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洛公主萧景的惊喜被拜见的声音打断,不耐烦伸手一挥算做了回应,一双亮晶晶的眼里闪着星光,自始至终盯着惊讶的沈良奕,慌慌张张说道:“小将军,是我。”
她心里的喜欢压制不住,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萧景也觉得奇怪,明明相见屈指可数,怎么就能沦陷至此呢,满心满眼所想所思,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却又不止如此。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只为了他一人!
“小将军,是我,”萧景向前走了两步,离得沈良奕更近了点,“小将军拦我,所谓何事?”
沈良奕躬身行礼,震惊过后又复冷静,“属下冒昧,错将公主看做他人,做出这逾规之举,还望公主责罚。”
“无妨无妨,我不在意,我前时托温大人带了信给小将军,不知小将军是否看过,我在等小将军回信,还等了许久,”萧景小心翼翼说出口,又恐让他觉得是在埋怨给他压力,赶紧接着道,“信里絮絮叨叨说的不过是拨云寺时你我之间的小事,小将军出了书院就去了战地,想必是忙忘了,我听那战地条件艰苦,小将军初上战场就立了大功,被文武百官津津乐道,恭喜小将军。”
沈良奕怎么也想不到拨云寺时搭救他的人竟是当朝六公主,自己还在混沌之下受了公主诸多照顾,一想起当时细节,就深感惶恐:“属下不知当日落水时救我的人是公主,竟还大言不惭想用财物答谢救命之恩,实在是太过失礼....”
萧景打断他,咯咯笑道:“这有什么,也是我隐瞒在先,小将军不必在意,只是小将军可还记得?我说了不要财物之后,小将军问我想要什么,为了回报恩情想要什么都可以,不知可还算数?”
“算数的。只是公主身份尊贵,就怕想要之物属下没有,便报答不了公主的恩情了。”
“怎么会,”萧景下意识摸了摸脖间佩戴的饰物,声音一时弱了几分,“只有小将军有呢,日后等我想到了,我就来找小将军兑现。”
沈良奕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衣服间快速游走几秒。
“宴席要开了,小将军这是去哪?”
他这才抬起头,笑了笑道:“属下有事要去藏书楼。”
萧景很想以身份之便拦住他,此行书院的目的也不过是与他相见,却又顾虑重重,深怕留下一丁点不好的印象,她不舍分开,但还是在寥寥寒暄后目送沈良奕离开,等他走过拐角再看不到,才重新恢复冷漠,直直越过恭顺的大臣,向当权者聚集地走去。
*
铜墙铁壁的密室让范南风颇为头疼,她没想到有心设计的困局最后困住的竟是自己。
自藏书楼任务线发生,被她故意锯掉的密室绿铜人就一直没有修复,室内开门无望,室外又人迹全无,导致自己困在其中几乎一天,嗓子也喊哑了,仍然没被人发现。
拿到孔惜宁约她密室相见的纸条时范南风并没有怀疑,而是兴冲冲前来赴约,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密室里没有孔惜宁,石桌上放了好一堆瓜果点心,瓜果点心旁立着四层厚的食盒,打开一看全是她喜欢的吃食,微微散发着余温,似乎做好并没有多久。
“唉,惜宁真是,”她说着拿起一小块糯米团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有什么事非得到这里说,还准备这么多东西,都够我吃一天的了。”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真的被困了一天。
起初范南风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试了很多办法,奈何密室密不透风,坚硬的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在无数次尝试与呼喊之后,范南风认清了自己出不去的事实,开始安于现状,懒散等待他人救援。
吃完了所有东西的范南风无所事事,为了消磨时光又将主意打在笔墨纸砚上,宣纸被她乱画乱写扔的到处都是,折好的纸飞机、纸船也飘到角落各处,没事找事造作了好一通,范南风终于又想通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看点书充实一下自己。
她在一架书墙里精心挑选出一本不那么无趣的,坐在石桌旁正正经经打开,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人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沈良奕赶来时,有幸看到了如此一番画面,早上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密室,如今瓜果纸屑满地,书籍被扔在一堆纸屑之中,视线顺着痕迹延伸到最后,便是睡的沉的范南风。
纵使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困她会生事端,沈良奕仍是被眼前杂乱的景象惊的一个激灵,忍着无处下脚的不适开始收拾起了她造的烂摊子。
等到书被归类、纸张被叠整齐,瓜果皮打扫干净,沈良奕这才坐在范南风身旁,打量了一下她那看着都不舒服的睡姿,便把范南风轻轻揽起,在四下找不到可做枕头的东西后,最终让范南风枕在了他的腿上。
熟睡中的范南风被沈良奕摆出了一个十分安详的平躺着的姿势,沈良奕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看着人就像静止了一样,隔了半天才别过眼,匆忙拿起她随意乱画的东西分散注意力。
纸上的毛笔字仍然不忍多看,一些奇怪的符号不知何意,只有大大小小的乌龟画的倒是活灵活现,沈良奕看了几张乌龟之后,想笑又不敢笑地又瞥了她一眼。
他这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宣洛公主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像她穿的这件了,颜色不说,甚至连纹路、布料、衣服上的绣花,都相似了七八分,若是与公主出现在同一场合,可是十分不敬皇室的事。
这可很不妙。
沈良奕目光一转,当即拿起茶杯添了满满一杯茶,端起来不喝反而举在范南风头顶正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泼在她身上。
时机一向很巧,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范南风偏偏在他做打算时睁开了眼,迷糊中与沈良奕目光相接,低声问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接着她熟稔地一翻身,枕在沈良奕大腿上的脑袋走偏,一时靠的非常的近。
眼看着就要碰到。
沈良奕电打了一般挺直了背,使得手中茶杯一晃,满满一杯子水悉数倒在了范南风身上,迅速沾湿了一大片衣服,泼的她睡意全无。
“啊!”范南风几乎闪电般翻身而起,嚎道:“我的衣服!!!你疯了吗你!我的衣服都湿了。”
沈良奕条件反射要去帮她,最终碍于沾湿的位置而手停在半空中,怯生生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这确实只是个意外,可范南风不了解,又是从睡梦中被泼醒带着怨气,因此口无遮拦喋喋不休,一边慌张收拾着衣服,一边指责他不小心不注意不谨慎。
被指责的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眉顺眼带着歉意默默听着,等到范南风不那么气了,才见缝插针提醒道,“要不换一件吧。”
“我当然知道!”范南风说着抬眼看他,在他歉疚的注视下突然一噎,后知后觉心道糟了,一不小心露了本性,大家闺秀这么狂放,会不会引起他怀疑?
“我没有怪你,”范南风声音瞬间捏了起来,细声细气道,“我去换一件,我这就去换一件。”
她把沈良奕抛下,立刻奔出密室跑出藏书楼,直跑到客房门口才停,见沈良奕没有跟上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房门外站着的人影一惊。
分配有序的客室外,她住的房前站着一人,穿着并非书院学生,此刻背对着她,鬼鬼祟祟向房内张望。
“什么人?”
聂语修闻声回头,见到来人时心中一动,绷紧的嘴角露出微笑,对范南风说道:“薇薇,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略带沧桑的语气,揭露了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