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平向着那两个女子鞠身拱手,谢了又谢。
那两个女子摆了摆手,随后问他那信的来由。
他将身挺直,先是叹了一口气,方才接着说道:“家师刚从九华山回来,到家后便匆匆忙忙写了这封信,派我驾起剑光,等候方才那个和尚,说他是我的师叔法元,并叫我与他不要见面。我等了一会,才见他落在文笔峰下,所以将信掉下。”
“谁想两位姐姐会被信拾了去,我藏在旁边看的很着急,还以为姐姐可以还他。后来见双方越说越僵,我怕动起手来,或者把信拆看,我回去便要受家师的责打,所以才出来说情。多蒙姐姐们赏脸,真是感恩不尽。”
那蓝衣女子闻言,遂答道:“我适才同师妹在此闲玩,忽见几道红线飞来,便知有异派之人来此。此峰乃是我师父餐霞大师赐我的练剑之所,异派中人素来不敢轻易来此。我觉得此人胆子不小,正想去看是谁,忽见你驾剑光跑来。起初以为你跟上年一样,偷偷来和我们玩耍。”
“后见你并不停留,掷下一个纸包,我便知道那纸包决不是给我们的,否则不会那样诡秘。朱梅师妹出去抢包时,那和尚已到眼前,我才知道信是给他的。等他自报姓名后,我就知道他的来历底细,因为常听我师父说起。我们哪里是要看人私信,无非是逗他玩而已。你今年为何不上我们这儿玩?”
这蓝衣女子名唤吴文琪,乃是餐霞大师的门下大弟子,剑法高强,深得乃师真传。
因为她飞行绝迹,捷若雷电,故而人将其称之为女空空。
而那年幼些的白衣少女,也是餐霞大师的弟子,人称女神童,与嵩山二老中的赛仙朔矮叟朱梅同名同姓,亦唤朱梅。
其姓名上犯长者之讳,其中另有一番因果。
司徒平见吴文琪询问,剑眉紧蹙,那清秀的脸上露出些许愁苦之色,答道:“我想我是这天底下最苦命的人,父母双亡,全家惨死,好不容易遇见家师,收我上山学剑。以前时常带我到此拜谒大师,得向诸位姐姐时常领教,多么好呢。谁想去年因家师出门,心中觉得烦闷不过,来看望诸位姐姐,不料被师弟薛蟒告发,本不要紧。”
“后面因我说错了一句话,故而被家师打了我五百牛筋鞭,差点筋断骨折。调养了数月,才得痊愈。从此更是不肯教我深造,也不准我到此地来。每日只是做些苦工粗活,待遇大不如前。今日家师不准我在此峰落地,想来是不愿意让我同姐姐们见面吧。”
吴文琪、朱梅二人听了,都替他感到难受。
朱梅更是开口问道:“怪不得去年一别,就不见你来了。你是说错了什么话,以致令师这般恨你呢?”
司徒平正要答言,忽见不远处的空中,有一道青光飞来。
他一看见那道飞来的青光,立即吓得浑身抖战,连忙说道:“两位姐姐快救我吧,我师弟薛蟒来了。倘若被他看见我在这里,一定回去告诉家师,我命休矣!”
说罢,司徒平不等她们答言,便自行钻到峰旁洞中去了。
没过一会,青光自天而降,现出一人,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吴文琪、朱梅二人一见到来人,脸上均是不由现出一种十分憎恶的神色。
那少年生的身形矮短,穿着一身红衣,足登芒鞋,头颈间长发散披,打扮得不僧不道,满脸青筋,二眉交错处有一块形似眼睛的紫记,掀唇露齿,一口黄牙,相貌非常丑恶。
这人便是万妙仙姑最为得意的门徒,三眼红蜺薛蟒。
薛蟒走到了吴文琪、朱梅二人的跟前,不住地东张西望。
吴文琪、朱梅二人也不去理他,有意说些不相干的闲话,好似才刚出洞门,并未发生过事情一样。
薛蟒看不出动静,不住地拿眼往洞中偷觑。
过了一会,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开口询问道:“二位道友,可曾见到我师兄司徒平么?”
朱梅正要开口回答,吴文琪急忙抢在她的前头,说道:“司徒平么?我们还正要找他呢。去年他来与我们谈了半天,随后便把我轻云师妹的一张穿云弩借了去,说是再来时带来,直到如今也未送还。我师父又不准我们离开这里,无法去讨。你要是见到了他,请你给带个话,叫他与我们送来吧。”
吴文琪说话之时,神色甚是自如,看不出丝毫端倪。
薛蟒虽然疑心司徒平曾经到此来过,到底无法证明,口中自言自语,说道:“这就奇了,我明明看见红线已然飞往西南,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吴文琪见他话里出错,便连忙说道:“你说什么红线?是那个女剑仙到黄山来了吗?”
