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帅不帅?”
苏贤走了两步后回头,看着杨芷兰问道。
杨芷兰面无表情,两眼中的两点光芒亮了一下,酝酿良久,道:
“帅!”
“我就喜欢不说假话的你。”
苏贤开心的笑了,转身蹲在床头的一个柜子前,拉出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裹着厚厚油纸的颗状物,塞入衣兜。
然后起身,笑着对杨芷兰丢过去一颗颗状物,笑道:
“给你吃糖。”
杨芷兰一手抬起,精准将之接住,紧紧握在手心。
这种颗状物,其实就是糖果。
是苏贤前天用了大半日亲手炼制出来的。
原料是甘蔗,是苏贤的好友兼同窗林川送来的。
据说甘蔗这种东西极为难得,南方才有,大梁王朝地处北方,很少见到这种甜甜的东西。
林川送来的甘蔗,也才十多根而已。
苏贤用那十多根甘蔗练出了三十余粒甜甜的糖果。
剩下的甜水被杨芷兰喝了个精光……
她一想到没控制住自己,喝光了苏贤的甜水,她就感觉羞愧,身为杀手的她感觉没脸见人……
但……那种甜蜜的滋味,真的太……总之,杨芷兰以杀手的身份,竟然都没有控制住自己。
惭愧的她,说出了那句:“愿领受责罚。”
但苏贤并未责罚她,看了她许久,只说:“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南方,让你吃个够!”
苏贤的不追究,让她羞愧之余,又大受感动……于是,对存放了糖果的床头柜,她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忍不住……
但苏贤赏赐给她的,她便坦然接受。
手心里,那颗裹着厚厚油纸的糖果,都快被她捏得变形……
苏贤拍了拍手,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笑道:
“我们去蹭早饭吃。”
“……”
小仙紫的仆从们,已经熟悉了周围的一切。
做饭、打扫卫生等等,也已得心应手,家中的粮、菜、肉等等,也都是他们采买,苏贤没花过一文钱。
但只要有机会,苏贤便会留在家中吃饭。
小仙紫很会享受,每餐所食,必然精致又美味,堪比大酒楼里的大厨。
苏贤对此十分满意。
这种白嫖的生活真的非常不错……
书房。
苏贤刚刚步入其中,端坐在餐桌后的小仙紫忽然“哇”的一声惊呼,笑容满面,看着苏贤的两眼都在放光。
苏贤不由将胸膛挺起,走路的动作也放慢了一些。
他正准备问“我帅不帅”的话,小仙紫却已经惊呼道:
“公子今日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真的能够迷死万千少女呢!”
“……”
眼光真不错……苏贤内心狂喜,但表面却十分矜持,在小仙紫放光的注视之下,他走到餐桌前落座。
“请你吃糖。”苏贤摸出一颗糖果,摊在手心递过去。
“多谢公子。”
小仙紫笑容愈发灿烂,立即将糖果接过。
前日,苏贤炼制糖果之际,小仙紫不以为然,因为她是南方人,且身份尊贵,很容易就能吃到甘蔗。
甘蔗还能变成糖果?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但后来苏贤果然成功了,为了让她相信甘蔗真的能变成糖果,苏贤便给了她一颗。
小仙紫将之送入口中,当即整个人都傻了。
这种甜蜜的滋味,不是啃甘蔗就可以比拟的。
一颗糖吃完,小仙紫意犹未尽,主动讨要,但苏贤却不给了……
她知道这种糖果非常难得,从苏贤手中接过后,立即便去剥裹着的油纸,同时说道:
“公子这身官服虽然不错,但看久了就没有什么趣味,如果是我南陈的官服,穿在公子身上就十分完美了。”
“你说什么?”
苏贤的笑容僵住,凝眉道:
“把糖果还我!”
