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荒漠,并不安静,寒风犹如厉鬼嚎哭,凄厉恐怖,饶是兵士们皆身着厚厚的盔甲,亦觉寒冷刺骨,很难忍受。
好在这片土地虽说荒凉贫瘠,但总算是能拾到一些风化的烂木作为干柴,所有人都凑在火堆旁,目光早已从刚到这片土地时的炯炯有神、斗志高昂,变成现在的晦暗无光,满是对前路渺茫的不确定,甚至是一丝绝望!
“将军,咱们携带的清水干粮,只够两日的了。”
有兵士对庞通禀报道。
庞通淡淡道:“干粮用尽,便杀马而食。”
众兵士闻言心情不由更加沉重。
若马也吃尽了呢?
如果不及时找到绿洲或者蛮人部落补充清水干粮,早晚都是一死!
再者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干粮,而是水。
人可以忍受饥饿多日,但却不能离开水。
“他娘的!这臭娘们儿是不是在玩咱们?否则为何直到现在,还看不见突厥王庭的影子!”
副将周岳突然怒而起身,走到坐在地上的虞箐身前。
“你给老子说个明白,究竟是不是故意带我们在荒原上乱走,如若不说个明白,老子现在就一刀劈了你!”
似乎是早就压抑着怒火,周岳竟绝非说说而已,猛然将刀抽了出来。
面对他的威胁,虞箐丝毫不惧,面色淡然,虽身躯被捆绑,实为囚犯,可却连看周岳都懒得看上一眼,不屑之意溢于表面。
周岳更怒,大吼道:“臭娘们儿!还敢对老子摆谱!老子这就一刀送你去见你的天神老爹!”说罢扬起大刀。
虞箐眼神中骤然闪过一丝寒冷。
可就在这时,庞通大喝道:“住手!”
周岳的刀顿在头顶,扭头看向庞通,急道:“将军,这臭娘们儿明摆着就是在耍咱们……”
没等他说完,庞通已是冷厉道:“退下!”
周岳不敢忤逆,看看虞箐,怒容满面,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声,收刀离开。
庞通转而将目光放在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陆沉身上,问道:“陆参军,你觉得这女人带咱们走的路线是否当真正确?”
陆沉虽然闭着眼盘膝打坐,可对周岳闹的动静却是尽收耳中,闻言睁开双眼,摇头道:“她应该不敢糊弄咱们,可若说她带咱们走的路线是正确的……”
说着面露笑意,看向远处的虞箐,问道:“是正确的吧?”
见他向自己看来,刀要砍下来都眉头不皱一下的虞箐,顿时面露惊慌之色。
虞箐这明显的表情变化,被所有人尽收眼底,不禁皆在心中暗笑,这娘们儿高傲的像是天鹅,唯独对陆参军惧怕不已,想要对付她,还得陆参军出马。
“你难道想让我问第二遍?”
陆沉突然声音一冷道。
虞箐畏惧之色更深,忙道:“当然是正确的,我怎么敢骗你。”
陆沉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实在是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心虚,随即问向霍林扎马道:“你在荒原上生活那么多年,可觉得这女人是在带咱们乱走?”
霍林扎马摇头道:“神女是不会说谎的。”
陆沉被气笑了,这小旗长活脱脱一个虔诚到近乎迂腐的宗教信徒,自从得知那女人是所谓的神女之后,便对其毕恭毕敬,这阵子本就粮水短缺,还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分给那女人,以至于挺壮实一小伙子,已然愈发的消瘦了。
“抛却她神女的身份,你觉得呢?”
“她就是神女,阿盘天神的女儿,岂会说谎。”
霍林扎马固执的回答。
陆沉寒声道:“你相信神女不会说谎,那是你的信仰,我无权干涉,可别忘了,你是大齐的兵!”
实在是怪不得他语气重,现在队伍已然面临生死境地,实在是容不得有差错,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霍林扎马被说的羞愧的低下了头,沉默半晌后,说道:“突厥的王庭,一向都坐落在荒原的绿洲地带,除非面临大规模的扫荡,否则很少会迁徙至荒芜之地。而这浩瀚无垠的荒原,绿洲少的可怜,且都在荒原深处,咱们现在就是在往深处走,所以我相信神女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在骗我们。”
陆沉沉吟点头。
庞通皱眉道:“咱们还有多久才能走进荒原深处?”
霍林扎马摇头道:“荒原太大了,我只能隐约看出咱们现在行进的路线,最终一定能走进荒原深处,可却实在无法确定需要多少时日,也许五日,也许十日,也许更久。”
众兵士闻言心情更低沉了。
就算确定在五日至十日之间,怕是这期间也得有人扛不住渴死饿死,何况是更久!
陆沉沉声问道:“难道除了荒原深处,其它地方,就没有水源了吗?”
他最关心的就是水源的问题,干粮吃尽,可以杀马而食,可水源却无法补充,唯有在荒原上寻找。
“有!”霍林扎马肯定的回答。
兵士们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霍林扎马紧跟着道:“绿洲是阿盘天神赐给这片荒原的宝藏,只有那里才有水源,只要我们找到绿洲,就一定能找到水源。只不过荒原外面的绿洲太少了,近乎绝迹,能不能碰到,只能是看运气了。”
士气顿时又低落下来。
陆沉见状,哈哈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如果还没到突厥王庭,便渴死饿死在这里,只能说是老天不开眼!不过我觉得,咱们的运气应该没有那么差,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水源,安然到达突厥王庭,然后将那可汗老儿擒获,凯旋归还大齐!”
众兵士之中,没有谁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不甘心还未见到突厥王庭,便因断水断粮而憋屈死去,听完陆沉这番话,皆是振奋精神,有人忽然大声附和道:“擒获可汗老儿!凯旋归还!”
继而所有人都轰然咆哮道:“擒获可汗老儿!凯旋归还!”
这就是大齐的兵啊。
陆沉笑着点点头,如若大齐兵士人人如此,区区突厥何足道哉,怕是列国,都可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