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烟看着魏悦冷凝的脸庞,即便是她这样从小跟着容祺见过无数血腥的人,在看到魏悦的冷静表情后还是不禁心头生出几分不自然的恐惧来。
这女人还有没有心?容善对她那么痴情,她算计容善的时候却是没有丝毫的踯躅和犹豫。
魏悦聪明剔透的一个人哪里看不出来霏烟对容善已经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但是这个计划只要有半分闪失,自己之前的谋划便会前功尽弃。
“霏烟,”魏悦盯视着她的眼睛,“昨夜主子来找过我,让我把这个下到容善的饭菜里去。”
霏烟掩在了紫色纱袖里的玉手猛地一攥,不可思议的看着魏悦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递到了她的面前。
霏烟忙接了过来拧开了盖子,一股子淡淡的怪异香气袭来,她的脸色剧变。她不是不知道容祺的手段,没想到这瓶子里的东西竟然是由柯兰草炼制而成。这种东西只要沾染了便会全身生出脓疮溃烂,虽然不至于伤了性命,但是会留下令人生厌可怖的疤痕。
容祺用这一招想必是为了毁掉容善的面貌,令国公府那边退婚,这倒是很像主子的手法。魏悦叹了口气:“我在影山楼的时候,颜瑜曾经给我看过这种东西。我没有给容善下这东西,你大可放心。他那样清傲的人若是被毁了容一定会毫无生念,我……不想害他。但是霏烟你也看到了,我能救他一次却救不了他第二次。当务之急只有将容夫人扳倒,将世子爷的位置让给主子才能彻底断了主子的念想。”
霏烟抬眸感激的看着魏悦小声道:“谢谢魏姑娘保下了世子爷。”
她一直犹豫不决,容夫人不管怎样是容善的生母,自己实在是下不去手。此番魏悦的一席话倒是令她渐渐有了主意。
魏悦知道自己的话对霏烟起了作用。心头平静了下来:“霏烟,我没有按照主子交代的那样做,但是我却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容夫人颜面扫地。最近容夫人派人看得我很紧,你想法子将这一变故告知主子,请主子尽快定夺。”
霏烟重重点了点头,却突然抬眸直视着魏悦的眼睛问道:“若是二爷不再是世子爷,我想请魏姑娘帮我一个忙。不知可否?”
“你说。”
“我想将二爷救出容府。这个世界上能忤逆主子还不会死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你要答应我。”
魏悦看着霏烟顿了顿,暗自叹了口气。也许连容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最信任的属下竟然会陷进容善的温柔中。这到底该是一场怎样的孽缘啊!
“好!我答应你!”魏悦原本就没有除掉容善的打算,他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待她好的人,毫无保留的好。她前世辜负了他,今生亏欠了他。定要还他这个人情。她一定会让容善平平安安的离开容府,她对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霏烟长吁了口气:“那么该如行事?还请魏姑娘明示我也好向主子有个交代。”
魏悦附到了霏烟耳边如此这般细说了一遍。刚抬起头,瑞珠同青萝抱着一只陈旧的箱子走了进来。
“姨少奶奶,东西带来了!”
“打开,”霏烟敛去了之前脸上的一切痕迹。青萝小心翼翼打开箱子,霏烟亲自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只琉璃盒子出来。
“魏妹妹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治疗瘀伤的膏药且用用看。”
“多谢姨少奶奶,”魏悦笑着挽起了衣袖。霏烟亲自将膏药涂抹到了她的手腕上。
两个坐着说了一会儿话,魏悦起身告辞随在瑞珠身后回了君子轩。容善早已经坐卧不安。看到魏悦后忙迎了过来。
“悦儿,怎样?”容善几步抢了上来,拉着魏悦坐在了锦塌上,却是掀起了她的衣袖。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上面的青紫还是没有散去。所幸萧衍用的是掌,若是用剑魏悦的这条手臂怕是就断了去。
“疼不疼?”容善心疼的摩挲着恨不得自己替她挨了那一下。
魏悦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之前定是在澄锦堂与容夫人又说崩了。随即试探道:“魏悦这点小伤无妨的,世子爷,那个武师陈铭想必也是无心的。世子爷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生气,免得伤了身子。”
“悦儿你总是这般良善将一切人都想得太好了,陈铭那厮我决计是不会再让他踏进君子轩半步,”容善温润的眸子晕染出郁色愤愤道。
魏悦心头顿时有了八分胜算笑道:“奴才们犯浑也是有的,世子爷只要不生气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好。”
容善握着她的手苦涩地笑道:“悦儿,我有个念头想同你说。”
魏悦一愣:“世子爷想说什么?”
