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辅的三千轻骑杀至战场,宣告这场偷袭进入尾声,刘宇坐在草坡上歇息,那名伤青马的少年被押到了他面前。桀骜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恶狠狠地瞪视着刘宇,像头噬人的恶狼。
援吉干上前施礼道:“刘大人,这小子是我的族人,不知我等已经归顺,误伤了大人的宝马,还请恕罪。我愿赔给大人五匹骏马。”
转过脸来对那少年喝道:“蛾遮塞,还不跪下向刘大人磕头请罪。”
那少年人鼓着眼睛偏过头,一脸不愤。刘宇哑然失笑,这小子有个性,他不清楚蛾遮塞的将来,但只要不死这个桀傲的少年总会绽放出光彩。
半个时辰后,牛辅派军士请刘宇前去议事。此战覆灭狐奴部的驻地,杀死羌兵三百余人,抓获狐奴部众近两万人,物资堆积如山,光马匹就多达八百多匹。
大帐内牛辅满面春风,这是实打实的战绩,足以让他再上个台阶。董卓手下有好五位中郎将,牛辅、董越、段煨、胡轸、徐荣,各掌一部兵马,凭借此战牛辅自问能压过他们一头。
对于战利品的分配刘宇并不在意,但冯、恒两家随他出兵,丁库三族作为先锋,作为带头人不能寒了麾下的心。
牛辅得了战功和大部分财物,丁库三族得了部落的人口,冯、恒两家得了些战马,恒介被牛辅任为屯长,成为军中一员;冯胜则打定主意跟刘宇到洛阳一游,屯长的任命落在一个族兄身上。
刘宇分到了二十匹骏马,比起鲍鸿所送的马雄骏了不少,顾明等人又换了一回,刘宇给典韦配了两匹马,一匹驮人一匹驮刀。
典韦这样的勇将自然逃不过牛辅的眼睛,得知被鲍鸿捷足先登,牛辅不屑地道:“鲍鸿着实小气,区区一个队率怎配得上你,你到我军中先做个屯长,只要立功便能升任军侯,不用两年就能成为军司马,以你之勇悍,做个将军是肯定的。”
典韦以不能违诺相拒,牛辅甚为惋惜,不再多言。
返程的路上,邻戴告诉了刘宇一个消息,滇若之所以率部南袭杜阳城是听从了一个汉人的劝说,他隐约听到那个汉人要滇若帮他杀死刘宇。
不用问,是夏家人,从长安城开始这一路都在夏家的算计之中。想起死去的周诚等人,刘宇眼中射出两道利芒,夏家一再相逼若无回报,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返程的队伍拉出五六里长,牛辅的大军游弋在队伍两侧,提防着有人逃路和狐奴大军偷袭。从狐奴驻地到杜阳城有二百多里,来时轻装一天半便抵达,回时多了万余男女老幼,赶着牛羊,一天只能走出四十余里,需要四五天才能回到杜阳城。
滇若的四千大军随时可能发动攻击,刘宇看牛辅老神在在,张济和贾诩两人忙得难见人影,应该是有所准备。
得知老窝被抄,滇若气急败坏,族中青壮虽然多在,财物丢了可以再抢,但没有了妇人、小孩部族就没有了未来,只能沦为草原上的马贼,越战越弱,最后消亡。
侦骑不断地报告着汉军行进的速度和位置,滇若计划着出击的地点,方圆百里的地形全部装在他的心中。坝罗滩,滇若选定了地点,汉军到达此处时差不多天色将晚,此处有条小河经过,汉军应该会扎营于此。
酉末,汉军押送着狐奴部到达坝罗滩,不出滇若所料,汉军今晚扎营于此。汉军扎营在东侧,邻戴等人则约束族众在西侧驻扎。
邻戴说服了两个小部落加入他们的行列,这样丁库等五个依附汉族的部落人数就有六七千人,占到了整个羌人的三分之一。
牛辅把管束羌人的差事交给了邻戴,这些羌人最后会融入到丁库等五族中去,大军行进了两天,不断有人逃走,多数丧命在自己人的箭下。
篝火燃起,驻地上空升起白烟,马儿饮水嘶鸣,没有欢声笑语,整个营地十分压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狐奴大军到来。
从狐奴部缴获的肉干不少,翻滚的粟米中放入肉干,诱人的香味在汉军的营地中飘荡,行军一天吃顿饱饭对将士们来说是难得的享受。
饭马上要熟了,马蹄的轰鸣声响起,刘宇披甲上马,西边天际血红,火烧云。
