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1 / 1)

将近十月的天气本该秋高气爽,但是今天的长平却是一片阴霾,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整个丹河河谷,天地间似乎有一股抑豫之气难发。在这样的天气,没有谁会有个好心情。

一直驻扎在“西壁垒”上的秦军主营了望哨上几名的执勤士兵正无聊地聊着,因为已经一个多月了,被围困的赵军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一直以来了望哨只是个摆设而已。

一名士兵无意中望了一眼似乎已经是死物的赵军大营,此时竟然开初一道口子,无数的赵国兵将从里面退出来,然后竟将那个“圆阵”封闭上了,仿佛是在防着里面的什么东西一般。

见到异状,执勤士兵不敢稍留,立刻跑去帅帐禀报。通传之后,执勤士兵被允许进入帅帐。

执勤士兵不敢抬头,紧走几步单膝跪倒,拱手道:“报元帅,赵军军营今日有异动,大批人马出营而来。请元帅定夺!”

一个苍老却遒劲的声音应道:“知道了,再探再报!”

“是!”执勤士兵一边应答一边站起身向帐外退去。耐不住心中的强烈渴望,在站立的瞬间执勤士兵抬眼瞥了一眼自己心目中的神,也就是此时秦军的主帅,平生未尝一败的无敌神话,秦国上将武安君——白起。

只见眼前的白起身材消瘦修长,身着一袭黑色宽松长袍,正靠在帅案之内的长椅上悠闲地翻看着一部简书。白起虽然已经是年逾七旬,须发皆白,一副老态,但是配上那双有如万载寒冰一般的双眸,却仍然显得那样精力充沛,不怒自威。

一切仿佛都在白起意料之中一般,听了执勤士兵的报告,白起连眼都没抬,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看着简书。好像感到执勤士兵再看他,白起抬起头一皱眉。

执勤士兵吓得扑通跪倒,不住地磕头。白起一摆手,道:“算了,既然你还没走,就去传令聚将。”

执勤士兵如逢大赦,连忙向外跑,出去传令了。白起摇了摇头,自己真的那么可怕吗?为什么往往自己一个眼神都让那些兵将惊畏非常。

功夫不大,所有的大将都到齐了。白起随意批起一见斗篷,一边向外走,一边摆手道:“走,跟我到营前去看看马服子的情况。”

众将不敢多语,全都静静地跟在白起身后,一道来到营墙之前,举目观察赵军的情况。

白起用手点指,轻声说道:“你们看,赵军被我围困将近两月,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状态真是不简单啊。赵括果然是个人才,此战若是不死,他日必成一代名将。”

旁边的王龁一挑眉,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忍了回去。白起微微扭头,道:“王将军似乎有些不服,不防说来听听。”

王龁一拱手,说道:“武安君似乎高估了赵括小儿吧,他之所以能够撑到今日,是因为我军只是围而不攻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当日给我五万铁骑,我便可踏平赵营,活捉赵括!”

白起冰冷得双目盯着王龁,冷然道:“是吗?我看没有捉到白起,你那五万人马就已经死光了!”

王龁不知白起为何这样生气。虽然白起表现的只是语气冰冷,但秦军将士都知道,白起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样的语气已经是十分少见了。

白起见众将有些畏惧,边缓了缓又道:“你们不要小看赵营外那几道防御,那是深合阵法要义的。你们看那‘圆阵’的威力就在于集结全军的力量,在‘圆阵’之内,大军可以转圜策应,我军若是攻其一点,它则可回卷击我两侧,我军若是围而攻之,它则可迅速扩张成十倍的大圈,那时我军攻势单薄,又怎能攻下赵营呢!”

众将听得一头大汗,难怪元帅一个多月只是围而不攻。王龁更是惊惧,心想若秦军还是自己指挥,恐怕这场仗的胜负还很难意料呢?

白起见众人已经明了,摆手道:“好了!现在赵军已经忍不下去了,传令各营勿需出战。赵军若是来攻用强弓硬弩压下去就好,我们已经不需要再浪费将士们的血肉了!”

此时,赵括已经带领手下三十万左右的兵将齐往“西壁垒”秦军大营而来。赵括知道所有的兵将宁可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也不想面对异变的同伴,因为至少他们可以毫无愧疚之心的冲杀,哪怕是死,那也是为国捐躯。

于是赵括决定作最后的一博,他想秦军必会在韩王山和东壁垒布下重兵,防止自己向赵国方向突围,相反秦军一定不会料到自己会往西面突围。出其不意,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

天空更加阴沉,仿佛正预示着什么事一般。赵军兵将黑压压在秦军营前排开,虽然一个个已经饿得骨瘦如材,但是全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气势。三十万人同仇敌忾,那份威势,令秦军也不敢小窥。

秦军在营墙之内箭上弦,刀出鞘,一副严阵以待的派势,但是就是不肯出战。

赵括上前高声道:“秦军听着,赵括再次,望能一见你等主帅!”赵括这个疑问已经在心里压了许久了,虽然从种种迹象表明,秦军主帅就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白起,但是他还要确认一下才肯安心。

功夫不大,营强内的秦军突然分开一条道路,一道大旗迎风竖起,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白”字。大旗之下,一名布衣老者在数十位甲胄鲜明的战将护卫下,来到营墙前。

赵括一看大旗,心中暗叹:果然是他!自己果然败在他手!

白起望着不远处的赵括,手捻白须,道:“听说,马服子要见老夫。不知马服子有何见教?”

赵括冷笑道:“原来真是武安君在背后故弄玄虚。枉你一世英名,竟然不敢与我明刀明枪交战,只敢躲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真是可悲可叹!”

白起不惊不怒,缓缓道:“马服子为何有此小儿意气之言?从来都是兵不厌诈,获胜才是王道,何分明刀明枪,亦或阴谋诡计呢?”

赵括冷笑道:“赵括受教了,若今日赵括不死,他日必与武安君再决雌雄!”

白起摇头道:“我肯出来与你相见,不为其他,只是怜你有名将之资,在我大军围困之下,你等断粮四十六日竟无士兵哗变,且还能有今日之阵势,马服子足可自豪了!加以时日,马服子必成我大秦之患。所以为了我大秦,今日势必不让马服子生离此地。”

赵括仰天哈哈大笑:“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来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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