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圣上一起来的。他们从韩国公府,拐道这里来的。
“瑾王呢,哀家看看!”太后由圣上扶着,临江王妃哭到说不出话来,太后很嫌弃,“一点样子都没有,都四十的人了,还当自己十八岁?”
“我儿子都要死了,我要什么稳重!”临江王妃顶嘴,平时也是不敢的,但是今天不一样。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临江王妃:“我看你是失智了。”
临江王妃也拿着帕子继续哭。
“太后娘娘,他在后院,我陪您去。”叶文初上前行礼,太后收回看临江王妃的目光,去了后院。
沈翼没醒,面色赤红,看上去很不好。
“发烧了?”太后很惊讶,纵然不懂医,她也知道人受伤后发烧是非常不好的情况。
叶文初面色很沉重地点头:“伤口有邪风内侵,随时有恶化的可能,所以我和我师兄都不敢离开。”
太后凝眉。
“这么严重,伤在哪里?”圣上问道。
叶文初将被子揭开,给圣上展示腹部包裹的伤口,纱布上还有血迹,她说着就要拆纱布,太后道:“你干什么,都包好了拆什么纱布。”
“是。”叶文初应是。
太后累了,扶着椅子坐下来,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出去:“哀家歇会儿。”
圣上皱了皱眉:“母后,朕陪您吧?”
“不用,哀家和瑾王待会儿。”太后想此刻觉得自己有点老了,遇到事后情绪波动大了就难受,圣上带着大家出去。
门关上时,就听到太后对沈翼道:“令瑜啊,哀家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叶文初挽了临江王妃的胳膊,临江王妃让她坐下来:“脚不要再受伤。”
叶文初应是,让八角倒茶来。
“圣上,你喝茶。”八角将茶递给圣上,院子里有张公公,圣上接着茶正要喝,被张公公拿走了,说他借炉子煮茶。
圣上和叶文初这一瞬,有了一次目光交汇,圣上懂了,但冷汗从后脊刷一下冒出来。
临江王妃回头看着房里吗,抓紧了帕子。
“王爷没事的。”叶文初安慰临江王妃,“他、一定会长命百岁。”
大家在外面坐了一刻钟,太后在病房里喊他们进去。
圣上推门进去,太后道:“回宫吧。”又叮嘱叶文初,“哀家本想说把他带回宫里,但你和你师兄医术都很好,也就不折腾他了。”
“你们依附瑾王,想必更加会尽心尽力。”
“哀家遣个人过来帮帮你,你这里没有的药,让他去宫里拿。”
叶文初应是。
“一定要认真,不能出岔子。”圣上叮嘱叶文初。
叶文初应是。
圣上扶着太后上了御辇走了。
叶文初送人离开,大家都进了房内,关上门,叶文初颤抖着去揭沈翼的衣服看伤口,却被沈翼摁住了,他睁开眼冲着她挑了挑眉:“别总看,回头邪风入侵了。”
叶文初松了手。
“你醒了!”临江王妃笑着道,“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沈翼摇头:“我没事,这里有四小姐和闻大夫就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真没事。”沈翼捏了捏临江王妃的手,母子连心她也明白了,其实刚才她就怀疑,她儿子做事,怎么可能会毛躁让自己受伤。
现在她懂了。
“行,我也回去,你爹还在家。”
沈翼对季颖之道:“你送我娘,送完也回家去,侯爷肯定也在担心你。”
“知道了,你歇着。”季颖之送临江王妃回家。
圆智和叶颂利以及叶月画所有人都走了,叶老太爷他们来了一趟,叶文初说了情况让他们回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叶文初和闻玉。
“我看看。”叶文初坐下来,执意要看沈翼的伤。沈翼身上有三处刀伤,两处是他自己故意让黑衣死士伤的,腹部这一刀,是她刺的,只要不感染就没有大碍。
但沈翼发烧了,她现在其实也紧张,让八角和马玲把药熬出来。
“真没事。”沈翼不想让她,还求救地去看闻玉,闻玉面无表情地帮着叶文初说话,“她是大夫,听她的。”
沈翼哭笑不得,松了手。
叶文初掀开了被子,捂住了嘴巴,瞠目结舌!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祖母?!”叶文初气到发抖。
刚才关上门,太后说独处,但她或许有意或许“无意”,按压了沈翼的伤口,此刻,沈翼腹部的纱布已经被浸红了。
她为了验证伤势的严重性,为了判断是不是沈翼杀了姚先明,她摁了沈翼的伤口。
沈翼是醒着的,他被嫡亲祖母这般对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叶文初心口发堵,恨不得追出去掀翻了太后的马车。
闻玉也很震惊,他沉默了一刻,去取新的纱布和药,要给他沈翼上药。
回头时,就看到叶文初弯腰抱着沈翼,两人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哑声道:“没有祖母,你还有爹娘和我们!”
