风上狠狠的撕下一条白布,绑在额头。
刺啦声音不大却格外刺耳。
其他士兵看到了将军的举动,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后,毅然决然的撕下自己的袖子,扎成头巾也绑在头上。
“阿骨打禄埋伏在右前方十里处的丘陵后,小心。”
一只蜂鸟落在白衣人肩上,机灵的抖动精巧的小脑袋向白衣人撒娇。
江程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衣人,猛地回头,系紧白色长带,步履稳健的走到城墙边,对着城下列队等待的士兵低吼道:
“玉岐关五万壮士何在?”
边城上下整齐跪下,掷地有声的答道:“尔等听令!”
“君主在上,白巾为誓,蛮族鄙夷,犯我中华。生为军人,死为军魂。驱逐鞑虏,誓死报国。”
“驱逐鞑虏,誓死报国!”
“驱逐鞑虏,誓死报国!”
“驱逐鞑虏,誓死报国!”
看着慷慨激昂的士兵,江程高举起长戟,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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