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关在缠丝道最险要的位置,溪汤的军队居高临下占着此处,对不自量力要硬攻的敌人十分不留情又十分轻视,虽只留了二十人守着战地,却抵住了千人之多的对手。
剩下的人被主将派到后方做预备役,那主将逍遥又自信地说与众人:“兄弟们,已经两个时辰了,看来这传闻中的沈家军也不过如此嘛,明知攻不下还上赶着送死!活靶子就在面前,于尔等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今天杀的多,谁就能得到大王的封赏,都给我提起士气,等下再换一班上去,我要....”
“将军不好了!!那个怪物,快,快上来了!”
来人气喘吁吁惊慌不已的喊叫打断了主将,使他非常不悦地斜睨一眼,“什么人?上哪了!”
“崖下的敌人,有个打上来了!已经过了截断的关卡,似乎马上就能攻进驻地,还请将军裁夺!”
主将脸上的不悦变成难以置信,匆匆又问道:“什么!多少人打上来了!”
“一个。”
“一个人?”
“那人简直就是怪物!能避开所有的兵器,不仅如此,还伤了我们四五个兄弟,战斗力前所未见....”
“废物!”主将闻言骂骂咧咧,“一个人都搞不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人就要我裁夺,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主将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跟着人到了战地,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一瞥,就与怒火中烧的范南风对上了眼,在她回报的带满恶意的笑容里足足愣了十几秒,而后后知后觉嚎道:“来人,放箭!放箭!!”
仅仅只是一眼,主将就已经明白了怪物的意义,再看到同时射出的几十支箭被她全部躲过之后,立刻抢过身旁人的弓,亲自指向了她。
但没用。
那些箭被单枪匹马、只握长剑的手打开,向前攀爬的速度根本没有降下来。
先前眼高于顶的主将已经慌张不已,又拿起长枪瞄准扔了出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了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破风而行的长枪被怪物伸臂稳稳地接在了手里,而后快速调转枪头一掷,又抛给了他身边的手下,稳稳当当钉进了其胸膛,使其立刻向后倒地一命呜呼。
“妈|的!”主将下令调整火力,似乎不信这个邪,“给我用火攻挡住他后面的路,别叫其他人攻上来,然后给他放行,老子要他到面前,亲自斩杀他!”
他不知道自己,下了一个怎样错误的决定。
*
滴落在脸上的血让沈良奕整个人都绝望了,那箭上沾着剧毒,毒性仅仅几个时辰就能发作,而迂回从暗道进溪汤的队伍就算顺利也费时颇久,事情迫在眉睫,是故意慢攻吸引火力,还是在明知道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下达强制的命令以营兵性命开道,就在这犹豫的瞬间,范南风从他身上飞奔出去。
这让他迅速从绝望中转醒,一个翻身就跟上,冒着箭雨跟在她身后叫着她让她停下,可范南风并没有停,反而在匆忙之中回头对他淡然笑了笑,说了一句相信我。
想来很不可思议,短短的三个字安抚了沈良奕焦躁又忧虑的心,让他神奇地冷静了下来,冒出了一种‘如果是她的话,那就一定会毫发无伤!’的确信。
事实证明,那股确信并非空穴来风,从范南风奔出去开始,他的眼睛就长在了她身上,看她在集中火力的密攻中攀峰如履平地,即使吸引去敌人大半的兵力也丝毫不受影响,仿佛那些淬了毒的武器奈何不了她!
“小将军!”被震惊的不止他一人,目瞪口呆的部下回神后立即请令:“紫武峰的队伍已经从暗道过去了多半,为了保证队伍包围顺利,属下愿同范少爷一起扰乱敌军注意....”
