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昭将娇软无力的少女揽在怀中,嘴角流露出一缕心安理得,嗔怪着倒在怀中心爱的女孩儿:“阿岚,还记得我们以前吗?每当师父与苏姨喝完茶,你们就又要走,那时候我们是多么舍不得离开彼此啊!”
“还有,你记得吗,十年前的中秋节那天,我特别想和你一起看次月亮,当时我也是这样搂着你不撒开,但苏姨还是生生把你从我怀里抢走了,那晚,让我一个人赏一轮圆月,我只好抽抽搭搭哭一整晚。”
“还有六年前,你忽然就和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居然不许我再牵你抱你,当时我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那时候,我日日看着你愈发动人的倩影,怜爱极了,夜夜想的都是你天真伶俐的笑颜,这么多年,你依旧是我的执念。”
“还有……”
……
听到如此狗血无理的表白,潜在房梁上的拓跋蝶感觉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鸡皮疙瘩哗啦啦掉地的声音,如此响亮的落地声竟然没有惊动三皇子李存昭,照夏棋的说法,这人可是最风声鹤唳的,任何微小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么如今的现象只能用一句老话解释了:“恋爱会使人变笨”。拓跋蝶也深为南宫佩岚鸣不平:南宫佩岚你这是认识了个什么奇葩啊?真是苦了你了,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本女侠!拓跋蝶伸进口袋探探自己研制的“毒粉”尚且充足,调整好姿势俯身向下。
这戏也看够了,在李存昭一点点凑近南宫佩岚千钧一发的时刻,拓跋蝶纵身跃下。出其不意踢开李存昭伸上前的手臂,来个“巾帼救美”,随后与李存昭对打起来。李存昭见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疯丫头,一上场就将心上人抢走,即刻怒气冲天,再加上男人本身就比女人力气大一点,他从小又精通云隐寺多门奇技,无论是武功造诣还是招法路数都绝对碾压拓跋蝶一大截,李存昭攥住拓跋蝶脚腕掷出去,拓跋蝶被生生砸在门上,摔在门上后她又落地呛上一口血,嘴里瞬间弥漫起一股血腥气味。周身散发着暗黑邪气的李存昭又提着玄铁缨枪步步逼近,拓跋蝶等待着最佳时机……
一步,两步,三步……拓跋蝶再次趁其不备从腰间摸出一把红色粉末,狠狠摔在李存昭黑气冲天的脸上。瞬间,李存昭咳嗽不停,双目紧闭,直到被熏出几行热泪。
“这可是我苗蛮最狠的毒,你就在这里好好消化吧!”拓跋蝶说完,搀起南宫佩岚向外跑去。南宫佩岚心中连连叫好,此时,她感恩佛祖赐给她这样一位恩人,也有那么一丝可怜自己的青梅竹马。若是阿岚与阿昭的重逢再正常一些,再温存一些,两人也没有背负这样多的心酸恩怨,她还是很渴望与儿时单纯善良的玩伴叙谈童真趣事呢,毕竟,那也曾是她最怀念的时光。
李存昭虽然睁不开眼,但嘴上还是能喊:“来人,给我拦住她们!”
一时间,三皇子府内鸡鸣狗叫,皇宫向来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受到惊扰后,皇宫内部顷刻火光四起。
拓跋蝶搀扶着南宫佩岚尽力跑着,但南宫佩岚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纵使再努力也无法摆脱背后的追兵。拓跋蝶又见前方也杀出了一路人马,二人马上就要腹背受敌。
拓跋蝶使劲晃晃南宫佩岚,问:“你能自己跑了吗,能跑了就别让我搀着!”
但南宫佩岚将压在拓跋蝶肩膀上的身子压得更紧了,无力回复道:“我不行,请你还得搀着我。”
此时,拓跋蝶也无语,她只能尽力去跑,尽力找一些复杂多拐的道路,以期盼短时间内甩掉身后众多追兵。
南宫佩岚也不是故意赖在拓跋蝶身上,只是她在竭力恢复自己的体力。此时她虽然还是使不出力气,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只要再恢复一下,再一下,血脉就流通了,她就可以施展拳脚了。
拓跋蝶甩不开愈发接近的追兵,警告南宫佩岚:“你再恢复不过来我就丢下你跑了!”
