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耿秋明家，耿秋明家里还算讲究，大理石的地面，银灰色墙布，客厅里一组真皮沙发，仿红木茶几，一个矮柜子，上面放着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大彩电——简单而时尚啊！耿秋明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用手一指一个沙发对吕望说：“来家里了，坐吧！坐吧！”吕望怯怯的坐下。耿秋明旁若无人的看电视。耿秋明一不发言，吕望也怯怯无语了，屋子里沉默下来了，就连屋子里的空气都显得凝固了。
耿秋明自己取一支烟点上，叼嘴里抽。他似乎在等吕望说话，吕望鼓起勇气刚说：“耿主任，我——”耿秋明便打断他的话说：“来，喝水。”说着把桌子上早已倒好的一杯水递了过去。吕望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又道：“耿主任——”耿秋明又打断他的话问：“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吃饭，就在我这儿吃饭吧！”吕望忙说：“不、不、不用了。”屋子里又一次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吕望沉默了一阵，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才鼓起勇气说：“耿主任，我想问问我上班的事情？”耿秋明一笑说：“小吕，到家了，别提厂里的事情，厂里的事情到厂里再说……”吕望可真急了，说：“耿主任，你得让我上班嘛！”耿秋明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全失，打着官腔说：“这个嘛！这个嘛！这个不大好办呀！我在车间大会上说是过的——开车生产三天内到厂报到，否则不予安排岗位。——我不能说了不算，自己打自己嘴巴吧！再说了我……”耿秋明面带难色，也说不下去了。吕望急了，他说：“主任，你让我上班吧！你是车间主任，车间里你说了算的。”耿秋明一脸无奈，叹了口气说：“这事情厂里已经知道了，我做不了主啊！”说完，屋里又一阵沉默，这时候吕望也不知道该和耿秋明再说什么好了。
吕望呆坐了一阵，忽然想起了自己带来的烟酒来。吕望把礼品往桌上一放道：“主任，你让我上班吧！这是一点心意，你收下吧！”吕望说这话时面红耳赤的，那就仿佛对一个女人说下流话一样。吕望想耿秋明会笑，可谁知耿秋明一副正气浩然的样子吼道：“胡闹——你这是干什么呢？吕望啊吕望，我可是真没有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人小鬼大，还挺世故的啊！学会送礼了啊！”面对耿秋明的斥责，吕望默默无语。耿秋明怒气难消，他说：“吕望，你来我家，我欢迎！但是不要谈厂里的事情，在厂里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又到家里来烦我，你让我什么时候能清静一会。我实话告诉你——你的事情我办不了，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吕望呆呆不动，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耿秋明怒道：“你给我出去。”吕望缓缓才道：“耿主任——”他不说话静静的听着还好，这说了一句话竟然激起耿秋明更大的怒火来，耿秋明大声的吼道：“你给我滚——”这声音大的要命，吕望从来没有听过耿秋明喊这么大声音，也未见过耿秋明发怎么大的火。吕望惊呆了，耿秋明见吕望呆呆的不动，似一阵风，把吕望带来的东西往吕望怀里一塞，用力把吕望推出门去，吕望被推出了门，耿秋明把房门重重的一甩，房门关上了，门还在门框里发抖。
吕望站在门外许久，他隔着门听见耿秋明和自己老婆说话。那女人说：“这孩子看样子挺老实的，他在厂里犯了什么错了，他来过几回了，你就让他上班吧！”耿秋明冷笑道：“老贾就是他告倒的，我和老贾有交情，他如今犯在我手里，我决不放过他。”再往后的话，吕望也就没心思听了。
吕望长叹一声，心想：完了。吕望拎着那两条烟、两瓶酒，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没有希望了。吕望后悔呀！他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一时冲动踢开耿秋明宿舍的门。不过世界上没有买后悔药的，后悔也无用。吕望转念又想：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难道我吕某人离开磷肥厂就不活了不成。
吕望下了楼，气愤的把礼品往一处墙角一摔，这一摔，酒洒了，立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酒气芳泽来。夜风吹来，吕望又后悔自己的冲动，回过头来又捡起那两条烟来，烟没有摔坏，烟还能抽，因为这毕竟是花钱买的。
长夜漫漫，路在何方。吕望不知该去何处，于是只好漫步回家。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父亲问他去哪儿了？吕望只是说到朋友家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