沈良奕挥手打断部下,犀利眼神紧盯着前方,心中默默计算过后,立刻抓住敌方的空缺重新部署投石机,再趁其不备打掉据点,与范南风配合的天衣无缝。
局势因此有所反转,被压制的士气瞬间高涨,将士高呼着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相互配合抗敌,沈良奕被这呼声包围,却眉头紧锁,又复忧虑。
他看到集中的攻击恢复原样,便猜出敌人有意放行的目的,那个小小身影一步步走向陷阱,让他再也无法淡定,大声高呼:“齐文,齐文!”
副将齐文听到呼声,从战斗中脱身上前,躬身道:“小将军吩咐。”
“我带人去闯关,你守在这里指挥队伍与敌军对抗,我给你与我等同的权利调兵遣将,我们分头行动,加上里应外合,我要在半个时辰内攻下一人关!”
副将闻言大惊失色,言辞激烈劝阻:“这万万不可!末将愿率人上关,小将军可是主心骨,怎能亲自前去?还请小将军等在后方,末将定会强攻上....”
“这是军令!”
沈良奕语气沉沉呵断,扯掉披风扔在一旁,又将手上绷带缠紧,拔出银剑紧握,坚毅重复道:“这是军令!你就守在这里等着接应紫武峰的人,我与章宜去闯关!”
他不等副将再多出言,带着章宜匆匆冲进战火之中,向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前进,祈祷范南风能发现端倪停下脚步,等着他去接应。
怒红了双眼的范南风怎么会就此止步,她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也无心探究挡路的火力为何突然销声匿迹,只提着剑一路冲过无人看守的关卡,轻而易举就到了敌人的驻地。
那驻地毫无一人,入口的路障早就被清理干净,似乎有意等着她进入。
范南风想也没想正欲闯入时,猛然升起一阵喧嚣,埋伏在暗地的十几人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先前的主将向前,一脸蔑视又嘲讽道:“我当来了个什么怪物,竟是这么个麻秆,兄弟们,看来麒麟军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兵了,派个瘦猴子来送人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给我把他的脑袋...”
剩下的话被一阵利器撞地声打断,主将反应迅速一闪,才险险躲过范南风扔来的长剑,看她时满是震惊:“找死!!给我上。”
唯一的兵器被投掷出去的范南风不仅不慌,脸上还写着‘要打就快点打’的不耐烦,长枪利剑齐齐上阵,被她柔软又灵活的躲过。
一个小兵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收回兵器时走了神,被她趁机抓住长柄用力一拉,人就跟着到了她面前,沈良奕给的匕首再次被她利用,转瞬间划过那小兵的喉头,倒地时溅了她一脸血。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却不一会儿就被她打到落荒而逃,主将亲自上阵也吃了鳖,仅在人多的优势下砍破了范南风的铠甲,这更让她暴躁,开始精准狙击起来。
主将未曾想到会遇上这么难打的主,便调来更多的人对付,疏于防范的后方留了漏洞,当从暗道进来的沈家军围上来时,他便知道,一人关是彻底拦不住了。
越过缠丝道就是溪汤子民聚集之地,那里驻守着全境的军力,主将无奈撤退寻找后援,然而撤退并没有阻止范南风的狙击,她便混在队伍之中,轻松到了城门。
兵临城下哪还有谈判的机会,没了一人关优势的溪汤防守薄如蝉翼,合二为一的沈家军很快打入城内,范南风还在恶狠狠寻找砍了她衣服的主将,只觉身后被人一拉,立刻提刀一砍。
“是我!”沈良奕躲过她的攻击,眼睛里闪着微光,快速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叫来章宜,这才又说道:“你别动了,就在这里等着我。”
范南风一瞬间僵住,沈良奕入了她的眼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看到了更多的场景,到处逃亡的子民、兵戎相见的兵将、熊熊燃烧的房屋、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有趴在地上的,越来越多的尸体。
与沈良奕略略干净的外形相比,她的脸上、身上、剑上都沾着别人的血,疯狂的好像她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意识到这一点,范南风立刻扔掉手上的兵器,如大梦初醒般恍惚,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战役结束全军凯旋,甚至于返都时,她都处在这恍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