容善的眼眸温柔似水,俊雅清逸的脸却是淡淡涌上了浓浓的愁绪。
“悦儿,我听闻你之前在影山楼的时候曾经发过誓愿,”容善眼眸中的波光跃动不明,缓缓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说宁愿为奴不愿为妾是这样的吗?”
魏悦恍然,那些日子容祺逼得她太狠她便拼了命向容祺表明了自己的心态,不想这桩事情竟然还传到了容善的耳中。只是此番容善试探她的态度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缓缓道:“奴婢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世子爷待奴婢不薄,奴婢只愿意随在世子爷身边好生伺候以报世子爷待奴婢的一番心意。”
容善的脸色笼罩在晚霞中带着绚烂的光芒,转过身将魏悦的手牵着,并肩站在窗棂前看着外面绿意盎然的风景。
“悦儿,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我其实从不敢奢望罢了!”
他心里也明白魏悦待他是感激多于感情,即便知道如此自己还是不能放手。也许太执着了吧?亦或是自己之前风流多情,章台遛马,好不容易爱一回命运便是这般的报复他。
魏悦忙转移话题道:“世子爷。三天后便是中元节了,奴婢陪着世子爷在河边放灯如何?”
容善吸了口气将这一切不开心的事情统统抛开,凝眸看着面前倾慕已久的女子,暗自叹息即便是不能成双成对这般呆在一起说说话,解解闷子也是好的。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自己只要存着一颗真心迟早也能将魏悦的铁石心肠融化了去。
“好!我陪你放河灯,”容善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陡然想起了魏家的惨痛变故。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疼惜。
三天后便是中元节。魏悦一大早便陪着霏烟领着几个丫头将君子轩里的桌脚椅脚具是系好了麻苗,意思是用收成来敬告祖先。容府中一年一度的家祭也拉开了序幕,府中的几位主子爷一大早便起来忙碌。瑞珠将一件云青色锦袍替容善穿好。魏悦则是轻轻踮着脚尖将代表容家世子身份的玉梁冠替他戴好并系好了带子。
容家宗祠距离容府也有些距离,而且只能男子们前往,女眷具是留在了府中。霏烟同魏悦随着容善乘着青帷小车到了澄锦堂候着,魏悦扫了一眼容善身边的长顺却是没有看到萧衍的身影。想必上一回魏悦给萧衍下的毒已经发作了。她候在澄锦堂东暖阁的屏风外面果然对上了容夫人射过来的几乎要杀人的视线。
她轻轻一笑不做理会,这一次容夫人倒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不多时暖阁的帘子掀了起来。容祺一身玄色锦袍沉着脸走了进来,路过魏悦的时候脚步稍稍缓了缓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走进里间给安平侯和夫人请安。
萧姨娘拖着病体在陶妈妈的搀扶下也缓缓走了进来,魏悦倒是吃了一惊。一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萧姨娘此番却是不施粉黛满脸病容,整个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霏烟唇角冷冷一笑。至从上一回容珍儿做下了丑事,容承泽几乎将萧姨娘冷落到了极致。真可谓是自作虐不可活!
容夫人今天心神有些不宁,萧衍最近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按理说单纯是因为善儿得罪了他到也说得过去。可是自己还是不放心。本来想派萧姨娘过去探探口风,谁知道萧姨娘竟然病了。
赵嬷嬷领了她的意思悄悄过去看了一眼。只说是陈铭得了一种古古怪怪的急症,浑身上下具是出现了脓疮。这一下子更是令容夫人心急如焚,今儿倒是个好机会。容承泽带着儿子们去宗祠家祭,自己只要稍稍注意着些便能匀出些时间亲自探望萧衍。
她将视线投向了魏悦暗自恨道,这个贱人一定要除去。只等着明兰郡主过了门,到那时善儿新婚燕尔于这男女之事也是知晓了几分,定不会再迷恋那个丫头。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替萧大哥出这口恶气也不迟。
不多时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容家三位公子的马车紧随在安平侯那辆华丽马车的后面。魏悦目送着着马车的影子渐渐消失在玉秀河畔,朝阳初升,却觉得寒气逼人。
她转身向君子轩走去,瑞珠依然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瑞珠姐姐,”魏悦停了脚步笑看着有些紧张的瑞珠,瑞珠如今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些怕她。
“魏姑娘有何吩咐?”瑞珠淡淡一笑。
“今儿中元节据说是吃素不是吗?”魏悦心情看似不错。
瑞珠却是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
“哦……是应该吃素的,魏姑娘的意思是?”
魏悦看着湛蓝的天际,前世的今天她惨死在了萧府,如今是不是风水轮流转了?萧家?呵!我们且好好玩儿一局!
“魏姑娘?”瑞珠觉得她甚是怪异。
“哦,”魏悦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笑道,“我也是随便想起来这么一出子事儿,今儿可是忌荤腥的日子,一会儿我们……好好准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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