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不说话的时候,会觉得这个黑发青年瘦高、沉静、无比英俊,像是深夜中的灯塔,沉稳可靠。
那双黑沉的瞳孔中永远泛着理智而冷静的光芒,配上他清秀斯文的五官,整个都散发着浓郁的学术气息。
——但是当他一开口,那么所有美好的表面幻想便会瞬间破灭,那种令哭笑不得的本质立刻破土而出,让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其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不止是莲花,还有某些泛着中二气息的天才——比如戚泽。
跟他一起相处的时间越多,语琪对此的感触便越深,尤其是自那天他单方面地宣布她是这个疗养院中智商第三高的起,这种感觉更是日益加深。
如果可以,语琪其实更希望他还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当智商低下的小护士看,至少那时他眼中,一个蠢护士是不堪大用的,所以他就算想出什么可怕的计策也与她无关。
但是现,他那颗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脑子中一旦冒出什么古怪的想法,总会第一时间告知她,然后便开始不厌其烦地催促她去实施,比如此时此刻——
戚泽十指交叠,目视前方,浑身散发着一种谋略家的气息,“夏陌陌那个女不知道做什么小动作,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语琪看他一眼,无奈地附和,“说得对。”
他斜睨她一眼后收回了视线,“既然由于的无能,们暂时无法了解到她的动态——”
“等一下戚泽——这不是的能力问题,而是那个方法不可能实行。”她面无表情地提醒他,“还要上班,根本没有时间去买那个什么型号的望远镜时刻监测她的一举一动。”顿了顿,她忍不住补充道,“而且即使不上班,也不会去做那种蠢事。”
戚泽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漆黑的眼底现出了然的神色,“看——还是说出来了。”
“……什么?”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他冷哼一声,一脸‘早就看穿’的神情,像是抓到员工偷懒的刻薄经理。
语琪看了他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戚泽,当是朋友,所以很乐意帮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有的事情真的是为难——”
“可们有过交易——”
知道他下面要说些什么,语琪冷静地打断他,“那只限于疗养院中,这里可以帮注意戚医生的动态,也会夏陌陌来的第一时间通知,但是其他超出这个范畴的以外的,的确无能为力。”
她本来以为他听完后,至少会跟自己冷战个几个小时,但是出乎意料,戚泽却根本没有半分不悦的意思,他甚至缓缓勾起了唇角,“的意思是,们的交易范围是锁定这个疗养院中的?所以只要这里就可以?”
心中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语琪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戚泽立刻满意地笑了,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沉默地看了他片刻,语琪还是顺从地缓缓挪了过去,带些戒备地看着他,“什么事?”
依旧是这个位置,一样是一坐着一蹲着的姿势,同样的一米左右的距离,只是此时此刻,满含戒备的却从戚泽变成了她,世事实是无常。
听他说了一会儿之后,语琪忍不住打断他,“让这里装上红外传感器、监视器还有那什么?”
戚泽像是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真正意思,或者说他听出来了仍是装作不知道,无论如何,他万分冷静地提示道,“动作监测器。”
“……那东西叫什么无所谓……总之不可能。”语琪颇感头疼,“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戚泽,只是一个护士,不是这里的院长——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是院长也很难办。”
“——可答应过。”他定定地看着她,沉黑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谴责,“如果不这样做,们会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毫无疑问,会立刻从这里的护士变成这里的病——”语琪无奈地道,“也说了,比不过戚炘——而这事就算是戚炘也办不到,怎么会认为可以呢?”
戚泽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微微垂下眼睛,“是,高估了。”
“……”
既然达成了劝说目的,语琪也并不意他这时不时来一发的毒舌,只是她刚要起身,就听到他的下一句——
“既然们都不行,那么只能靠了。”
语琪愣了愣,下意识地开口问,“要干什么?”事实上她更想问的是‘能干什么’。
戚泽冷哼一声,颇为赌气地道,“无能的没有资格问。”
“……”
其实即使不问语琪也知道一切,从那天开始,他开始每天给院长写信要求他加强疗养院的安全系统,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一次比一次危言耸听——
对于他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语琪只当做没看见,他有点儿事情打发精力总比整天胡思乱想折磨她要来得好。
但是她真的听他的话对此不管不问了,戚泽却又耐不住了,时不时地便她面前将信纸慢悠悠地摊开来,动作幅度比往日大了几倍不说,每写上一两行便要朝她看上一眼。
不得不说,他这招虽然十分刻意,但是的确有效,语琪装了两天视若无睹后便不想再装了——这种行为太过无聊,既然他想让她开口问,那么便随了他的意算了。
盯着他的动作看了片刻,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做什么?”
话音刚落,戚泽的唇角便飞速扬了起来,但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又立刻垂了下去恢复了原样——他似乎是想装作冷淡的样子,但是很显然,这个尝试上他失败得一塌糊涂。
干咳了一声,戚泽偏过头,颇为‘冷淡’地看着她,“想知道?”
语琪沉默了片刻,很想转身就走,但是多年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她选择了继续配合他表演,“……是。”
“真的很想知道么?”他唇角的笑意似乎快憋不住了,就像是一只道行不深的狐狸精,怎么都藏不住他身后那条招摇的尾巴。
“……”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演出太过无聊,她不甚意地点点头,敷衍道,“——非常想知道。”
戚泽刻意绷紧的脸部线条立刻随着这句话柔和了下来,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笑着招招手,“过来——”
看着他一脸‘有秘密告诉’的样子,语琪颇感无奈——其实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倒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
不忍扫他兴,语琪装作感兴趣地凑过去,“什么?”
“问,觉得做什么?”他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她,亮的惊——又是那种‘戚泽式’的满含暗示性但是又看不出到底暗示什么的眼神。
“……写信?”当下意识地将疑问语气用上的时候,语琪觉得自己似乎是这里呆久了,脑子也有些不正常——不写信他还能干什么?画设计图纸么?
戚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她,“不准确……不止是写信。”
“……那干什么?”
他不说话,却仍然用那种眼神死死盯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死死瞪着,仿佛力气用得大些就能将眼中的信息传递到她脑中一样。
语琪默然良久,兴趣索然地道,“……诅咒夏陌陌?”
此话一出,戚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他像是看着一根不开窍的朽木一样看她,“那是封建迷信!要学会用科学的眼光看待一切——”顿了顿,他压低了嗓音提示道,“看过《肖申克的救赎》么?”
“看过……有什么关系么?”刚问出口语琪便想到了一些不能算作联系的联系,她迟疑地开口,“是说……他也写过信?”
戚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教会一个智障怎么做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终于想到了——”
语琪挑了挑眉,“的意思是——他给州议会写信申请建设图书馆的经费结果成功了,所以觉得也会成功?”
戚泽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觉得会有用么……而且就算肖申克最后成功了,他得到的也不过是两百美元和一些捐赠的图书,而却是向院长要求装那昂贵得近乎天价的安全系统。”语琪试图将正常的常识灌输给他,“所以这完全是两码事,戚泽。”
出乎意料,他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当然,这完全是两码事。”
语琪皱了皱眉,沉默地看向他——她开始怀疑他的‘两码事’和正常所指的‘两码事’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要知道,肖申克每周只写一封信。”
“……所以呢?”
“而——”戚泽勾起唇角,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她面前悠悠然地晃了晃,“每天都写三封。”
“?”
“从频率和力度上而言,可是远远超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