小仙紫嘴角扯了扯,加速剥纸,并立即改口道:“不不,奴家说错了,公子英姿勃发,俊彩风流,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话音刚落,她已将糖果剥出来,急不可待的送入唇瓣鲜艳的樱桃小口之中。
糖果入口,甜蜜释放,她整个身心都愉悦了……
在场的剑儿、碧儿,还有杨芷兰,全都直勾勾的盯着小仙紫那鲜艳的樱桃小嘴。
好想吃……剑儿和碧儿心中想道。
杨芷兰则握紧了拳头,她的拳头里也有一颗,她决定待会儿就吃……
“罢了,看在你及时悔改的份上,我就不予追究。”
苏贤大度的摆了摆手。
“多谢公子。”小仙紫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
不一时,早点吃完。
苏贤一边奢侈的用丝绢擦嘴,一边起身,提了个建议道:“今天的早点寡淡了一些,还是需要沾点油水才好。”
小仙紫嘴角扯了一下,心说你白吃白喝还敢提建议?
真是脸大。
但她表面上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剑儿和碧儿吩咐道:
“听见公子的话了吗?”
“听见了。”
小仙紫点点头,含笑的看着苏贤说道:
“公子,看在奴家如此有心的份上,公子可将‘甘蔗变糖果’的法子相告?”
“……”
这两天以来,小仙紫已经多次试探与利诱,想从苏贤这儿获得制造糖果的法子。
南陈,位处华夏大地的东南方位,从江南的金陵一直延伸到岭南的伶仃洋,与盛产甘蔗的岭西部蛮荒之地接壤。
她想要甘蔗,只需一声令下即可。
若是有了制造糖果的法子,那她以后就能每天都吃到糖果,还能借此大赚一笔……
她的想法是好的。
但苏贤也不是傻子。
“这是祖传的不传之秘,传男不传女。”苏贤随口搪塞,已经走远。
“……”
下到一楼。
杨芷兰送苏贤出门后,关了大门,快速回到苏贤的卧房,然后小心翼翼将掌心的糖果取出。
剥开油纸,再小心翼翼将之送入口中。
甜蜜的感觉在口腔中肆意蔓延,她体验到了一种浓浓的幸福感……
糖,身体不可或缺的营养物质之一。
摄入糖分,可以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多巴胺让人产生愉悦感。
对现代人来说,糖分供大于求,造成“糖上瘾”反而需要戒糖。
但对物资匮乏的古人来说,糖分明显供不应求,糖的每一种来源都显得弥足珍贵。
杨芷兰,身为内卫第一杀手,从这方面来看她是成功的,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在其他方面,她的体验真的很少。
尤其是幸福、甜蜜的体验,对她来说真的太难得了。
前半生,她尝尽了人间之苦,从小失独,进入内卫后又遭受到了严苛的训练,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创伤……
人间的美好事物,她不是没有遇见过。
但她不想去抓住,觉得自己不行……
后来遇到苏贤之后,情况有所改观,但效果也不是太明显,她依旧沉默寡言,很少有能勾动她情绪的事物。
直到糖果的出现。
摄入糖分刺激大脑产生多巴胺,这是化学反应,人为不可控制,所以这份甜蜜和快乐是“硬塞”给她的。
她也的确感觉到了那种前半生极少体验到过的快乐感觉……
……
……
话说苏贤出了瀛州州城,赶至城北的行军大营之际,刚好赶上兰陵公主敲鼓聚将升帐议事。
议事的主题,还是那一万辽军藏身之地的问题。
整整三天过去了。
任旧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派往各州县衙门的人,还是在山野间地毯式搜寻的人,全都没有查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就好像根本没有一万辽人藏身于大梁国土似的。
“诶!”
兰陵公主的面色憔悴了一些,不禁扶额叹气。
下面的属官们和将军们噤若寒蝉,生怕公主动怒。
然而此次兰陵公主并未动怒,只摆了摆手说道:
“本宫乏了!”
“下官(末将)等告退。”
“……”
苏贤随大流走出中军大帐,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憋着一口气。
他提出的“关禁闭之法”,在这次的议事之中,依旧是没有人提,似乎大家都已将此事遗忘。
苏贤也没有主动提,他在等,如今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想必也快出结果了吧?
