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澜把窗边的幔帐拆了下来,简单的支了个隔离区,在其中安置好了浴盆。
再三警告了杜晓轩后,她褪去衣物,泡在了盆里。
热水蒸汽让她全身的细胞舒展,差点幸福得流下泪来。
有饭吃,有澡泡,这种朴实的需求才是生活啊!
脑内快速闪回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不可思议之事,沈笑澜迷茫地叹了口气。
邂逅冼星尧,营救冼星尧,再邂逅冼星尧……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得去啊?
唰一声轻响,沈笑澜支起了耳朵。
沙沙的声音远去,像是什么布料拖在地板上……
沈笑澜突然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摸幔帐外椅背上的衣服,果不其然摸了个空。
“杜!晓!轩!”
沈笑澜气得咬牙切齿。
这臭小鬼,趁着她洗澡把她衣服给收走了!
“你把衣服给我放回来!”
沈笑澜喊了嚎了几嗓子,听不到那小鬼的动静,气愤之余只能另作他想。
算了,水都凉了,再泡下去也不行……
沈笑澜扯着帷幔一角,半裹着身,湿漉漉的走出来。
刚出帷幔,却猛地对上了冼星尧。
冼星尧一脸茫然的看着沈笑澜。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混、混蛋!”沈笑澜一巴掌用力打在冼星尧脸上。
冼星尧身子一晃,竟向后倒去,沈笑澜一慌,忙去拉扯,两人一齐摔倒。
冼星尧摔在地板的那一刻才是真的醒了,身体明显感到了疼痛。
刚才他睁开了眼,听到沈笑澜在大喊大叫,但头嗡嗡作响,也听不清她具体在喊什么。
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事,他扶着墙一步一挪走到了这边。
然而没想到,她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了出来,给了他一个耳光。
原本还没觉得什么,但这一耳光像是打醒了冼星尧脑袋里的开关,让他头一次真正意识到了“男女有别”这个概念。
跟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如今又在这样尴尬的境遇下,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男女有别……
“你没事吧?”沈笑澜见冼星尧愣愣的,后知后觉他是个从鬼门关走回来的病人。
冼星尧回过神,正要答话,沈笑澜见他盯着自己,脸又一板:“闭眼。”
冼星尧乖乖的闭上了眼。
沈笑澜临时找床单一围,在角落里看到了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杜晓轩。
杜晓轩确实偷偷拿了沈笑澜的衣服。他原本只是想让她难堪,若是她多求饶几句,他便会心满意足的将衣服放回去。
没想到的是,床上那个一直昏迷的家伙却醒了……
冼星尧一醒,杜晓轩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灵气压力,让他心惊胆战。
他终于明白了:沈笑澜说冼星尧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他灰飞烟灭,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衣服,拿过来!”沈笑澜恶狠狠。
杜晓轩乖乖递上衣服,抱着头就在地上跪下来,泪眼朦胧,轻言软语。
“姐姐,轩轩不是故意的……”
沈笑澜差点气背过去。
尼玛,这小恶魔犯规,居然恶意卖萌!
冼星尧坐起身,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他看着杜晓轩,犀利的眼神似乎能将其刺穿。
杜晓轩吓得不敢吭声,现在冼星尧脸上还有乌龟王八的痕迹,要是他照照镜子,自己小命休已……
冼星尧缓缓开口:“这小鬼倒是难得。”
“什么?”沈笑澜和杜晓轩都是一愣,忍不住发问。
“头脑聪明,灵感甚强。”
“你这是……表扬?”沈笑澜努力理解了一下,好像是正面的意思。
冼星尧点点头:“资质不错。”
沈笑澜心道可恶啊,自己之前跟冼星尧混了那么久,鲜少有表扬,这小鬼头怎么就直接入了他的眼?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修为道行高强,以后轩轩就跟你混了!”
杜晓轩马上机灵的接上了话,一个跟头翻到冼星尧身边,十分狗腿的去搀扶他。
沈笑澜嘴角一抽。
不是说好的只认她这个姐姐吗?这么快就翻脸倒戈了?
沈笑澜清了清嗓子:“小杜杜,你可是跟了我了,没得选择。”
“哦?那你能把我收到那个什么账簿里去吗?”杜晓轩假装天真的问。
认主成功肯定能招收自如,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沈笑澜。
鬼账簿出了bug,问题还得要冼星尧来解决。
冼星尧看懂了沈笑澜求助的目光,淡淡的说:“他是地缚灵,并非自由身,所以无法进入鬼账簿。”
“地缚灵?”
“人在死前若被加以术法限制,会被束缚在一定的活动范围内。此类亡魂多有怨念不化,因而成为恶灵。他现在虽然不是恶灵,但放任下去也是早晚之事。”
沈笑澜有些讶异:“小杜杜,你是被束缚在这的?你生前经历过什么?”
杜晓轩一咬嘴,意外的沉默了。
冼星尧咳咳两声,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刚才沈笑澜跟杜晓轩插科打诨的时候,他已尝试感念附近的地气脉络,只是现在这副身体,实在是有些勉强。
此处当然不是他失去知觉的林家镇了,这种地气诡异而又充沛到混乱的地方,屋外到处是漂泊的灵体,是鬼城酆都无疑。
不用问也知道,叶凉救了他一命,沈笑澜和他之所以会在这,应该跟叶凉也有些关系。
缓了缓气血,冼星尧这才淡淡开口:“这客栈四面八方布有阵法,封印着他的尸骨残骸。”
“不会吧?”沈笑澜一惊,顿觉毛骨悚然。
谁会对这样小的孩子做出肢解那么残忍的事?
“按照残骸埋放位置,便是意在以凶冲凶,地气转化为吉了。”
“这么说……是行家干的?”
冼星尧点点头:“如今这客栈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便有此原因,但此举有极大隐患。”
“是指小杜杜转化成恶灵么?”
“这只是其一。此举乃人为改变地气走向,制造漩涡混乱,影响可大可小。此阵法已潜移默化影响了周遭四十年,不是三年五载的效力了。”
杜晓轩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抽泣着哭诉。
“原来小爷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记不清了,只知道是饿死的……现在小爷吃什么都觉得饿……”
沈笑澜揽过杜晓轩,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这个束缚小杜杜的阵法,能破坏掉吗?”
冼星尧没接话。若是平时,他完全可以一试,只是现在身体不适,他并没有十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