薛蟒暗道不好,知道自身的话己是说漏,也不敢答言,便要怏怏而去。
吴文琪面露不悦之色,口中嘟囔道:“你看这个人,他向人家问话就可以,人家向他说话,他连话都不答,真正岂有此理!”
薛蟒明明听见吴文琪的埋怨,却是装作不知。
他到了此时,已是相信司徒平不在此处,便想要往别处去寻找。
薛蟒刚要把剑光驾起,他的耳旁忽然听见有个女子声音说道:“你师父许飞娘与我紫云宫尚有一桩因果,而司徒平与我紫云宫有缘,已然被我带走,收录我师兄金须奴的门下。从此我紫云宫与许飞娘因果两清。你且代为传话,告诉你师父。若是她心有不满,可来紫云宫寻我,我乃是紫云宫主门下第七弟子秦紫玲。”
话音刚落,薛蟒的手中便多了一封仙笺,上面有数行文字,明述个中详情。
吴文琪、朱梅二人并未听见那个女子的声音,又见薛蟒停下脚步,遂问道:“你是准备告诉我,是哪个女剑仙到黄山来了吗?”
薛蟒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目中露出嫉恨之色,更是手中用力,将仙笺捏出了皱痕,倏地化作一道青光,破空而去。
吴文琪、朱梅二人见到他走,又等了一会,方才转身,往峰旁洞中说道:“你的对头走了,你回去吧。”
她们喊了几次,未见司徒平走出,心中奇怪,便走进洞中寻觅。
吴文琪、朱梅二人走进洞中,只见洞内空空如也,又四外寻觅了几次,均未发现司徒平的踪影。
师姐妹二人见此情景,不由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
南海,迎仙岛。
司徒平被龙力子带下去安置后,秦寒萼方才忍不住娇声说道:“姐姐,那司徒平这般没骨气,当真要靠他异日来助母亲脱难吗?我一看此人,总觉得不大稳妥。”
秦紫玲在旁,本是手捧着一只白玉茶杯,正在品茗。
听完妹妹秦寒萼之言,她不由杏眼轻抬,面带轻嗔,柔声答道:“妹妹莫要贫嘴,别以为自身幸得师尊垂怜,得享地宫仙福,便嘲笑别人之不幸。司徒平是那根器深厚,且在王寅年王寅月王寅日王寅时所生之人,乃是师尊在闭关之前,特意告知我姐妹二人的。你心存疑虑,是质疑师尊吗?”
“且他的性情,是由于他自幼的经历所导致。你与我在数日前已借伏羲镜的妙用,将他先前的经历逐一阅过,你当时还为他经历的苦难颇多,而感到心疼,怎么见了真人后,反倒看之不上了?”
秦紫玲吐属从容,声音婉妙,倒是把秦寒萼说得玉颊飞红,美目露出些许带羞的神色。
她们姐妹二人奉命前往黄山,借着许飞娘引诱冬秀叛宫的因果,乘机便将司徒平引度入紫云宫,到时拜入四师兄金须奴的门下,为首席大弟子。
法元刚到黄山文笔峰不久,紫玲姐妹二人随后便架着无形剑遁到了。
故而,她们姐妹二人一直瞩目着司徒平的一番行动。
对于司徒平的卑躬屈膝,二女反应不一。
紫玲一心向道,心无旁顾,司徒平为人如何,她并不关心,想着既然师尊安排他拜入四师兄金须奴的门下,到时师兄自会教化自身的徒弟。
而寒萼原就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自身本就看不上这类人,又经过纪宁的言传身教,更是看不上眼了。
不过,司徒平关系到其母宝相夫人的渡劫大事,生死攸关,她不敢任性妄为,更别提又有纪宁这个师尊的命令。
于是,紫玲姐妹二人见司徒平为了避开薛蟒,躲进峰旁的石洞之中,便降下遁光,现出身形,与其会面。
寒萼性子急躁,尤胜昔日的三凤,一经现出身形,便将自身姐妹二人的名号及来历道出。
紫云宫,司徒平虽然并未去过,不过他在年幼之时,便在其父母的口中,有所听闻。
紧接着,他命运多舛,屡经人生变故,在机缘巧合下,拜许飞娘为师,又在她的口中,多次耳闻紫云宫,早已是心生向往。
司徒平心慕正道已久,一听寒萼说要引度他入紫云宫,拜其四师兄金须奴为师。
他只是考虑了半晌,便点头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