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厉夜祈走进来，言零坐直身体，将手中的五年级课本合上放在身侧，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爸爸。”
厉夜祈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他盯着五年级课本，目光顿了顿，又将视线移回到儿子脸上，“还没睡？”
言零等他坐下后，就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儿，他皱了皱眉头，自从妈咪怀孕以后，厉夜祈就戒烟了，今天会抽烟，是因为心烦他的事吗？
“嗯，想看会儿书再睡。”
厉夜祈点了点头，“我可以看看吗？”
言零见他的视线落在数学课本上，他拿起书递给他，厉夜祈接过去随手翻了翻，课本上的题几乎都已经做过一遍，答案的正确率非常高。
他竟不声不响把五年级上的课本都学完了，这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聪明得可怕，他把书合上，对上言零忐忑的神情，他说：“我听你妈说了，你想跳级？”
言零内心是紧张的，面对厉夜祈时，他还做不到成年人的心智，他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说：“嗯，我已经学完四年级的功课，若还按部就班的待在二年级，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表现。”
厉夜祈手指轻轻刮蹭着书页的封面，“你想跳级，我不拦你，但是小零，你都想清楚了吗？”
言零：“我想得很清楚。”
厉夜祈怅然的叹息一声，他对这孩子疏于照顾，其实他感觉得出来，即使他们现在关系有所改善，却始终都存在着隔阂，他说：“为什么想要跳级？”
言零总觉得厉夜祈的目光太过犀利，能轻易看穿他的伪装，他垂下眸，手指绞着床单，“我学习能力很强，头脑也足够聪明，我想跳级，学习更多的知识。”
厉夜祈知道他并没有说实话，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零，我们并不希望你那么着急的长大，我们希望你能慢慢的体会成长路上的风景，这些看似很无聊的风景，以后却会影响你的一生，你知道吗？”
“可是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爸爸，我要不是怕吓着妈咪，我会直接申请跳级到五年级下，我学习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吃力。”
厉夜祈知道言零现在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他无奈道：“我们会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小零，我们也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长大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等以后你真正成年了，你会发现其实人生的每一处风景都不应该错过。”
言零认真地看着他，“那您呢，您后悔过当年跳级的决定吗？”
厉夜祈：“……”
这孩子和他年幼时太像了，那时候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日天日地的，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自负吃足了苦头，“行吧，我和你妈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言零认真且笃定，“我不会后悔。”
言零要跳级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言洛希起初还很不安，后来去了一趟学校，见了他们小赵老师。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小赵老师，小赵老师给她泡了一杯茶，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她客气道：“小零妈妈，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关于小零这个孩子，其实我一直有观察他。”
言洛希捧着茶杯，茶杯里冒着氤氲热气，熏着她的眼睛，让她感觉到眼眶酸涩，她昨晚后来惊醒后，几乎一夜未睡。
小零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这件事倘若发生在一般家庭里，或许家长都会高兴自己的孩子是神童，但是对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零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赵老师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零妈妈，你别紧张，小零是个很聪明很懂事的孩子，他在班里和同学相处得也非常好，没怎么让我们操心过，只是他太完美了。”
言洛希有些明白小赵老师想和她说什么，她咬着下唇没打断她。
小赵老师斟酌了一下措辞，不想伤到一个母亲的心，她说：“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太高兴，但我们都是为了孩子着想，请恕我直言，小零完美得就像一台机器，他没有个人喜怒。”
言洛希脑海里倏地蹦出“情感障碍”四个字，她眉峰不由得一皱。
小赵老师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他对老师礼貌，对同学友好，能自主完成所有作业，还会在完成作业之余，去学高年纪的知识，他就像一台完美的机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会精准的完成，或许我这么说，你觉得我是在苛待孩子，觉得他太优秀，但他无法与旁人达到共情。”
共情，其实就是一种情绪感染，比方说大家在看同一部电影，全班孩子都哭得稀哩哗啦，有些不一定是感动，可能就是被同学影响，就像幼儿园里，一个孩子看见妈妈走了哭，全部的小孩都会跟着哭一样，但言零不会。
无论这部电影有多感人，无论身边的人哭成什么样子，他始终很冷静，甚至可以说很冷酷，他无法与其他同学们一样，感受悲伤。
也许别人会觉得她是对孩子的要求太低，这个年龄阶段也有不少孩子很成熟，他们都知道电影是假的，很难进入情节中。
但言零同时也缺少喜悦的感知能力，上次一个医学泰斗来他们小学讲述情绪感染力的重要性，当时就让言零和其他几个小朋友上台做实验。
那位教授展开了一个情景模式，做实验的小朋友情绪都会随着情景模式起伏，但言零的始终是一条平稳的直线。
后来那位教授把她叫去问了问言零平时的表现，最后语重心长的和她说，让她建议孩子的父母带他去治疗。
这种话她自然不敢和言洛希他们明说，所以在得知言零要跳级后，她才想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她需要和他们沟通一下。
小赵老师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到门口传来极强大的压迫力，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带着低气压走进来，“赵老师觉得言零太过优秀，所以担心他会成为没有情感的变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