“弓箭手预备,长枪结阵,上马”,一连串的呼喝声夹杂在号角声中,羌骑出现在二百步外。西侧营地开始出现骚乱,邻戴带着部众大声吆喝制止着骚乱,蛾遮塞手持长矛跟在援吉干身后,一名羌人撒腿朝河边奔去,被他追上一矛钉死在地上。
箭雨呼啸着向羌骑落去,不断地有人中箭落地,马儿向前栽倒,巨大的惯性将地面犁出深深的泥槽,人马俱亡。没有人退缩,父母、妻儿被汉军俘获,狐奴族的羌人们唯以拼死一战。
两轮箭雨过后,两军相隔不过三十步,郭汜高举着长枪喝道:“杀!”长枪如林推进,双方撞在一处,长枪将羌骑身上羊皮刺穿,弯刀从汉军的带起鲜血,凄利的叫声响彻云宵。
刘宇注意到汉军和羌骑稍战便往两旁避开,羌骑轻松地朝着西侧冲去。邻戴看到大队人马杀至,怒吼着率领部众向远处逃去,被俘的狐奴族族人欢声雷动。
快马冲进营地,羌骑立时被族人围住,呼儿喊妻拥作一团,滇若醒悟过来,若是汉军此时冲来如何抵御。
“赶快上马,冲过河去”,滇若大声叫道。马匹早被搜刮一空,万余族人如何带走,还有些随身的物品不舍丢弃,营地内乱成一片。
号角声响起,汉军返身杀至,箭雨笼罩着天空,不分男女老少。有的羌骑转身朝着汉军冲去,有的把妻儿拉上马,忙乱地朝远处逃去。
来袭的是火箭,箭只落在帐蓬、草地上,很快燃起熊熊大火,人群在火光中狼奔豕突,惨嚎哭叫声让人肠断。刘宇远远地望着,心头冒出“毒士”两个字,这样的毒计应该出自贾诩之手。
看着族人倒在火焰之中,狐奴族完了,滇若喷出口鲜血,在马上摇摇晃晃。铁居伸手扶住滇若,道:“大王,走吧。”滇若无力地伏在马上,铁居和百余名羌骑裹带着他向西逃去。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焦臭味,河水被血水染成红色,羌人麻木地收拢着尸体掩埋,狐奴族成为了历史。
…………
回到杜阳城,刘宇仍然住进了冯家堡,没有见到冯平。冯平搬去了官寺,操持着杜阳城的政务,满身的肥肉累瘦了几斤。
恒介、冯和成为了军中屯长,让乌家越觉势危,趁着牛辅驻军在杜阳的机会,乌逸送去了厚礼和两名美貌女子,总算让侄子乌至也成了屯长。
斥侯在杜阳城西一百二十里处的山坳发现了韩昱父子的尸体,随行的亲随不见踪迹,原因不难推测,逃不开“财是惹祸根苗”这句话。
牛辅等人在杜阳城的日子过得无比逍遥快活,顺带着李傕、郭汜、张济等人也是宴请不断,收礼收到手软。
唯有贾诩,虽然也挂着校尉武职,但是牛辅实际上还是把他当成谋士用,奏请功劳、犒赏三军、安排丁库等部一大堆事情都要贾诩去安排,饶是贾诩善于处事也忙得心火大盛。
两天后,刘宇前来拜访,闲谈中像是无意提及狐奴部南侵缘于一个汉人的游说,请贾诩查问这个汉奸的下落。贾诩不动声色,满口答应,心中暗惊莫非饶宾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让这位观风暗使发觉了。
很快,武阳城的饶宾收到了贾诩的信,信中贾诩告诉饶宾有人供认,狐奴族之所以会南侵杜阳是受了一个汉人的唆使,这个汉人还要滇若杀死观风暗使刘宇。刘宇私下提及与中侍郎夏恽不睦,请中郎将牛辅暗中查询。
饶宾冷汗潺潺,前段时间秦冶也在武阳城中查探消息,若是细究下去他的行踪瞒不过人。在信的最后,贾诩写道,良臣以忠侍主,子丰宜早做安排,勿使连累夏家。
将信化为灰烬,饶宾呆坐整宿,天明时分僮儿入室,惊叫出声,只见饶宾一夜之间须发皆白。饶宾命人置酒,喝得酩酊大醉,吩咐将知道内情的人杀死,自己饮毒酒而亡。临死前让僮儿回去禀报夏耀,仁至义尽,以死相报。
牛辅的大军在杜阳城驻扎了半个月,总算要起程返营。已被京兆尹委为杜阳令的冯平带着县丞恒宏等官吏恭送,总算送走了瘟神。
刘宇也准备起程去郿县,杜阳城事了,准备继续前往散关游历。冯平押注在刘宇身上,让长子冯胜随行,邻戴等人闻讯前来送别,丁库等部分散安置在杜阳城东、南各处,有刘宇的情面,冯平对他们还算照应。
邻戴等人又送给刘宇十匹骏马,这次来杜阳城一下子得了三十匹好马。酒席桌上邻戴旧话重提说起做生意的事,冯平也有意讨好,刘宇便派了名随从让他们前往长安城找胡勒,这条商路开通刘宇便多了条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