“你为什么不再撒一把胡椒粉啊!”倚在拓跋蝶肩上的南宫佩岚无力问着。
“大姐!你以为这是写小说啊!这么空旷的地方,风一吹我一小把胡椒粉根本无效啊!”
前面,后边都涌出了大批追兵,可能是宫中的羽林卫多年闲着没事,因为终于派上用场太激动了吧,如今倾巢而出来捉拿两名贼寇。
拓跋蝶打算拐向右手边,却发现左右各赶来了一批人马。四面楚歌!
“放开我吧!”南宫佩岚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了。
“别开玩笑了,这么多人你对付不了!”
“但让我们逃掉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这一路颠簸,南宫佩岚的力气也恢复了大半,只见她从腰间取下紫箫,将紫箫底端对准前方,随之从紫箫顶端拉出一根引线,瞬间,几千根细如牛毛的针从箫底迸出射向前方。
前方追兵中针倒地感到一阵刺痛。南宫佩岚恐吓:“我这针尖上可是有剧毒的,你们若是不赶紧冲洗伤口,可是会全身溃烂而死!”
听到这里,中针的众人大惊失色,皆奔逃找水,南宫佩岚再次拿出紫箫,准备再射一桶。前方追兵见到这邪门的玩意,连忙躲避。
道路就这样被让开了,有惊无险,二人顺利逃脱。
“我一直以为这鬼玩意是用来吹的!”拓跋蝶看着南宫佩岚怀中的紫箫,双眼放光。
“是可以吹的。”
“这针尖上的毒当真这般厉害,竟连我都没听说过!”此时拓跋蝶看向紫箫的眼睛已经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南宫佩岚暗自得意,回击到:“你以为这是小说啊,当然没有那样的奇毒,我玩的是攻心计,针尖上没东西!”
“真有你的!”
二人露宿野外。
第二天一早,南宫佩岚早早醒来,阳光透过树冠空隙斑驳地洒下来,影影绰绰,世界安详而美妙。昨日的风雷大作的湖面已无波无澜。她转身见拓跋蝶还在熟睡。
拓跋蝶的睡相很可爱。拓跋蝶上身打底是一件梅染色麻布衣裳,外配一轻俏无褶的紫檀小褂,下裳着一银纹紫蝶度花褶裙,女孩儿左手腕上戴一镂柳叶清灵的走马圈银镯。面容清冷如寒菊,因有一丝孤傲更显脱俗。
仲夏灿烂暖阳照在到熟睡的少女脸上,少女的面容更加粉嫩透亮,在少女的耳垂处甚至可以看到细细的血丝,开满夏花的树下偶然飞落的片片花瓣本应是最水灵娇艳,但落在少女脸上后,竟无法与少女娇嫩的皮肤争奇斗艳,活活被比下去,再不能如傲立枝头那般娇美。
南宫佩岚见少女鬓角的一缕秀发沾在脸庞,不自觉动手帮其轻轻捋顺。这一微小的动作,也惊醒了睡梦中的拓跋蝶。
拓跋蝶揉揉双眼,问到:“你在干嘛?”
“没什么,看姑娘沉鱼落雁的容貌,不自觉心生一番感动。”
此时,拓跋蝶也看清了昨夜自己冒死救出来的女孩儿,明眸似月,肤白若雪,有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爽气质。也由衷回赞到:“哪里哪里,明明是小姐闭月羞花之貌更胜一筹。”
说到这里,二人肚子同时响起来。原来又饿了,身上也没钱。
这种情况拓跋蝶遇到的太多了,她提议二人去早市上逛逛,看看能否捞到啥吃的。
早市之上,好不热闹。左边摆个卖胡饼的,对面是个卖泡馍的,不远处还有个当街杀猪卖肉的……最终,拓跋蝶见前面的包子摊,只有一个掌柜看摊,她心生一条妙计。
拓跋蝶凑近南宫佩岚道:“你去和那卖包子的掌柜纠缠一番,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趁机拿屉包子。这样,我们一天的饭食就解决了!”
“我不行啊,我可是被通缉的人,你知道做贼心虚的道理吧!”