“是的。真高兴我去了从化,认识你和你们。”沈翼道。
“傻不傻,不哭了。我们不是早就料算到了?”沈翼道。
他杀姚先明,就像姚先明想杀他一样,很多年了大家只是还没到对上的时候。今天他们都看到了时机,压在心底的忌惮和邪念,就再也压制不住。
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再想不留痕迹地杀他还有人顺理成章地担责,太难了。
“是的。”叶文初松开他,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他,“瑾王爷神机妙算,果敢决断。”
沈翼失笑,笑了以后又扯到伤口了。
“你惹他笑干什么!”闻玉推了推叶文初,“光哭,将他的药换了。”
叶文初和闻玉道:“你今晚不在,如果看到了也会知道,真的很惊险。一切都是预料之外,王爷要杀姚先明,是看到他以后才决定的。”
那以前,沈翼只是想闹事后,用张鹏举牵出姚先明,没想到姚先明自己来了。
“嗯。虽说冒险,但很值得!”闻玉和沈翼道,“没有了世子,韩国公府会乱吧?”
因为姚先明太出色了,有他在如镇山之宝。
没了姚先明,姚先阳是担不了大任的,那么其他聪明的庶子,必定蠢蠢欲动。
“会。”沈翼点头,由叶文初用纱布沾水润唇,忽然疼得闷哼一声,叶文初和他一起看着闻玉,闻玉道,“怎么了?”
他继续上药。
“我手没断,自己擦吧。”沈翼笑着道。
叶文初在边上坐下来,八角端药进来,叶文初吹着药,盘算着这件事后续要怎么做。
临江王妃回到家中,临江王还在等她。
“怎么样?”他问道,声音微微发抖,临江王妃解释了,“初初说没事。”
临江王松了口气。
“太后没验伤?”临江王讥讽道。
“我估计验了,令瑜催着让我走,不想让我生气失控!”临江王妃手在抖,强忍着,因为这些情绪对于他们来说,太寻常了。
气不死,下一次还得继续被气。
“有文初在,他是苦也是甜。”临江王一语双关,“杀姚先明,这是一招险棋,我儿勇武!”
临江王妃眼泪夺眶而出:“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我不要这么勇武的儿子,我要他平安。”
“傻瓜,他不勇武岂能平安?”
临江王妃趴在临江王身上哭了起来。
“我们太苦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去山里,做一对砍柴种田的农夫。”
临江王点了点头:“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娶你,害了你和你的家人。”
“我们说下辈子,你提这辈子干什么!”
临江王哄着她,临江王妃哭着哭着,就趴在临江王身上睡着了。
临江王拿床里的毯子给她盖着,睁眼到天亮。
天亮后,早朝都停了,去上朝的朝臣们,都哗然了。
“薨了?不是说就一个小的冲突吗?”
袁为民都惊讶了,几个时辰前,姚先明还和他说话。
“去国公府吧。”汤庆玉道。
满朝百官去了国公府。
国公府里外,都是人,进进出出,但好在大家都小声说话。
城楼响了三声炮,庙里钟鸣,太后下令举国哀丧三日。
陆培听到了炮响,他坐起来,想找人问,但牢中今天很奇怪,居然一个狱卒都没有。
他正奇怪,一个小狱卒进来了。
“问一下,出什么事,城楼的炮怎么响了?”
狱卒扫他一眼,幸灾乐祸地道:“说起来,这事儿和你还有关系,你可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啊。”
陆培不解。
“昨天,叶医判去坟山找你杀人的证据,你的头儿张二爷帮你出头……总之,最后闹的结果,国公府世子死了,瑾王爷身受重伤。”
陆培惊愕地看着狱卒:“国公世子死了?”
“对!刚才那炮,那钟,就是因为他。刚才叶医判打了招呼,虽到了十二时辰,但不许放你离开!”
“你啊,老实待着吧!”
狱卒走了,陆培跪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姚先明居然死了,这事闹大了!
那张鹏举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