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与“琳琅阁”约定的时间只剩三日,可因劫囚之事令昊都城近日的戒备愈发森严,心怀不轨之人根本没办法入城,事情倒有些难办。
风玉衡坐在花费十两银子购买的马车里,远远瞧着昊都城门下严密盘查的数百士兵,还有高坐城楼上正啃着骨头的巨大“赤焰兽”,眉峰微蹙,许久才放下车帘回头问,“红妆,可联系上了?”
正趴在矮几上研究昊都地图的红妆连忙抬头,“殿下,奴婢已经托了个进城卖菜的农妇与她约好今夜子时于十里外的破庙中见面,她应该会来。”
红妆所约的人正是“凤理阁”早就埋在昊都城内的暗桩,可听她的意思,此人姓李名彩屏,于去年底被送入昊都,在一户高门内做二等丫环,可凉国被灭后她再无任何消息传回,也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是否放弃了暗桩身份,所以今日的这场约定能否实现犹未可知。
见主子一言不发,神情略微凝肃,红妆问道,“殿下可是担心城门封锁,她没办法出来吗?您放心,她的主子如今颇受言都国主看重,出城应该不难,至于她会不会悔约却有些难料,毕竟凉国大乱,她的亲人亦不知所踪,我们如今对凉国的监察不如从前,她也许真会变节也说不定。”
“哦?她所伺候的主子是谁?”风玉衡放下车帘转头问。
“言国太尉龚世昌。”
太尉,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确是重职。风玉衡想了想才说,“我先入城打探消息,你先不要回庙里,但可将马车停在距离破庙百米之外的树林,也好看清楚李彩屏会不会变节。”
“可是城里……,”红妆还来不及劝说,已见主子从随身香囊里掏出胭脂水粉快速打扮,不到片刻就将露在外面的脸庞、脖颈涂抹成非常自然的蜡黄色,一双美丽凤眸也勾勒成杏眼的形状,暗色眼影衬得黑眸更亮,令人不敢久视。那不染而朱的双唇被她抹成青乌的颜色,看着就是一张长期营养不良的农家女子面容。
红妆目瞪口呆的瞧着主子表演“变脸”,又看她掏出布巾拢住长发,随手抓起搭在座椅上的宽大布袍披在身上,腰间随意用根布带虚虚系拢,显得身量纤瘦,衣中汩汩透风,她改装成功才翻下马车,很快消失于红妆的眼帘之中。
主子何时学会这套易容术了?红妆脑中浮起大大的问号,顺手揭开车帘,望着前面那个布衣布袍,背脊微躬,形象气质完全改变的背影,简直叹为观止。
昊都城内,行人仍然匆匆,可喧哗声却不如从前吵闹,据说因为五日前当街劫囚之事引起言都国主盛怒,不仅重罚了掌管大内禁军的卫尉程耀,还连带处罚管理京畿治安的光禄勋,并加强城内城外的防护工作,引得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就连茶楼里的气氛都不如从前喧闹,说书先生的声音也减弱不少。
风玉衡坐在靠窗的位置听了半晌,眼看天色渐暗,街中烛光渐次亮起,这才结账出门,在巷道里左弯右绕许久才寻到了太尉府。
此时月上中天,秋风乍起,不过晚上六点多的样子,街上却已经没什么人行走。
周围的街道因住的全是达官显贵,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高门深院,院中飞檐连翘,亭台楼阁隐约可现,微风吹过时,阵阵花香扑鼻而来,简直算得上言都城的一片奇景。
借着黑暗掩护,风玉衡站在一株斜长出高墙的槐花树下,远远望着斜对面的高门大宅,如同一尊雕塑般。
只见那大宅紧闭的门外,两只石狮子巍然矗立,自生一股傲然气势。门上悬挂的两张门神画像似被天师以秘法加持,泛出一种森然气机,令人不敢贸然靠近。
那两张门神像吸引了风玉衡的注意力,她的脊背不自觉挺直,凝目瞧了许久,却瞧不出什么名堂,只是感觉有些厉害,不由往前挪动几步,刚想再靠近些,忽听吱呀一声脆响,沉重的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位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帏帽的女子悄然闪出,四下张望后,朝着城门的方向迅疾而去。
风玉衡心头微动,刚想迈步跟上,却见大门再次开启,两条黑影悄然声息跟了上去,看身量都是男子。
眉峰立刻蹙起,风玉衡不动声色的追上去,一路跟在他们身后,远远瞧着黑衣女子经过城门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便被放行,身后两名黑衣人却分道扬镳,一个继续跟踪,一个似乎是返回太尉府。
风玉衡没有立刻出城,而是跟着返回太尉府的黑衣人,路逢一处无人巷道时将其偷袭斩晕拖入深巷,封其穴道才将其逼醒,冷声问他,“你们为何要跟着那名女子?”
黑衣人在短暂的惊惧后反应过来,硬着脖子不肯回答,风玉衡倒不着急,伸手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包银针,取出几根细若游丝的银针在他面前晃了晃,轻声说,“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说银针入血的故事,它们短期虽不致命,可人的血液会在经脉中游走,银针也会跟着血液的流动转移位置,等到哪一天它不小心刺入心脏,便是致命之伤,你可想试试?”
说完,她作势捋起那人的袖子,露出对方健壮的手臂,手中银针徐徐靠近,眼看就要刺入对方血脉之中。
那人被骇出一身冷汗,手臂上生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风玉衡似乎看不到他的恐惧,感觉银针已经触及肌肤,明明不痛却吓得那人身躯一僵,慌忙低喊,“女侠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