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穿着棉服,但郑初慕的胳膊上还是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蓬松的袖子被割开,划破的皮肉微微向外翻卷,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
挡下这一刀,郑初慕没有迟疑,一脚踢向正处于震惊恐慌之中的林璐妮。后者被踢倒在地,脑子瞬间清醒,她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迅速爬起身,逃离现场。
喻轻轻手拄着地,勉强站起身。此时她根本顾不上什么仇恨恩怨,眼中都是郑初慕那条因为自己受伤的胳膊。
“那个。”喻轻轻理了理脸上乱糟糟的头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冒血的伤口,嗓音微急:“我送你去医院吧。”
快两年了,这是喻轻轻第一次主动向郑初慕走来。此时,他根本感觉不到疼,嘴角向上翘起,满眼都是喜悦和不敢置信。
“嗯?”他没回话,喻轻轻才抬起眸子。两双情感不同的眸子对上,喻轻轻又自然地落下,手指指着他的胳膊,语调毫无波动:“伤口很深,再不去医院,你一定会失血过多的。”
“好。”郑初慕笑了,过往看起来阴郁凌厉的面容尽是暖意。
喻轻轻把自己棉袄上的帽子取下,细心地给郑初慕胳膊系上,粗略地先止血。因为他胳膊有伤,喻轻轻率先进了驾驶位。
导航出最近的医院,喻轻轻启动车子。
“不能去这家医院。”看了一眼后,郑初慕说话。
“为什么?”喻轻轻看着前面的路况问,没有回头看他。
郑初慕也不在意,他头靠着座椅,声音因失血变得很轻:“这儿的位置还属于影视城。咱俩都是熟面孔,一进门,绝对能成圣诞夜的热搜预定。”
喻轻轻觉得有理,但转念一想,细眉蹙起,“最近的医院去不了,那岂不是市里的医院更去不了?”
市里医院的医生护士,绝对会更容易把他俩认出来。而男女演员大半夜同行进医院,不用解释,一定会成为大众想入非非的谈资。
“嗯。”郑初慕应声,“我们只能往城郊开,在城乡交界处找家小医院,或者诊所。”
闻言,喻轻轻终于撇过脸,她的脸上浮现一抹犹豫,语态质疑:“你这是刀伤,是需要进手术室缝合的。小医院和诊所的设备跟不上,万一你感染怎么办?而且,你这刀口很长,要是缝不好,疤会非常明显。”
他是演员,这方面更需要严谨。
“没事。”郑初慕不在意,他靠着椅背的头微微侧过,嘴角上扬,一字一顿道:“如果是和你有关的伤,深可露骨我都喜欢。”
“……”
喻轻轻叹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如果你当初这么对我,我们也不至于到今天。”她得把话说清楚,“郑初慕,我感谢你今天救我,但除了感谢,不会再有其他。”
“嗯。”郑初慕语调拉长,话尾勾起时笑容苦涩,“我知道。”
自从喻轻轻爆他料起,他就已经反思,结果是他根本放不下喻轻轻。当时分手,原因是他出轨,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轨他出得有多荒唐。他被十八线女明星设计,有苦说不出。
后期被喻轻轻提分手,她把他骂的一无是处,正是因为他没有解释挽回,喻轻轻才将他定义为海王渣男。
车子离灯火越来越远,喻轻轻打着方向盘,技术娴熟地在荒凉的夜道上行驶。
安静了得有二十分钟。
“你最近也在影视城拍戏?”许是车厢内气氛尴尬,喻轻轻找了一个普通的话题。
郑初慕摇摇头,“我最近休息。”
喻轻轻的爆料,于他而言多多少少有些影响,经纪公司让他暂时休息,等过段时间再接工作。
听闻他的话,喻轻轻语态有些好奇:“不在这儿拍戏。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半夜十点多,而且还是开车往里进。
郑初慕缓缓闭上眼,发白的唇瓣翕动,“最近晚上都会过来看看。”
“看什么?”喻轻轻下意识问。
郑初慕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字一句:“看你收工。”
“……”
喻轻轻哽住了。
现在这个场合,她就不该说话。
车子拐进一条宽阔大道,看着两边微弱的路灯,喻轻轻目光从车窗探出去,认真地在找医院和诊所。
“郑初慕。”喻轻轻看着对面的一个大牌子,叫了一声身边的男人,“你看一眼左前方,是不是有家医院?”
卸了妆,喻轻轻隐形眼镜也卸了。虽然她近视度数很低,平时不影响生活,但现在灯光暗,距离较远,她看起字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郑初慕伏低身子,微微向喻轻轻的位置靠近,只是两秒,在还没让她感觉到不适时他又起身,道:“是家小医院。”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是个县城,远离了市中心,与外界的沟通并不紧密。
车子停下,喻轻轻先一步下车。本来是想给郑初慕开车门,但她刚绕过车头,副驾驶的男人自己下了车。
看懂她的意图,郑初慕扬了扬自己的右手,笑道:“受伤的是左手。”
喻轻轻静静地看着他,很快,她点点头,“进去吧,血都要流没了。”
给郑初慕包手的帽子是白色的,此时红色将白色染遍,透着湿涔涔的怖人血色。
进了门诊,小护士一眼就看到了郑初慕受伤的手臂。她迅速登记,正常询问:“是怎么受的伤?”
郑初慕面容长得硬朗,平时气质偏阴郁,但他现在弯唇一笑,整个人看起来也算温润。他拉上喻轻轻的胳膊,先她一步解释:“刚刚在小吃摊遇上了流氓,女朋友太漂亮,护了次花。”
“……”
喻轻轻绷直嘴唇脸色微变,为了减少麻烦,她没有解释。
护士眸色赞赏,对眼前的俊男美女好感大增,她拿出手中的资料,脸上浮现职业微笑道:“那先填一下病人资料,缴费,我们马上联系医生做手术。”
郑初慕点头,抬起右手就要填资料。
“诶。”护士拦下他的手,将单子挪到喻轻轻面前,解释,“你手上沾血了,让你女朋友填吧。”
喻轻轻:“……”
签吧,喻轻轻拿起笔帮他写字。
夜里十一点,喻轻轻在手术室门外等人。郑初慕的手术并不严重,只是个缝合。
出于礼貌,喻轻轻始终等在门口。解锁手机,她拨出去一个还算陌生的号码。
是秦峥。
“秦检你好,我是轻轻。”喻轻轻有些局促,出于对秦峥散发神圣光辉的初印象,她莫名的很尊敬秦峥,“我有件法律上的困扰想请教你。”
“你说。”
秦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像初春拂面的风,温柔不留痕迹。
看着手术室还在开着的红灯,喻轻轻声音平静地阐述刚刚经历的险情:“我有个演员同行,她刚刚在我收工回家的路上袭击我。我没事,但是匕首划到了身边的人。这种情况,我有什么方法,能在不引起社会舆论的情况下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