“没事,只要你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就把自己当做本分小百姓就好。”
南宫佩岚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天下何其之大,随便过去一个顾客,掌柜怎么就会联系到海捕公文上弑君的凶手呢?况且,自己并没有干杀人放火的恶事。
说着,南宫佩岚从容走到卖包子的老板面前,东拉西扯搭讪起来。好一会儿过去,实在唠得没话可说了,拓跋蝶居然还在蹲着观察笼屉里的包子,不时偷偷掰开一个又放下!
看到这种操作,南宫佩岚急了,你赶紧端一笼跑啊!
拓跋蝶也急了:“老板,你这儿怎么没酸菜馅的包子了,之前偷的时候都有啊?”
见女孩儿这般质问,卖包子的老板仿佛受到污蔑一般,大怒吼道:“瞎说,酸菜馅的不就在这儿吗!”
说着,老板指向背后的几笼包子,更加奇怪灵异的事件却发生了:最上面的两笼包子居然飘了起来!
三人就这样惊奇万分看着包子笼飘起来,然后见到一白色的身影从桌子下钻出来,端着两屉包子跑向远方。老板终于反应过来,大喊:“光天化日之下偷包子啦,抓贼啊!”
说着,南宫佩岚与拓跋蝶三下两下追过去:“老板,我们来帮您捉贼!”
偷包子的白衣少年似乎很能跑,即便端着包子笼也与二人保持着恒定不变的距离。
追至无人处后,拓跋蝶也不怕伤到无辜之人了,摸出腰间的弹丸就朝前面的白衣小贼掷去。少年中弹后应声倒地,手上的包子也被打掉滚在地上沾了灰土。
拓跋蝶二话不说,追上前去,拿黑布套住少年的头就开打:“小子,活腻了敢偷我的包子,我让你吃我的酸菜包子!看拳!”
南宫佩岚见到小贼腰间朱皮双肚酒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急忙拉开拓跋蝶,欲探究一番这人到底是不是劳纷雁。
刚把张牙舞爪的拓跋蝶拉开,少年却翻身急了眼,究竟是哪个母夜叉这般野蛮,套上脑袋就打,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劳纷雁没看清楚状况,双手变掌蓄力推过来,对方却没有还手,这样,失去平衡的劳纷雁顺势扑倒在一女孩儿身上。劳纷雁看清楚状况后竭力收回力气,奈何惯性太大,二人的鼻尖还是碰在了一起。少年少女四目相对,再加上赶来的江朋与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拓跋蝶,场面一度万分尴尬。
劳纷雁双手撑地,南宫佩岚就被锁在劳纷雁双臂之间,二人的脸颊不知孰更红艳。
劳纷雁颤颤发问:“岚儿……你……吃酸菜包子吗?”
南宫佩岚赶紧抓住话头回复:“好啊,吃吧”
少年少女赶紧起身整理好衣衫,一起捡包子,都不敢再提那尴尬的瞬间。但江朋与拓跋蝶却牢记了这纪念性的瞬间,以后是要翻出这段来讲笑话的。因为劳纷雁与南宫佩岚太像夫妻,即便二人极力申明他们是金兰兄妹的关系,江朋和拓跋蝶虽然嘴上应承了,但心里还是不信。
南宫佩岚向拓跋蝶提出邀请,欲让四人一起行走江湖,拓跋蝶看看寒酸的三人:三人的身家加起来凑不够一两银子,唯一值钱的就是松鹤流纹扇、“惊雨蛰谷”大刀,虽然南宫佩岚腰间佩戴的紫箫暗器很是精妙,但说不准过几天就被当掉了,生活还是惨淡万分的。她还要去各地学医问药,花销极大。与三人着实不是一路人。
江朋看得出拓跋蝶心中的想法,也不勉强。是夜,月黑风高,他特意等到劳纷雁与南宫佩岚睡熟后,约这位偶然相逢的老朋友于汉水支流一无名江边见面。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江公子这一出关可是名动武林啊!”拓跋蝶背靠古树,双手抱臂,似在挖苦这位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朋友。
江朋也不甘示弱,面对平静无波的无名江面接下拓跋蝶的话:“欲渡无舟楫,端居耻圣明。鄙人重出江湖势必是又摆好了一盘棋的。”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江朋不见也有三年之久,他自命不凡的性格还是这般无可救药。世道如棋盘,英杰做棋子,他为弈棋者。当真口气太大!想到这里,拓跋蝶心里与嘴角同时挤出一阵冷笑。
“那在你这一局,劳纷雁和南宫佩岚是什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