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力心中一动。
“回将军,那楚墨的的确确这般说的。还说……”
“还说了什么?”
“还说若是将军不同意,他便用炮火覆盖营地……”
传信兵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他相信,不论是谁,只要见识过那等火炮威能,都会如他般颠覆认知,充满畏惧之意。
“带路!”
程力深吸了口气,他决定会会楚墨这个传奇般的赘婿。
没有人知道楚墨与程力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将军回营后只干了三件事。
一件事是放流民过境。
另一件事便是将知州席恩当场斩杀。
第三件事是将知州府的人尽数绑了投入大牢。没有人敢问因由。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平面时,侯府一行与近十万流民看向福港的目光全都一般呆滞。港口上停泊着六艘从未听闻过的巨舰。
灰黑高大的舰身如同被夕阳染上了金装,显得格外的耀眼。
秋菊扶着老太君下了马车,双眸里也充满着惊异。
“平思好大的手笔……”
老太君看着那六艘船舰叹道。
在她看来,这六艘战舰怕是楚墨早早便开始筹谋的。
也就是说,楚墨谋反之心早就有了。
老太君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在她眼中诸事不争的楚墨,却在暗地里背着侯府,独自发展出如此庞大的实力。这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楚墨入赞侯府,是否一开始便打着其它目的。
“老太君,不论姑爷想做什么,他的心中,始终是向着侯府的。”
站在脸色阴沉的老太君身旁,秋菊忍不住开口说道。
作为梅兰竹菊里最是聪慧的秋菊,从老太君细微的神情变化里,猜到了她的念头。老太君愣了愣,想起楚墨九死一生解侯府于危难,救自己于濒死。
“年纪大了,倒是反不如秋菊看的通透。”
老太君自嘲一笑。
“只要小姐开心,幸福,在秋菊看来,姑爷便是好的。”
秋菊轻声说道。
“你这丫头,素来心思重,还学在老身面前会拐弯抹角了。”
老太君瞟了眼秋菊。
‘老太君恕罪,秋菊不敢。
秋菊说着便跪了下去。
“起来吧……”
“谢老太君不罚之恩……小姐和姑爷来了。”
起身之际,秋菊看到从船舷上一跃而下的楚墨与赵飞燕。
“奶奶,请恕小婿擅自做主,让您老人家受惊了。”
楚墨歉然说道。
“老身老了,未来你与飞燕当同心协力,祸福与共,莫要负了飞燕。”
老太君拄着拐,话里有话。
“奶奶,夫君最疼我了……嘻嘻……”
赵飞燕上前挽着老太君,末了,还回头朝楚墨丢了个安慰的眼神。
“这便是平思纵横海上,选择海岛作为容身之地的资本?”
老太君摸了摸赵飞燕头发,岔开话题。
有些事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也无力挽回,那便且行且看吧。
皇图霸业又岂是一朝一夕?
“正是。”
楚墨看向人头接踵,在霍隐等人安排下井然有序登船的流民,正色说道。
“正是这样的战舰,将辽国联军水师打得落花流水。”
“奶奶,一会便可登船了,届时您就能感受到这样的战舰有怎样的威能了。”
赵飞燕眼里有着华彩。
黎明时分,当楚墨挥手间战舰浮现的刹那她便震惊了。
而当破晓时分与辽国联军几十艘水师不期而遇,敌军舰队却落荒而逃的画面,更是让她吃惊到无以复这,也让她对楚墨将要走上的霸业征途,有了不小的信心。
海岛岸边,顾轻歌与赵飞燕望着消失在无边无际大海上的快艇,定格在空中的手,久久忘了收回。
“姐姐,夫君此去可有危险?”
“妹妹还不了解相公吗,若是三皇子与永宁公主无恙便罢了,若是他们有危险,相公怕是……”
赵飞燕止住未说完的话,叹了口气。
顾轻歌也默然。
归岛后的这一个多月,楚墨真正能陪着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岛上一下涌入近十万流民与福城住民,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安置工作,并抢在秋季快要消失的末尾开垦荒地种些吃食,这诸般事务无不牵扯着他的精力。
“若是能在这岛上常住就好了。”
赵飞燕呓语般说道。
谈不上对岛上的风景如何喜欢,甚至她都没怎么留心过。
“是啊,夫君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山庄,闲暇时过来嬉戏。却未曾想,局势恶化至此……”
“大夫人,二夫人,霍隐先生找您们二位有事相商。”
一道人影快速跑来。
这是霍隐推荐给楚墨的,有过县令公干经验的官员。
在福城歇了一夜,与程力密谈过后,留下十门火炮的楚墨,踏上归京路途。
只要他具备实力,有着登顶可能,他知道程力就不会叛变。
这样的人,野心一旦被点燃,就如燎原之火。
这样的人也相对容易控制。
南城门上的火把光,将整个城墙轮廓描绘了出来,朦肢月色下,如同张开的口袋。
楚墨将摩托大灯熄灭,控制着车速快速接近。
这次归来楚墨有两个目的,一来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三皇子与永宁公主,另一方面则是收拢京都里被打散、打残的暗卫势力。
没有暗卫传递消息,孤悬海外就如同瞎子般,反应太慢。
“什么人?”