他想去南宫葵那儿瞧瞧情况。
但南宫葵这个人……上次苏贤给他讲解如何执行“关禁闭之法”的时候,苏贤就不太喜欢此人。
“罢了,是好是坏,迟早都会有个结果,我还是先低调蛰伏吧。”
“……”
摇着头的苏贤,直接离营回城。
另外一边。
议事结束后,谘议和文学二人结伴而行,走向他们的寝帐。
“三天过去了,还没有动静,看来下官这次赢定了!”文学官握着拳头,面有喜色。
“嗯?”
谘议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恍然道:
“你不说本官都差点忘了此事!”
“前两日,那苏贤连立两大功劳,得公主殿下赏识,先赏他进士及第,后又赐下西卜祭酒的官位。”
“此人风光一时无两,就连本官都认为,他即将一飞冲天,就连本官都需要仰望他的存在。”
“但谁曾想到,大好的局面,他非要自己作死,和你赌官……呵呵,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着吧,再需数日,我们就能将他赶出公主府!”
“……”
很快,两人来到公主府属官的居住区域。
两人告辞。
文学官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心情美滋滋,哼唱着小曲儿自己动手泡茶。
等茶泡好,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是有事求见。
他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愣了一下,恍然明白,来人是刑狱司的一个胥吏,专门负责给地牢中的辽国密使送饭的。
若说,谁能知道辽国密使的真实情况,除了南宫葵之外,就只有这位胥吏了。
三天前,文学官去找过南宫葵,但一言难尽……
后来他灵机一动,使用重金开道,成功与这位胥吏搭上了线。
两人约定,若辽国密使有异状,胥吏需立即找他通报情况。
若辽国密使一切正常,则三日后来见他。
今日正好就是三日。
嘿,果然不出我所料,苏贤的法子果然没用……文学官更加开心了,起身将胥吏请进帐中。
两人见礼,各自落座。
文学官心情好,亲自给胥吏倒了一杯茶,笑道:
“先不要急,尝一尝本官亲自冲泡的茶水。”
“也好……”
那胥吏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出了点状况。”
“唔……咳咳咳……”
文学官也正喝茶,闻言差点一口喷出,生生咽下后,咳嗽得他面红耳赤。
一会儿后,他恢复过来,严肃的盯着胥吏问道:
“什么状况?我们不是说好一有情况就立即通知我的吗?”
“不错,我们是有相关的约定……但这个状况,是我今早才发现的。”
“罢了,你快说吧,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今天早上我下入地牢送饭,发现前几日都安安静静的辽国密使,这次竟……”
“竟什么?”
“竟有些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不严重对不对?”
“他在里面哼曲儿。”
“哼曲儿?”文学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哼曲儿算是什么异常?他刚才也哼曲儿了呢,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又不像是在哼曲儿。”
“什么意思?”文学官的心又提了起来,凝着眉头补充道:“你说清楚一点。”
“他是以吼的方式哼曲儿,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吓人!”
“……”
文学官起身在帐篷中走来走去,眉头紧锁,自语道:“以吼的方式哼曲儿,不是常人能做的事,莫非他果真……”
又走了几步,文学官驻足,看着胥吏吩咐道:
“你且回去继续观察,待今晚入夜之后,你再来找我,我要知道辽国密使的变化。”
“好……”
胥吏快步离去。
文学官面色凝重,无心喝茶,暗道:“辽国密使果然出现了异常……不过还好,幸好我提前做了布置,此事尚有转机。”
一念至此,他悬着的心又慢慢放了下来。
他认为此事天衣无缝,无论辽国密使如何,他都会赢!
然而,他和那位胥吏都不知道的是,方才他们在帐篷中密会的那一幕,已被一个人偷偷瞧了去。
那人身手不凡,趴在帐篷顶上一动不动,里面两人愣是没有丝毫察觉。
借着文学官送胥吏离开之机,那人轻飘飘落地。
若有人等在此处,看见此人后会恭敬的作揖道:“三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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