楚墨从空间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车架,趁着守卫不注意的时候,快速推向一侧。
“没有马的车架?”
城门卫果然被吸引注意力,“下个人去瞧瞧。”
趁着放吊篮的空隙,一身夜行服的楚墨快速攀爬过城墙,消失在夜色里。
不过月余时间,一样的都城,气氛却全然不同往日。
本是人流如织的朱雀街,此际却是行人寥寥。
“某家记得这忠义酒楼可是侯府的产业啊,怎么居然被查封了?”
乔装打扮后的楚墨坐在不远处的茶肆内,朝上茶水的小二问道。
“嘘!”
店小二慌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看了看左右后方才小声说道:“传言皇上准备禅位誉王,定远伯府的下场还用得着说吗?只可惜,百年侯府,一朝被毁,可怜,可叹呐……”
“禅位?为何是誉王?”
“客官是哪里人?”
店小二警觉的问道。
“实不相瞒,某家是来自定远关的行脚商人。”
楚墨看着店小二,小声说道。
他赌这小二,心里还有侯府。
“定远关?”
店小二大吃一惊。
他明白,这人就算不是定远伯府的人,至少也与定远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有那么一瞬间,小二的脑海里浮现城墙告示上的悬赏通告。
“客官快走吧,这京都,不宜逗留。若是让人知道您与定远伯府有关联就完了……”
“小哥是个热心人。”
楚墨笑道,“实不相瞒,某家正是定远关王猛大将军麾下斥候,来京都探听消息来着。”
“”
告诉他身份干什么?
店小二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不是存心坑他吗?
“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
“你会吗?”
楚墨笑道。
店小二:“…”
“什么忙?我可告诉你,我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儿,断不会为你卖命。”
“那是自然。不仅不要你卖命,还能让你平白得一笔赏金……”
楚墨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什么?告发你?”
小二大吃一惊,随即惊恐的四周看了眼,发现没人注意后,这才惊魂初定般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记住了,一定要找到京都府捕头袁重信,否则,宁可不报。”
楚墨知道,宋廉早已递上辞呈,称病卧床。
“这点心意给孩子买点吃食。不多,一点心意。”
楚墨丢了一把铜币在桌上。
倒不是他小气,只是不希望连累到小二。
这几日里,他基本确定,侯府那些或伤的,或被抓的暗卫与府兵连同一些与侯府往来甚密之人,都被打入了京都府衙大牢。
他得进大牢看看。
而作为定远关细作被抓,无疑是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某家住在朱雀街酒楼。”
楚墨交代完后起身。
“你这小二,毛手毛脚的,能干啥子呦?”
楚墨眨了眨眼,歉意一笑后,一把将小二推倒在地。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
正在算账的掌柜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这样,茶水算小店请的如何?”
“某家差你这点茶水吗钱吗?”
楚墨从怀里摸出一锭纹银丢在桌上,冷笑着说道。
“是是是,客官自是不缺银钱的,不过是小店一点心意罢了……您也知道,如今京都形势不同以往,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让一步如何?
否则将巡城兵丁惹来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掌柜的话软中带硬。
“真是晦气。”
楚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容后,拂袖离去。
是夜,酒楼。
挥手熄灭如豆烛火,楚墨和衣而卧。
三更鼓后,寂静的酒楼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听得出来,来人武力颇高。
脚步声接近楚墨房间时,愈发的轻柔,直至停了下来。
紧接着房门门闩被刺进来的刀刃轻轻拨开。
“怎么,袁大人还是这般小心?”
楚墨坐了起来笑道。
“真是你?”
袁重信快速掩门。
对于楚墨,袁重信自是感激又敬佩。
不仅感激楚墨救了他,更敬佩楚墨的为人。
单就那八石粮种与三大工坊,便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出来的活。“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袁重信快速道。
“侯府一共被抓五百余人,这其中有两三百无辜被牵连……
“可都在京都府衙?”
“没错。”
“那就有劳袁大哥把我送进去。”
“想从京都府衙救人的,历年来不在少数,但几百年来,没有一个成功的。袁重信郑重警告。
“无妨,袁大哥只管把我送进去。”
习惯了黑暗,袁重信能看得清楚墨脸上的表情。
那是深思熟虑,打定主意的表情。
“一会打起来,刺我一剑。”
袁重信不再劝说。
“大恩不言谢。”
袁重信没问楚墨就算能从大牢了救出人,又如何逃出京都。
知道的越多,破绽就越多。
噼里啪啦的座椅倒地声。
“哪里跑!”
“无耻贼人!”
袁重信闷哼一声的同时,楚墨穿窗而出。
“拦住他!”
袁重信大喝一声。
早已埋伏在外的捕快们弓弩齐射。
楚墨装作勉强避开弓弩,却无法避开追击而来的袁重信长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